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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殿下居心不良。」

「……」

——

是夜,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大片烏雲遮天蔽日籠罩在京都城上空,城內旗旛飛捲,寒風凜冽,沿街店舖早早關門,將近子夜,更是宛若一座空城,巷道空無一人。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過半座都城,悄無聲息地潛入戒備森嚴的皇宮,最後落在後宮最為偏僻荒涼的一個角落。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冷宮。

一個破敗的院子,一間不能稱之為宮殿的殘舊屋子,窗子上的窗紙補了又補,依舊不堪狂風的肆虐破了幾處,在風中呼拉呼啦地翻飛著。

滿目的淒慘。

冷光自眸中閃過,黑影並未在外麵停留,而是直接推開了門,老舊的門便發出吱呀一聲,有人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聽聲辯位,她走過去伸手一點,精準地找到睡%e7%a9%b4,砸巴著嘴的人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掩上門,她掀開隔簾,取出火折子點亮。

「誰!」床上的人猛地轉過身來,緊張地看著她,「你是誰?」

她看著這個往日裡養尊處優沒有吃過一天苦頭,此時卻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女人,笑了。

多麼諷刺,整天處心積慮想著除去別人的高高在上的皇後,竟然也淪落到了這般地步,在這之前,她可曾夢到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紅鶯——紅鶯——」火光照著那張臉,皇後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朝著外屋便喊。

「不要叫了,她不會醒過來的。」她慢悠悠地走到桌邊,將唯一的一盞油燈點亮。

屋裡籠上一層昏暗的燭光,影影綽綽,幾個照不到的角落像是張著嘴巴的怪物,隨時等著吞噬一切。

皇後縮到床角,揪著衣領,再也沒有了往日目空一切的氣勢,顫著聲問,「你到底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問得好。」她慢吞吞地朝她走過去,在她床前三步距離站定,忽然朝她傾了過來,指著自己的臉,「娘娘,你真的不認識這張臉?」

皇後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心裡有種有很怪異的感覺,總覺得她問得很古怪。

她牽了下嘴角,開始從上往下慢慢揭臉上的皮。

活剝人皮……

皇後緊緊地捂著%e8%83%b8口,隻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眼睛死死地睜著那張慢慢剝離的人皮,整顆心像是要被一隻無形的手扯拽出去。

「那這張臉呢?」將一張完整的人皮揭下之後,她淡淡地問。

「你,是你!」在看清她模樣的一剎那,皇後猛然失聲驚呼。

「沒錯,是我。」她去取了油燈過來,讓皇後更清楚地看清她的臉,「娘娘,很意外麼?」

「寧,寧天歌,你,你不是男的麼?」皇後語無倫次地指著她,「怎麼,怎麼成了……」

「怎麼成了女的,是麼?」寧天歌將油燈擱在床頭小桌上,看了看身上突顯出玲瓏身材的黑色緊身衣,雙手撐著床沿湊近她跟前,似乎耳語一般輕聲說道,「可是,娘娘,我本來就是女的。」

「女的?」皇後兩眼猛然睜大,「你竟敢欺君!」

「欺君又怎樣,難道嫁給你的兒子,認你這個殺人兇手做婆婆不成?」寧天歌直起身,好笑地望著她。

殺人兇手……

皇後有片刻的發怔,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刷地一下褪了血色。

「皇後娘娘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十多年過去,都忘了當年做了些什麼。」寧天歌毫不掩飾嘲諷之意,「還是說,做的壞事實在太多了,記不住?」

到底做了多年的皇後,什麼樣的事沒見過,又什麼心狠手辣的事沒做過,在確定了寧天歌的身份之後,皇後已不似剛才那般驚慌。

「別想什麼事都扣到我頭上!」她依舊抓著衣襟,然而神情已倨傲了許多,「你母親是因為生你時難產才死的,與我何關?要說兇手,那也是你。」

「如果與娘娘無關,娘娘又為何會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寧天歌立即抓住她話裡的漏洞,微笑反問。

皇後被她這一駁,頓時啞口。

「當時娘娘想拉攏我父親,幾次三番從中撮合想讓我父親娶你的養妹,結果都被我父親拒絕。娘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借口說想見我母親,讓我母親進了宮,之後又將我父親騙至頤華宮,讓他喝下迷心散與媚藥,令我父親誤認為你養妹是我母親,在宮中與你養妹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而最為惡毒的是,娘娘讓我懷抬七月的母親親眼看到了這一幕,我母親傷心之下摔了一跤,導致早產。」聲音越來越冷,寧天歌的眸子在燭火下好似雪山冰晶,直直打在皇後臉上,「娘娘,我說的,可對?」

皇後臉色越來越差,「這些都是寧桓跟你說的?」

「我父親什麼都沒有告訴我,這些,都是我自己知道的。」寧天歌%e5%94%87邊冷笑如霜,「娘娘,為何你總喜歡用同樣的方法,對蘭妃娘娘如此,對我父親亦如此?你就不能想點高明的?」

「高明不高明,隻要有效就是最高明的。」皇後傲然抬頭,並不否認,亦否認不了。

「可憐我母親,足足三個晝夜才產下我,隻是自己卻無力回天。」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張蒼白如紙的臉,血色殷紅的被褥,她冷聲道,「所以,你雖在幕後指使,卻是真正的直接兇手,而你養妹,則是你的幫兇!」

「這就是你隱瞞真實身份假扮男子的原因?」

「若不然呢?」鄙夷厭惡之色躍上眼眸,「明知仇人辱我父親,害我母親,還要嫁給仇人之子?這樣的事別說我做不出,就算做得出,這樣的兒媳你敢要麼?」

皇後沒有回答,回想起今日在金鑾殿上的種種,她瞬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你幫著老七來害我。」

「我並不是為了幫他,而是本來就想為我母親報仇,不過是因為我跟他的目標相同,所以有了最好的協作。」寧天歌負手行了兩步,對她不屑以顧,「要說害,這又怎算得上害,你又何以值得我們來害你,一切不過是你咎由自取。」

「哈哈……」皇後突然放聲大笑,「好啊,都向我來討債來了。」

寧天歌漠然地看著她,並不覺得有何好笑之處。

皇後笑了一陣,漸漸止住笑聲,用一種覺得可笑的眼神看著她,「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奈何得了我?皇上今日不殺我,以後便也不會殺我,而我的承兒,他又怎會讓他的母親長住冷宮,你們瞧著吧,用不了幾天他就會想法說皇上放我出去。」

寧天歌則一派憐憫之色,「娘娘,你還在做夢呢?你心心唸唸的兒子,此時正在刑部大牢裡待著呢,自身都難保,怎來救你?」

「什麼?!」皇後猛地跪坐而起,「你說太子怎麼了?」

「嘖嘖,娘娘,你都聽清楚了,何必再讓我說一遍。」寧天歌搖著頭,隻覺得她可悲,「你的太子兒子,因為行刺天祈安定侯之子而被皇上關入刑部大牢,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皇後如遭雷擊,雙手死死地抓著被子,還是無法抑製身體不由自主的顫唞。

她的希望,她的最後的唯一的希望,自身難保!

「是老七,一切都是老七做的,對不對?」她驀地抬起頭來,雙眼血紅地盯著寧天歌,嗓音尖銳。

「是不是安王做的,又有什麼重要呢?」寧天歌欣賞著她的失態,慢條斯理地說道,「娘娘隻要知道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們母子已經走入絕路了。」

「不會的,不會的……」皇後茫然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語,「承兒一定會沒事的,這個罪,不足以被廢,更不足以致死……」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我不知道太子會不會死,我隻知道,你,快要死了。」寧天歌緩緩從袖中抽出一段白綾。

皇後猛然回神,盯著她手裡的白綾,連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

「你,你想怎樣?」

「以娘娘的經驗,難道還看不出麼?」寧天歌抖開白綾,在她眼前來回晃動著,白綾在燈光下閃爍著慘淡但足可殺人的幽幽冷光,清楚地映在皇後驚恐的瞳孔裡。

「你不可以,不可以殺我,我是皇後……」

寧天歌不語,隻是微笑著一步步走近。

皇後猶在無謂地掙紮,「你這樣的身子,根本就沒力氣殺得了我。」

「娘娘可別忘了,在戒備森嚴的皇宮,我可是在禁衛的眼皮子底下來到這裡的。」寧天歌兩手繃直白綾,冷然道,「娘娘,就由我來送你上路吧。」——

翌日。

冷宮婢女紅鶯慘無人色跌跌撞撞地冒著大罪跪倒在金鑾殿前的廣場上,哆嗦了半天才對殿外侍立的太監說明白一句話,太監當場煞白了臉,不敢有半刻耽擱,躬著身子小步急行至皇帝身邊,俯首低聲說了句什麼。

皇帝龍顏一震,什麼都沒說便大步出了殿。

留下滿堂文武心驚膽戰,接著昨日的餘悸,不知又發生了何等大事,見皇帝朝跪在外頭的宮女徑直而去,便紛紛出了殿,遠遠地跟隨著。

「你再說一遍!」皇帝臉上有風雨欲來之勢。

紅鶯又重重地哆嗦了一下,抖著已然磕著血來的嘴%e5%94%87,伏在地上泣聲說道:「回皇上,娘娘於昨晚……薨了!」

娘娘薨了!

一陣冷風吹過,將這四個字吹入各人耳中,久久盤繞於心頭,不散。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七,夜。

皇後懸樑自盡於冷宮之中,是出於畏罪,還是愧疚,無人知曉。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八,晨。

皇帝下旨,皇後生前打理後宮多年,雖有過錯,但仍有苦勞,是以嬪妃規格葬之。

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零二章 死要麵子活受罪

皇後被廢且於當晚自盡於冷宮中,對於此事遭受打擊最大的莫過於太子與寧二夫人母子三人。

皇帝念太子喪母,將其放出刑部大牢,在皇後入殮下葬之後命其在太子府自省。

寧采詩如何淒惶不得而知,但寧天歌知道,二夫人母子卻如驚弓之鳥,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