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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閒話,「這費縣老袁家的,也是夠可憐的,他那個媳婦多能幹啊。」

「唉,我說,你可不能起了歹心啊,人家老袁家媳婦是人家老袁家的,就是遭了難,那也是人家老袁家的。」另一個閒漢模樣的人拍著他的肩膀,搖著頭笑道。

「誰說我起了歹心?隻是覺得不值罷了。」小販臉上通紅,彆扭的強辯了一句。

宋知縣和方大人同時關注了過去,倒不是他們知道什麼老袁不老袁的,他們隻是好奇,這涇縣怎麼會有關於費縣的謠言。

方大人抬了抬手,後麵一個小廝催馬上前,「你去看看。」

小廝領命,騎著馬走了幾步,離了大隊,下了馬去打聽去了。

方大人和宋知縣不敢耽誤,可又不敢加速,隻得耐著性子踱著馬步,一步步往人少處移動。

打聽事兒的小廝很快回了隊伍,幾步趕上方大人,低聲匯報道:「大人,那個老袁原是費縣小吏,負責的是春秋兩季糧賦,前天不知什麼原因,他和幾個小吏出城辦差,家裡夫人和一兒一女都被煦王府帶來的人拿了不知扣在哪裡,那城門口處城牆上,貼的是他小兒子袁德貴的畫像,理由是逃奴。」

方大人眉梢高高挑了起來,瞪著眼睛,氣息都有些不平,小廝抬頭瞄了一眼,就垂了頭,大人顯然是氣急了。

宋知縣就在旁邊,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垂著眼皮眼珠猛跳,怎麼辦?他要不要躲著?躲著不行,他是費縣知縣,這人是費縣的小吏,雖然不算官職,可小吏是官與民的紐帶,他責無旁貸,怎麼辦?

「方大人,要不,咱們先趕到布政使衙門吧,布政使姚大人可是下官的頂頭上司,就算是下官……還是先跟姚大人說一說吧。」宋知縣期期艾艾的建議道。

方大人狠狠閉了閉眼,這個煦王,他來前也聽說了點關於稅負銀子的風聲,沒想到,若是往後真的是煦王繼位,那這個國家……方大人的心揪成一坨,「走,咱們趕緊。」

布政使姚大人早早的就迎在了衙門口,等了半響也不見人影,回身看了推官洪先生一眼,歎著氣道:「先生親自去看看,莫不是又出了什麼岔子。」

洪先生也跟著歎了口氣,應了是,親自帶著兩名得力的小廝,騎馬去迎方大人和宋知縣去了。

方大人和宋知縣挑著人少的路走,馬速倒是提了起來,兩人催馬直奔布政使衙門,突然宋知縣的馬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馬尖叫著嘶鳴一聲,高高揚起前蹄,宋知縣身材矮胖,%e8%85%bf也短,踩著馬鐙的腳就脫了鐵鐙,一下子被甩到了馬下。

方大人驚的愣住了,下意識的緊握韁繩,控製著馬停了下來,宋知縣的小廝們趕忙停住馬,跳下馬奔了過去查看宋知縣的傷情。

宋知縣也被驚呆了,好在隻是手掌擦破了點皮,倒也沒摔壞哪裡。

由著小廝扶了起來,腦子也靈活了起來,飛快的轉著,要不直接稱重傷?算了,逃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那要不找人追查?也不好,這裡離布政使衙門已經很近了,若是追查,這不是明晃晃的指著姚大人的鼻樑嘛?

洪先生迎了出來沒走多遠,立刻看到了停在馬上的方大人和被小廝扶起來剛站穩的宋知縣。

第一百一一章 心定

第一百一一章心定

洪先生正要催馬上前,斜刺裡突然衝出一個青衣青衫庶民打扮的少年人,少年極是瘦高,顯然是一路疾奔,額頭上佈滿了細汗,臉色通紅中還透著股驚慌無措,一眼看到被小廝扶起來的宋知縣,那無措頓時變成了驚喜,猶如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塊寬大的浮木,奔著宋知縣就衝了過去。

宋知縣被摔下馬本就有些受驚,又轉著圈的想著心事,眼花頭暈著看不清周圍,方大人卻看見了有人衝著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皺著眉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衝過來的那名少年哭喊了一聲,「宋大人……」

宋知縣被這一聲集聚孺慕與期待是聲音,驚得立刻醒了神,扭頭見護衛小廝已經擋在了前麵,眼珠微轉,高呼道:「放行。」

洪先生擰著眉頭呆了片刻,趕緊拉了拉韁繩,打馬上前,這事兒他總感覺透著股子說不上來的古怪,他最好得露麵,不然萬一被人鑽空子了呢?前一陣子走丟的稅銀,在他們布政使衙門可是過過手的。

「好孩子,你先起來,有我在,有方大人,還有洪先生姚大人,你放心,放心。唉,先起來,起來說話。」宋知縣看著那名少年直撲到自己麵前跪地磕頭,痛哭流涕到泣不成聲,故而趕緊出聲安慰道,眼珠微轉,頓了片刻,又轉頭看著已經打馬過來並下馬走到自己身邊的洪先生,苦笑著道:「這孩子看著眼熟,唉,先生得幫一幫,幫一把。」

洪先生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說到底他家姚大人可誰的人都不是,反倒公事公辦才最是穩妥。

「大人客氣了,在下必當盡力,這位小哥兒。」洪先生帶著絲微笑看著那名已經被宋知縣的小廝扶起來的少年人,「咱們先到布政使衙門可好?」

方大人掃了眼四周遠遠圍觀的百姓人群,也下了馬,看著少年,溫和地笑著道,「洪先生說得有理,有事兒大人們自會替你做主。」

少年臉上掛著淚,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小的一介庶民,哪裡能厚著個臉皮,勞動大人們?小的雖說年紀小,可父親母親也自小讓我讀過書,道理還是知道一些的,小的沒有那麼大張臉。小的隻請大人們可憐小的,敷錫小的,就送小的去衙門吧,小的有冤要訴,我阿爹,小的……」少年一下子哽住,眼淚又滾瓜落了下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洪先生原本因為少年那咄咄逼人的話,有些氣悶的皺了眉頭,可後來聽到他又哽咽了起來,也跟著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宋知縣,聲音低落地道:「這孩子是知禮的,既然他是來找宋大人的,那就麻煩宋大人多多費心關照一二了,不過,你剛剛摔了馬,得趕緊先找個大夫看看,要不,就安排一兩個小廝前去送這孩子去布政使姚大人哪兒?」

宋知縣徵詢般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噗通又跪了下來,磕了個頭,「全憑大人們做主。」

宋知縣心裡一鬆,這就是答應了,還好還好,自己這一摔,反而是好事啊。

宿劭抓緊時間辦完了在外的公事,終是趕在關城門前進了城。

川北緊張地打馬跟在宿劭身後,就怕自家主子又跑到人家相府後巷那裡去幹發呆的傻事,幸好……幸好,這個路線是回王府的路線。

宿劭一直騎到王府東門,在月亮門處下了馬,把馬繩隨手扔給迎出來的遠山,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去跟王爺和王妃稟告一聲,今兒太晚了,爺累了,先回去歇著,待明兒個再給他們請安去。」

明山垂頭應了是,轉身往正院奔去給南平王和王妃匯報去了。

南平王已經從靜安口中得知了宿劭的一係列動作,又接了世子宿遜的手書,擰著眉頭聽完明山的匯報,也不說話,隻揮手打發了明山,端坐在榻上想了半響,才歎著氣搖了搖頭,自己這是真老了,連這個小兒子,也長大了,爪牙漸漸的尖銳起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宿劭不耐煩的把屋裡的丫頭全打發了出去,由著明山伺候著沐浴洗漱了,一頭紮進了被窩裡,不是他不想去相府,而是趙蔓箐那個鬼丫頭實在是太可惡了,他緊趕慢趕的趕回京城,結果呢,那小丫頭片子跟著她那個怪異的師父跑到城外去觀星去了。

趙蔓箐確實跟著袁天師出了城,不過,觀星隻是個借口,其實是皇上約她一起喝茶。

從六歲那年見過皇上,每年這時候,皇上都要找時間跟自己喝茶聊過去,這麼多年下來,每當母親生辰的時間皇上必要約自己出來走走,其實趙蔓箐隱約猜到皇上的心思,可是又有太多的地方想不通,比如:若是皇上真心愛戀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攻打揚溪地?就算攻打揚溪地是因為民反君不為政,可他絕對有辦法救了自己的母親或是父親,況且,那麼多年過去了,若是他容不下自己的父親,也早就容不下了,哪裡能等到自己都長這麼大了才動手要了父親的命?

太太多多的矛盾,讓趙蔓箐每次見皇上都提著半顆心,至於沒提起來的那半顆,是因為袁天師還有鄭丞相都跟自己說過,皇上是真心想要彌補疼愛自己的,她信鄭丞相也信袁天師。

「丫頭,你上次說的那什麼風乾發酵的茶,還有嘛?」皇上披著件寶藍薄鬥篷,閒閒的負手而立,臉上掛著溫暖的微笑,與周圍那飄落的冰冷霜花形成鮮明的對比。

趙蔓箐心裡歎了口氣,她對他沒有恨意,父母的離開,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雖然皇上是始作俑者,可到底他的本意裡沒有要他們死的意思,她甚至一度猜測,父母選擇離去,其實是為了讓自己過的更好,上有記得往日情的皇上,身邊有知交鄭丞相,她在豐國是誰都不敢欺負的吧,可她若是降國臣子之女,大概地位上還不如今日。

雖然心裡這麼想,可讓她表現出對皇上有多依賴,那也是挺難做到的。

聽了皇上的問話,趙蔓箐微微笑著回道:「回皇上的話,三年的就隻還有半斤了,不過,從前年起,小女已經讓他們把大葉茶拿出一半來,都做成熟茶。」

「嗯。」皇上點了點頭,「這熟茶的法子好,晚上喝了,也不用擔心夜裡睡不踏實。」

趙蔓箐落後皇上半步,跟著皇上在別院梅花林裡散著步,快到趙蔓箐居住的淩霄院時,皇上頓了頓,才說道:「明天讓我去給你父母上柱香吧。」

趙蔓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驚訝的不是上香的事兒,而是他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

「皇上……」

皇上抬手止住了她的話,帶著絲歉意道:「是我對不住你父親,當年答應他的三件事,如今隻能辦到一件了,就讓我盡盡心意吧。」

三件事?父親還求了豐國皇帝三件事?如今隻能辦到一件,那必然是跟自己有關的,可另外兩件是什麼事?難道父親早就跟豐國暗通曲款了?他當年可曾叛過揚溪地?

腦子裡雖然充滿了疑惑,可她不敢問,也不想問,既然都說了辦不到了,那就是已經過去了,辦不到的過去的事兒,也沒什麼必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