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不留:「真他媽好意思說這話,你一結婚的男人,逮著一未婚姑娘不放,人躲你從家裡躲到家外,還他媽有臉說我逼她。」接著,撂了筷子看向喬之富,「抱歉了您,這生意怕是沒法兒合作。」
說著便站起來,穿了外套匆匆離開。
喬之富一臉的茫然換為驚詫,卻聽喬夏雪不陰不陽地落井下石:「人可比你有辦法,找個人分分鐘的事兒,哪像你,隻敢念著掛著,一點兒門路沒有。」
何冰寒默不作聲,卻抬腳踢了桌子,力道雖不大,一桌菜餚卻東翻西滾,帶得餐具乒乓響。
喬之富發怒:「幹什麼玩意兒,你還長脾氣了?難得一機會就這麼沒了,看人那態度,以後也別指望和他合作。你跟夏雪結了婚,不好好兒待她不說,心也不在事業上,一天烏七八糟亂搞女人,早知你這德行,我當初怎會同意你們結婚。」
他微低了頭,整個人在燈下沉默如頑石,瘦薄的身軀突顯落寞倔強。看他這模樣,喬夏雪心中爽快,卻又無限疼惜。每回都這樣,她想懲罰他的心不在焉,卻在懲罰實施時又不忍他這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模樣。內心糾結近乎變態,不甘的不過是他不愛她。
再說薑戍年,驅車飛馳在夜路上,心中也是千回百轉。當初就連他也艷羨馮家產業,而這馮殊阮卻是在萬般艷羨中成長,想當然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縱使她不嬌氣脆弱,無依無靠的日子也不可能好過。
當年她奔波在戰場,好歹有組織庇護,雖吃不好睡不好總有人把她的安全當回事兒。現在呢,誰管她,又是個沒心的,不知道防範,碰上壞人怎麼辦,還長那麼漂亮,想不招人都難。又想起那晚她對付自己時拚盡全力才使出那麼點兒貓腳勁兒,不免更加擔憂。
他娘的,誰要敢動她,老子廢了他全家。
一開始他有兩分鐘的茫然,車開得倒快,卻不知往哪兒開。冷靜之後,腦筋極速旋轉,這才想起前兒吃飯的餐廳,於是匆匆趕去。
進了大廳,一路疾走,往表演台一看,坐了一彈鋼琴的。那經理見他臉色不好,心中一驚,該不是又來鬧事兒吧,便主動示好:「薑先生,您幾位?」
他指了指被水晶珠簾包圍的小舞台:「叫你們這兒拉提琴的姑娘出來,就前兒跟我吵架那個。」
經理很誠懇:「那姑娘沒教養,竟跟客人吵架,當天晚上就開除了。」
他被堵了一口氣,想罵人又忍住了,問:「她去哪了?」
「不知道。」
他從牙縫蹦出幾個零碎的髒字兒,一邊離開一邊給劉無雙打電話:「馮殊阮在不在你老婆那
兒?」
劉無雙不知在幹嘛,懶洋洋回答:「唷,這我可不知道。您也甭讓我打電話,我才懶得理她,見天兒地盯梢,好不容易脫身我容易麼我。」
他也不在乎,淡淡道:「行,我找王舉世問問。」
「別介。」一提到他舅,劉無雙便反應靈敏,「這事兒不勞煩您親自打電話,我給您問問,保管有個交待。」
他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劉無雙無語,找一姑娘問他舅幹什麼,這明擺著是給他下馬威,但他確實最怕他舅,於是打給許小樂,還威脅她:「你要不交待清楚,老子今晚不回家住了。」
許小樂罵:「你這混球,你敢不回家試試。」
劉無雙呦嗬一聲:「不回就不回,明兒見哪您。」
說完便要掛電話,許小樂叫一聲:「慢著。」接著悄悄兒把地址告給劉無雙,末了還罵罵咧咧,「今兒晚上必須回來,你要不回來,我讓舅舅收拾你。」
劉無雙先前才因為舅舅憋了口氣,這會兒她倒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沒了好心情:「丫什麼臭毛病,就知道告狀,多大了還跟一穿開襠褲的小孩兒似的,動不動找大人,再這樣老子跟你離婚。」
「你他媽才跟一小孩兒似的,這麼點兒破事鬧離婚。」
「……」
倆人就這麼又吵起來。
這頭薑戍年得到情報,立馬驅車前往目的地。在一舊居民樓一居室,那薄皮防盜門弱不禁風,一腳就能踹開,他當然沒那麼做,抬手敲了敲門。許小樂還拿著手機和劉無雙吵架,那門舊薄,隔音不好,站門口能聽清清楚楚。
他皺了皺眉,卻見門被打開,馮殊阮看見他時有剎那呆滯,接著許小樂便掛了電話衝過來,一邊
請薑戍年進門一邊對馮殊阮說:「那什麼,你不讓我通知何冰寒,也沒說不告訴他不是。」
他站在屋中央,高個兒顯得廳小,那客廳掛了一電視,對麵擺著一沙發,就這差不多就滿了,再
沒空地兒。往東是間臥室,床邊立了架琴,再往後是洗手間,對麵就是廚房。巴掌大的地兒,一覽無遺。電視還放著新聞,主播字正腔圓播報國際局勢。
許小樂看他盛氣淩人,便招呼:「您請坐。」
「坐什麼坐。」他看著馮殊阮,「你他媽走得利索,就為了過這種日子?」
馮殊阮穿著線衫,光腳踩著地板,不輕不重地說:「不是你讓我滾的?」
那模樣,倒真像是被他害的。他來氣,心想,你不是有姘頭麼,怎麼不投奔他去,無路可走還撒下一大筆錢,死要麵子活受罪。但也隻是想想,嘴上沒說出來。
許小樂打圓場:「她這人就是倔,我給人找房子人死活不住,非要搗騰這麼一破地方,每天起早貪黑擠地鐵,樂團也退了,嫌掙不了錢,非跑大老遠去餐廳表演,你說說你一大小姐掙什麼錢,花我的錢怎麼了,你們家那麼有錢,還稀罕這點兒?大不了等你哥回來再還嘛。」
薑戍年麵色鐵青:「就一犯賤,有人不靠,有朋友不求,跟自己死磕,矯情。」
許小樂咧了咧嘴,丫也忒毒了,這溝通方式怎麼能抱得美人歸,跟前兒這也是一軸貨,硬碰硬的,不摩攃起火也兩敗俱傷。卻見他已去了房間,把琴提溜出來。
馮殊阮出聲:「你幹什麼?」
「還真想在這兒住一輩子?」他說,拎著琴往外走,「跟我回去。」
她伸手作勢要搶回來:「回哪兒去,你家麼?等你哪天不高興,又動手強來,再被你趕出去?我
可不傻。」
圍觀的許小樂倒抽一口涼氣,她想什麼來著,丫竟真的強來。
他也不鬆手:「我他媽真想動你早動了,你以為那天能放過你?」
她說:「那是我命好,趕巧兒生理期,不然指不定被你怎麼著。」
他冷笑,媽的,發慈悲放她一碼,竟不如一生理期。許小樂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就覺著這倆人聊得有些具體,權當她不存在,她也就默默遁到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
「別扯這沒用的,要不是你氣我,我能幹那事兒?」
說著又往外走,馮殊阮兩手抓著琴:「別走,這琴是跟人借的。」
他轉頭看她,弓腰半蹲著不鬆手,寬鬆的領口歪在一邊,露出圓滑的肩,頭髮亂糟糟,眼神倔強執拗,再往下看,蔥白的指尖纏著膠布,還有露出的指節已破皮。
接著他手上力道一鬆,語氣也軟了:「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不動你成不成?」見她不為所動,又
小聲威脅,「你信不信我把這玩意兒砸了?」
「你敢!」
他揚了揚眉,作勢要掄起來。
「別介。」她鬆了手,「我跟你走。」
他心中得意,看我還治不了你,小丫頭片子。又一想,什麼立場,竟為了一琴跟他妥協。罷了,不管為了什麼,隻要跟他回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半路上人還說:「這回也一樣,吃住回頭算總賬,不欠你的。」
他嘴角帶著笑,瞥她一眼:「你欠我的,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
有些事兒一通百通,好比這薑戍年,當下認為馮殊阮缺德敗興,跟一結婚的男人糾纏不清,到這會兒心情舒暢,又想明白了,要是人真缺德敗興,又何必躲著何冰寒,沒地兒住了也不找他,可見她心中那桿標尺還是很管用的。這樣看來,她不是品行不好,簡直太好了。
「你還住你原來那間房,什麼飯店禮堂愛怎麼表演怎麼演,錢想怎麼賺怎麼賺,跟我這兒愛住多久住多久,你不也說要算賬麼,我都給你記著。」他的神情在夜色下愈顯溫和,「何冰寒那兒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他不敢惦記你。」
☆、第二十四章
這人接得極其順利,倒叫他意外,來之前他都沒什麼把握能把人帶走,原想著要是她不樂意,他就陪著住隔壁。
可這姑娘就跟換了一人兒似的,乖順許多。他想,吃到苦頭了吧,叫你清高傲氣,還看不起人民幣,那玩意兒多寶貴哪。但麵上也不說什麼,知道苦便好,看你下回還跑不跑。
再回到橡樹灣,屋內陳設如初,久未打掃,全是灰土。他拎了包往櫃上放,又翻出倆拖鞋:「別光著腳,太髒了,明兒叫人過來打掃。」
又領她上樓,推開房門:「你這屋還好,鎖得嚴實,換換床罩就能住。」接著去了琴房,燈一開,照舊敞亮,那琴弓還落在屋中央,斷弦的提琴還立在架上。他三兩步走過去,利索撿起琴弓,連帶那把壞了的琴,一併擱在角落,換新的放上去。
「往後你還跟這兒練,不管書房臥室還是琴房,一旦進去就把門鎖上,免得我再發瘋使壞欺負你,雖然這事兒決不會再發生。」
馮殊阮看著他:「真發起瘋來,鎖門管什麼用,你那脾氣,踹門砸窗也闖進來。」
他挑了眉,認真思考,說:「你要不信我,趕明兒再叫一人住進來。」說著掏出手機,「甭趕明兒了,現在就叫,叫許小樂吧,你信得過她。」
「發什麼瘋,人結了婚不跟老公住,住你這兒算怎麼回事兒。」她說,「甭折騰了,我要真不放心你,也不會跟你回來。」
他暗喜,本想問問怎麼這就對他放心了,又覺著此話顯得他很不靠譜,便什麼也不問了,唯恐證明不了自己的心澄澈清明。
這廂馮殊阮卻定定看著他,那眼神很溫柔,又帶著幾分同情可憐,倒叫他心裡不太踏實,隱隱覺得哪不對勁兒。
便淡淡笑著問:「這回不是又利用我吧?」
她搖搖頭。他說:「得,橫豎就何冰寒那事兒,利用利用唄,反正就是吃和住,回頭和你算錢,兩清。」
「真不是。」她說,「上回他和喬夏雪吵架,被喬家趕了出去,他無親無故,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在公司住了幾天就生了場大病,還動了一手術,扛不住了才找到我,我照顧他幾天,該說的話都說了,他明白我的意思。」
其實這馮殊阮已經跟何冰寒明明白白說過好幾回了,幾乎每見一次就說一次,立場也站得端正,無非是你結婚了,該幹嘛幹嘛去,我不願意跟你這樣糾纏不清。
但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