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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挽了袖子,伸過去。

她有些幸災樂禍地望著那些醫書,尤其最上麵最為慘不忍睹的那本,這些可是他的寶貝,剛才連碰都不讓她碰,更不讓她摁在地上,現在卻這麼被弄髒,晚上該心疼得睡不著覺了吧。

偏這人又拉不下麵子,不肯在她麵前收拾自己做下的爛攤子,於是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墨汁融入書頁,慢慢洇乾。

她心裡哀歎,果然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冉院正,那墨汁再不擦可要乾了呢。」她好心地提醒。

冉忻塵的眼睛往那邊飄忽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來,眼鼻口心一致地盯著她的手腕。

「冉院正,你再不擦,這些醫書的價值可要打折扣了。」她再次善意提醒。

冉忻塵嘴角抖了幾抖,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麼,連眼神也不飄忽了。

「冉院正,這些醫書都是珍本吧,就這麼弄髒了很可惜的……」

「你閉嘴!」冉忻塵突然推椅站了起來,%e8%83%b8口微微起伏著,眼睛裡似乎有火星子濺出來,「為什麼每次診脈你都這麼多話,能不能讓我好好替你診一次!」

「我話不多啊。」寧天歌無辜地縮回了手,想了想,疑惑地問,「我的話真的很多麼?」

冉忻塵緊抿著%e5%94%87,呼吸粗重,緊盯著她一言不發,似乎一開口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說出與自己平時大相逕庭的話來。

寧天歌自我反省了片刻,她最近似乎經常惹人生氣,而且惹的都是些從不生氣的人,比如墨離,比如眼前的冉忻塵。

唉,連仙人都成讓她整成凡人了。

罪過!

「要不……我下次再來好了。」她自覺地站起來。

「下次你也不要來了。」冉忻塵扭過臉,氣還沒消。

「那……」她悄悄看了眼他的臉色,決定等他哪天消了氣再來,「好吧。」

她推開椅子,再次同情地看了眼桌上的醫書,往門口走去。

「你出刑部大牢這麼久,為何一直不來!」在她的手觸碰到門板的時候,身後的人突然問了一句,口氣生硬,語氣很沖。

她開門的動作便頓在那裡,對著門板思忖著許久,他這是……什麼意思?

轉過身,卻見冉忻塵表情很是彆扭,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似乎在後悔剛才的脫口而出,然而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猜測著這句話到底是質問還是疑問,不過,不管是質問或是疑問,於情於理她好像都應該給他個答覆,畢竟她在大牢裡的時候他來看過她好幾次,而她出獄至今都一個多月了。

想起來,這年內年外發生的事可真不少。

「算了,你走吧。」冉忻塵見她久久不語,轉開了視線。

「其實吧,也不是我不想來,隻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寧天歌連忙解釋,「你也知道,最近宮裡發生了很多大事……」

冉忻塵的臉色漸漸放緩,%e5%94%87邊還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嘴%e5%94%87這麼一彎,嘴角竟出現一個淺淺的梨渦。

寧天歌呆在那裡,這還是她頭一回見他笑,沒想到笑起來這麼好看,更沒想到這麼個修長如竹的大男人還有個像女孩子一樣的酒窩。

眼睛這麼一發直,嘴裡的話也就順暢地接了下去,「……現在這些皇子裡麵就安王掌管的事務最多,我是他的主簿,自然也是要跟著忙前忙後的……」

那酒窩就慢慢地收了回去,彎起的%e5%94%87角也抿了下來,臉色繃得又板又直,「你走吧。」

「……」

寧天歌眨了眨眼,確定不是自己眼花,那酒窩確實不見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不要說了。」冉忻塵大步走了過來,打開門將她推了出去。

她極為納悶,轉身想問,那門已砰地合上,兩扇門之間的縫隙差點夾著她的鼻子。

她摸著鼻尖,罷了罷了,還是早些離開,否則這鼻子早晚葬送在這裡。

朝太醫院門口的方向走出一段路,她轉過迴廊,確定無人看到她,便折了回去,再轉過一處花圃,去了典案閣。

其實典案閣與冉忻塵的住處很近,但是為了不讓人起疑,她還是多費了些功夫多走了些路。

這次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將蘭妃的病案還回去,本來這事想交給墨離的,結果那人說,誰拿出來的就由誰還回來,得,她也不求他,自己來就自己來,反正這裡她熟得很。

地方熟,人也熟。

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零三章 有些事,需要自己爭取

第二次來典案閣,便已是輕車熟路,寧天歌大致掃了一眼認準了位置,將蘭妃的病案放回原處。

臨出門,她忽然心裡一動,又折返回去,在一處架子上找到墨離的病案,翻看到前麵,果然有中毒的記載,內容還算詳盡,但最後結果是體內毒素完全被祛除,並未有餘毒留下。

果然當時太醫院裡有太醫被皇後收買,而且應該不止一個,否則蘭妃半年的服藥,與誘毒發作的毒引,以及墨離身上餘毒未清轉為積毒這些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而那時候,皇帝嚴令吳院正不得接觸蘭妃,想必連墨離也是不允許的。

以皇後的手段,那幾名太醫想必也早已不在人世。

將病案放回架上,她默然,為臣者,伴君如伴虎,為妃者,後宮又何嘗不是個吃人之地。

如今她雖被困於這無形牢籠,不可能隨性江湖,但至少,有些東西還是可以掌握的,比如,遠離宮闈。

驀然,她神色一正,凝神細聽,立即矮身於木架之後。

是她運氣差還是怎樣,為何每次來典案閣都能碰到有人過來。

白天的光線比晚上要好很多,而且架子之間的間距疏朗,隻要稍微用心地掃上幾眼就能看到後麵有人,她環顧一周,隻能將目標再次放在上次躲藏之處。

不可能每回進來都有人會去翻找那些不知陳放了多少年的老古董,隻要她運氣不是太背,那就不可能再被發現。

閃身而入,她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懷裡的麵具取了出來。

大不了等下把人打暈了再出去,隻要不是寧主簿的臉,誰能知道是她進來過。

來人不多,聽腳步聲隻有一人,隨著吱呀聲響,她屏氣凝神,靜聽著幃幔之外的每一點動靜。

下一刻,她就心下暗叫要糟,那人進來之後哪裡都不走,偏偏徑直朝她走來,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衝著裡麵這些櫃子來的,好在隻有一人,解決起來也方便。

緩緩抬起了手,她看著幃幔中間那道縫隙,隻要那人進來,她直接給他一個手刀。

腳步聲在外麵微頓,緊接著一隻修長的手先伸了進來,骨節分明,一角雪色衣袖在明暗中一晃,隨之間隙大開,一人身材頎長衣衫雪白從明亮的光線中走了進來。

揚起的手就頓在了半空中,寧天歌瞪著眼,怎麼來的是這呆子,這叫她怎麼下得去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這邊還沒動作,乍然看到裡麵有個人的冉忻塵倒驚得「啊」了一聲,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

「冉院正,雖然我們好久不見,你也不必如此驚喜不是。」寧天歌很快進入角色,笑瞇瞇地伸手去扶他。

冉忻塵愣愣地看著她,「你,你怎麼又來了?」

那聲音,含著一絲緊張,但似乎還隱隱有那麼一點歡喜的意味。

「什麼叫『又來了』,」寧天歌蹲了下來,頗為好笑地說道,「這不是想冉院正了麼,所以就來看看你。」

冉忻塵的臉紅了紅,不自然地別開視線,落在她的衣服上,然而一怔之後便是詫異,「你這身衣服從哪來的?」

壞了。

寧天歌拂了拂衣袖,輕咳了兩聲,「當然是我自己的。」

「不對。」冉忻塵坐直了身子,扯過她的袖子看,越看眉頭越緊,倏地抬著蹙眉看她,「這身衣服根本就不是你的,你說,你到底搶了誰的衣服,你把他怎麼了?」

這思維……

「什麼叫搶了誰的衣服,這本來就是我的。」寧天歌將衣袖抽了回去,巧笑嫣然,「冉院正,製衣坊那麼多,有相似的衣服一點都不奇怪。」

心裡不免嘀咕,這冉忻塵平時除了醫術之外對什麼都不關心,關鍵時刻倒是一點都不含糊,如今隻能略略施展美人計以望能將他忽悠過去。

未想這次冉忻塵竟似對她產生了免疫,隻是盯著她的袖子,「衣服有相似的,難道連染上的墨汁也能相近到這種程度,連濺到的位置都一樣!」

她一怔,低頭看去,卻見月白色的衣袖上,不知何時竟濺了一滴並不大的墨汁。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那硯台跳起的時候?她都沒注意到,冉忻塵竟然看得這麼清楚……

「你一定是把他怎麼了。」冉忻塵現出灼急與惱怒之色,忘了自己謹遵的教條,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快說,他在哪?」

寧天歌被他抓得有點疼,這叫她怎麼回答?

冉忻塵的目光卻突然落在她的發頂,著急之色一頓。

她頓時明白他在看什麼,剛才隻想著把人劈昏之後,出去了就將麵具拿掉,這頭髮還是束起的男子髮式。

冉忻塵已跪坐而起,剛才與她相平的高度便明顯有了區別,她屏住呼吸,不知他又發現了什麼。

目光越來越凝重,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她的發上,還抬手去摸了摸,之後緩緩站起,將她拉了起來。

她便有些無可奈何,冉忻塵雖然板正,但絕對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隻不過平時將全部心思都花在醫術上,便顯得其他方麵欠缺了些,但如今以他這種狀態,她已意識到他一定是覺察到了什麼。

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神情漸漸變得十分嚴肅,上下來回仔細地看了好幾遍,又慢慢繞著她走了一圈,越看臉色越不好,嘴%e5%94%87緊抿,目光深深,非但沒有前兩次麵對她女子身份時的那種窘迫,反倒像是在研究他的醫書。

臉上一暖,他抬手撫上了她的臉,俯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