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哪怕希望再渺茫。也找努力走下去。也許,人們選擇生,就是為了去尋一個希望,一個明白。修士修行,是為求道。死在求道的路上,是修士的尊嚴和榮光!就像是逐日的誇父,壯誌不酬也英雄!那樣的一生,我無怨無悔。雲陌,你甘心嗎?」
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也許,每個生而有靈的人,都是不甘心的。
全力以赴好了,全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了!管他什麼顧慮,什麼後果!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不曾後悔過。
彷彿脫離了樊籠的鳥兒,他覺得,自己彷彿卸下了什麼,身上一下子輕快了不少。
那一天,天上雲淡,海上風輕。他取出琴,調好弦,輕輕撥弦。
他彈得,是第一次見到君玉時,彈過的那支曲子。
激越和掙紮之後,是浴火重生的涅槃!
他找到了自己的道心。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心性淡薄的人,道心也應該偏向平靜謙和。
可結果卻恰恰相反。
他的道心,不是什麼隱逸,也不是什麼忘情,而是剛烈決絕的「無回!」
我今往矣,終不反顧!
因為體內那股魔氣的困擾,雖然明悟了道心,他也沒能借勢進階。
可他卻覺得很滿足,很高興。
因為,他已重生。
楚君玉!雲陌回過神來,說不清楚自己對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麼感覺。
沒有麵對楚婷時的那種衝動和急切,沒有麵對別的女修時的那種敷衍和冷漠。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高高站在雲端的公子,俯瞰雲端之下的人時,總帶著種說不出的優越和自傲。
可等打落塵埃之後,他方才明白,其實,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以前,縱然不曾說出口,他也明白,自己其實是看不上這個女孩子的。
在楚家,她的確是個多餘的人。性情又是那樣冷銳,不在乎名聲,和葉清羽之間不清不楚。隻是,那和他沒有關係。所以,他隻是旁觀而已。偶爾親近一下,也隻當是個隱秘的樂趣。
這就是世家公子的通病,習慣了將自己置身於別人之上。卻忘了,俯視看到的真相,都是扭曲了的真相。
若是想看得明白,就必須站在和對方同等的高度上去觀察,去思考。
也許,每個人身上,都有那麼一點兒偉大之處。隻是,我們無心去想。
聖人眼裡,每個人都是聖人。所以,佛說,眾生平等,眾生慈悲!
身世是一種運氣,運氣是一種實力。可那也是一味毒藥,一味和自負、傲慢畫上了等號的毒藥。
他雲陌有什麼高人一等的呢?雲家家主的獨子?淩然眾人之上的天資?清逸絕世的相貌?
除了這些,他還有什麼?
天道自有公平。得到什麼的時候,都必然伴隨著失去。
他很慶幸,如果不是這一場磨難,也許,他永遠也意識不到,曾經的自己,其實是那樣的狹隘,那樣的可笑!
他自以為的清高,不過是被美化了的無知而已!
而現在,楚君玉對他意味著什麼呢?
她曾經是一個謎,一場夢,一團火。
而如今,她是一束光,一個值得他感激和仰望的太陽。
ps:雖然燕子不信佛,但一直特別喜歡慈悲二字。
每個人身上都有偉大之處,聖人眼裡,每個人都是聖人。
所以,眾生平等,眾生慈悲!
今天比較有感覺,希望大家也能有所思考!
元宵節快樂!
☆、31.春水桃妝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十。
丹華閣的第一處分店在碧城落成,來自天音城十餘位丹師進駐碧城。
這一處分店的店主是個金丹中期的男修,名叫君長風。
君長風天資不錯,今年不過七十餘歲,便已經金丹有成。
他本是天風衛出身,後來跟了楚君玉,便不再做有今天沒明天的護衛,而是和長生一起,參與丹華閣的經營。
丹華閣碧城分店落成的那一日,碧城中有頭臉的人物都前往道賀。除了大大小小的世界和商家,連城主都托人捎去了賀禮。
君玉並未去湊熱鬧,她留在了城主府中,向藍珠兒打聽彩虹島鏈上的風土人情。
彩虹島鏈大大小小的島嶼不計其數,有些人煙密集,有些人影寥寥,有些根本就是無人區。
這些無人區要麼環境險惡,要麼資源匱乏,要麼就是某種強大的妖獸所佔據。
「不知這些無主的島嶼歸何人所有?」君玉問。
藍珠兒道:「這些地方根本沒人要,想來,誰佔了就是誰得吧?」
君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有道是靠海吃海,彩虹島鏈的修士似乎是以狩獵妖獸為生,而像是靈米這等東西,出產反而不多。」
藍珠兒道:「前輩說的不錯!能種植靈米的靈田太少,靈米的價格又不是特別高,所以,低階散修都是靠下海狩獵為生。晚輩以前便是採珠為生。」
「原來如此!」君玉笑了笑,轉而道,「藍珠兒,你此次提供的礦脈消息很珍貴。城主府會有重賞。另外,城主托我問一問,你可願意拜入天音閣門下?不管你資質如何,天音閣都會給你一個內門弟子的身份!」
「晚輩願意!」藍珠兒麵上露出喜色道。
君玉淡淡一笑,提點了幾句之後,便走出房間,去見了長信一麵。
「碧城靈草出產不豐。但荒蕪的島嶼卻又不少。而這些島嶼未必不能種植靈草。」君玉道,「丹華閣也要有自己藥園才行,你把這話帶給長風。讓他看著安排吧!」
長信應命而去。
君玉淡淡笑了笑,這一件事她早就打算去辦。低階丹藥所用的靈草年份通常不超過十年,而一品丹藥,甚至隻需要數月藥齡就足以。因此。對於這類用量大、生長年份短的靈藥,很多修士都習慣自己種植。對於丹華閣來說。置辦靈藥園不僅解決了原料的短缺問題,還為自身的長遠發展提供了保障。
走出玉園,沿著一條種滿了杜鵑花的小徑向前走去。
紫槐樹林深處,藍色高牆的另一邊。有琴聲自風裡幽幽飄來。
君玉知道,那是雲陌暫住的地方。
這幾天,每天太陽升起和落下的時候。清泠泠的琴聲都會準時響起。
放佛一種無言的默契!
如往常一般,君玉站在一株歪脖子大槐樹下。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了紫槐樹的樹杈上。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凝神倚樹而坐,清透的眸子透著種淡靜和悠遠。彷彿在想什麼美麗的而故事,又彷彿什麼都沒有想。
今日的這首曲子,似乎是《春水》。
琴聲也如春水一樣溫軟纏綿,一聲聲撩的人心弦微顫。
溫柔繾綣之中,還透著水的柔韌和綿長。
彷彿有個人在耳邊低低的問:春江春水暖,思卿卿可知?
女孩子淺淺笑了笑,取出一支碧玉蕭。
簫聲低沉,和著琴聲流淌。
彷彿三月的桃花開遍山野,放佛東風裡的柳色綠滿長堤。
她吹得是一首《桃妝》。
簫聲如訴少女心事,幾多沉%e5%90%9f,幾多躊躇,幾多回眸。
放佛有個聲音在低低的問:東風一夜桃花放,女兒鏡前為誰妝?
琴聲驀然變得歡暢起來,放佛一夜冰消雪融,一夜鶯飛草長。
春水拍岸春潮湧,春風醺處春華濃。
簫聲反而變得低緩起來,彷彿被琴聲裡的歡喜驚住了,又猶豫不定起來。
欲語還休花臨水,欲行不行兩躊躇。
琴聲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急切了,漸漸沉凝下來,每一韻裡都傳達出堅定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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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聲則轉為婉轉悠揚,彷彿微微的雨,彷彿淡淡的風,溫暖裡含著著惆悵感傷。
桃花開落由東風,女兒心事總茫茫。
琴聲驀然一凝,隨即又起,輕緩而憂鬱,伴著些微黯然和失落。
春水杳杳何處去,相思脈脈與誰聽?
簫聲則轉為曠達和疏闊,有種煙雨任平生的瀟灑,有種江湖兩相忘的寥落。
從來情字多辛苦,不若隨風自在行。
弦聲停,簫聲住。
高牆的一邊一人搖頭,高牆另外一邊一人低首。
總是這樣,用瀟灑回應執著,用自在應答同心。
不念情長不情殤,愛恨隨心自清狂。
君玉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悄無聲息地來,再悄無聲息地走。
她在樹上坐了一會兒,輕輕晃了晃身子。
紫色的紫槐花和細碎的陽光簌簌而落,彷彿有隻鳥兒在風裡撲扇翅膀。
提氣,縱身,飛羽一般飄過高牆,在牆的對麵落下。
「君玉!」雲陌抬起頭,迎著陽光透出淡淡的笑。
「雲師兄!」君玉在主人對麵落座,淺然笑道,「雲師兄,我想去彩虹島上遊歷一番,師兄可願意同行?」
雲陌眼中暈出笑意來:「你走得開?」
「嗯!」君玉點了點頭,道,「阮師兄在府裡,不會有事的!」
「如此,求之不得!」雲陌道,「何時動身?」
「明日!」君玉道。
「好!」雲陌將鳳翥琴收起來,起身道。
君玉淡淡一笑,也不走正門,輕輕一躍,飛羽一般飛走了。
「還真是特立獨行!」雲陌暗暗道。
作為教養良好的世家公子,他從未做過翻牆過戶這等無禮之事。
莫名地,他也走到牆下,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了紫槐樹上。
天暖風色淡,日高花影重。
「原來,竟是這般感覺嗎?」淡淡的竊喜漫上心頭。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十一。
這一日早晨,君玉換了男裝打扮,和雲陌一道走出了碧城,來到海邊。
他們雇了一條船,向著最近的海島而去。
撐船的老漢年約五十,煉氣期修為,見狀,忐忑道:「兩位前輩為何不用飛行法器?」
「哦,飛行法器壞了!」君玉信口說。
雲陌也隨之一笑:「是啊,正打算去海島上修理呢!」不打誑語的天音閣君子,今日竟也隨意胡謅起來。
「修理?」船夫不信這話,碧城裡難道不能修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