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隻是一味閃避。
“拔你的劍!”陸淮風喝道,“你我已無師徒名分,我可不想被人指責說我陸淮風身為一派宗主,卻隻會欺負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輩!”
傅鈞仍然緊閉雙%e5%94%87,一語不發,亦不出劍。
陸淮風眉毛倒豎,喝道:“你莫非真以為我不敢取你的性命?!”
隻見霎那間,空中那一道巨大的皓白劍氣驀然分化成九道較細的劍氣,分別從四麵八方各自襲向傅鈞的全身!
傅鈞抱著秦湛,以全部力氣急速飛步側身躲避迎麵而來的一道道劍氣,從一道、二道、三道……一直到後麵的七道、八道,看似步伐輕鬆自若,身姿飄逸靈敏,實則神經緊繃,全神貫注地計算著每一道劍氣下一息的方位。
然而在躲避最後一道劍氣之時,傅鈞雖然腦中已有計算,腳步卻慢了一拍,右%e8%83%b8頓時被劍氣斜刺穿過,一大串鮮血噴湧而出。
傅鈞身軀立時一晃,麵上亦是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但他卻沒有功夫去停下來檢查傷勢如何,隻因為陸淮風的下一波九道劍氣又緊接而至。
如此到了第三波劍氣時,傅鈞已是傷重力竭,無力躲閃了。
眼看那九道劍氣忽又聚合在一起,筆直向前,即將穿透傅鈞的心臟部位,旁觀的四位長老皆有所動容——謝天朗微微歎息,穀玄麵露不忍,莊行之眉頭一皺,貝君瑤輕輕側頭,而陸淮風依舊是目光冰冷,麵色嚴寒,不見絲毫心軟。
危急時刻,原本昏迷不醒的秦湛霍然睜開雙眸,傅鈞正自精神高度緊張,一時間並未留意到秦湛已經蘇醒,然而對麵的陸淮風卻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目光倏然一動,卻也未及做出什麼。
隻見電光石火間,秦湛猛然掙脫出了傅鈞的手臂,挺身擋在傅鈞身前,逕自迎上那道威力巨大的誅邪劍氣!
刹那過後,秦湛“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同時身軀被劍氣的劇烈衝擊力逼得往後飛出數丈,重重跌倒在地!
陸淮風冷哼一聲,袖口中複又發出一道白色劍氣,耀目如雪,直沖著秦湛頭頂的天靈蓋當頭劈下!
然而秦湛顯然傷勢極重,見到劍氣襲向自己,隻是身軀微微動了一下,卻無力起身躲避。
傅鈞大驚,雖然對秦湛剛才擋劍的舉動猶自處於震駭之中,一時間卻也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本能地催動青靄劍氣,迎接住那道即將觸及秦湛頭皮的誅邪劍氣。
他同時迅速上前,扶起秦湛,帶著人往後撤離出誅邪劍氣的範圍。
而他剛剛踏出誅邪劍氣範圍的那一刹那,青靄劍氣便實在抵禦不住誅邪劍氣的威勢,倏然崩裂成無數碎片,又化為飛煙消散在空中。
陸淮風口中似乎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嗤笑,不給傅鈞半分喘熄之機,趁著傅鈞剛剛站穩身體之時,又從掌心中發出一點淡金光芒,瞬間已至秦湛的心口,一下子便沒入衣衫之中!
霎時傅鈞似乎聽到了“喀”的一聲輕響,仿佛什麼東西突然碎裂一般,而轉眼間秦湛已是渾身劇烈一顫,眼睛一閉,頭軟軟地垂下,隨後竟是七竅皆流出血來,而秦湛身體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徹底一動不動了。
“我倒是一時氣糊塗了,與其跟你在這拖延時間,還不如乾脆殺了他,也徹底絕了你的妄念。”陸淮風冷厲無情的聲音兀自在傅鈞身前響起。
傅鈞此時已經無心去理會陸淮風說的話了,他隻是伸手探向秦湛的人中,卻發現秦湛已經毫無氣息,%e8%83%b8口也不見任何起伏。但是修道之人一時閉氣過去並不算什麼,更讓傅鈞無比驚心的是,他確實已經聽不到秦湛的心跳聲了。
傅鈞旋即又扯開秦湛的衣襟,發現秦湛心臟部位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赤黑色的窟窿,內中一團血肉模糊,怵目驚心,他每一下的目光拂過都覺得心頭猛烈一跳,絲絲劇痛徹骨,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反復觀察,卻也不見秦湛有絲毫生命的跡象。
也許是受到的驚震過了頭,傅鈞一時間心中竟是陷入一片混沌中,茫茫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周圍是何情況,此時他眼裡心裡,唯獨隻剩下了秦湛一個人。
……秦湛……真的已經死了麼?
……師父不會打誑語……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手下留情……
“……秦湛……秦湛!”
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聲宛如野獸重傷時的怒吼,聲音中似乎含著極致的痛苦。
然而對於此時的傅鈞來說,那聲音卻遙遠得仿佛隔著幾重山,也絲毫進入不了他的心裡去。
……秦湛原本可以不死的……若非自己始終顧念著師父的恩情……對師父不忍還手……秦湛也不至於會為自己擋了一劍,引起了師父的注意……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一瞬間,仿佛渾身血管猛然爆裂了一般,所有血液一下子湧上了頭部,複又流往四肢百骸。而後全身經脈卻仿佛被冥冥中的一隻大手在不斷拉扯似的,整個人都陷入劇烈的疼痛之中,神智漸漸模糊起來,視網中隻餘下一團刺眼的鮮紅,同時內心深處,也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一下,碎裂成無數殘渣。
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在做著什麼,隻知道自己似乎在一路前行,偶爾又似乎往後退了一步,左臂可以自由活動,然而右臂卻似乎一直彎曲著,緊緊抱著什麼東西。
……但那又是什麼東西呢?
他一時間想不起來,卻隻知道那一定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東西,絕對不可以拋棄。
在這段時間裡,周圍似乎安靜極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境仿佛也受到了周圍環境的影響,變得十分平靜。
然而這份安靜卻無法一直保持下去,漸漸的,一些細微卻噪雜的聲音慢慢傳入耳裡。
他本來拒絕去聽,想要維持這份安靜,但那些聲音卻並不受他的控製,一直源源不斷地傳來,避無可避。
“……住手……你……”
“……傅鈞!你當真……”
“……你究竟……”
雖說如此,他卻並不是很能聽清楚周圍的所有聲音,僅是聽到一點零碎的字句而已。
……傅鈞?
他腦子有些遲鈍地想。
……哦,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四周這些人到底在叫嚷著什麼?為什麼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來了興趣,隨意捕捉了一個聲音,認真去傾聽。
“……傅鈞!你真要在今日殺害恩師,犯下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大罪麼!”
聽到此言,他猛然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傅鈞回過神來,眼中景物也在瞬間變得清晰無比——隻見麵前近在咫尺的依舊是師父陸淮風,然而此時的陸淮風卻是坐倒在地上,麵顏蒼白,喘熄不定,一手捂著%e8%83%b8口,一手垂在身側,渾身上下皆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深淺不一,鮮紅四溢,整個人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而四周不遠之處是四位長老,或倒或坐,各個都與陸淮風的情形極其相似,俱是全身傷口無數,血流如注。
唯有他自己,右臂一直抱著秦湛的軀體,身上卻未添一道新傷,而先前的舊傷口,似乎也已在這段時間內癒合了。
傅鈞一時間無法置信陸淮風等人的傷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卻又不能不去相信。
因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掌心中,猶自存留著發動過劍氣後的餘熱。
第一百零五章 叛離師門
“……師父……”傅鈞仿佛震驚過度,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似的,麵上流露出明顯的不知所措之色。
“不敢當!”陸淮風立即冷笑著反諷道,雖是中氣不足,眼神卻無比冰寒淩厲,氣勢分毫不減。“我陸淮風可沒有那個福分,能擁有像傅公子這樣一位弟子!”
“師父!我……”傅鈞也不知該如何辯解剛才他隻是一時急怒攻心,理智全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無論是什麼原因,大錯已犯,他也無法否認眼前的事實。“你……的傷勢……”
“住手!”傅鈞剛剛往前踏出一步,便聽見身後傳來謝天朗的怒喝之聲。“你還想對你師父做些什麼?!”
“我隻是……”想為師父敷藥療傷而已。
傅鈞話還未說出口,已經看到了周圍眾人滿含戒備與敵意的眼神,頓時失語。
他正自彷徨無措,身後卻陡然傳來細微的風聲,傅鈞滿心皆是痛苦迷惘,並未躲閃,隻覺得後心一陣劇痛,似乎被一道利刃刺穿肌膚血肉,頓時一股熱液從中湧出,簌簌流下。雖未傷及心臟,但也已是毫釐之差。
那人見他不還手,亦未留情,繼續催動劍氣攻向他的後背。傅鈞並不回擊,也幾乎原地不動,隻是偶爾略略側身,稍微避開心臟要害部位,若是其餘地方便置之不理,任由劍氣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
……雖然從方位來判斷,那人應該就是謝天朗。
——連謝師叔也不再對自己手下留情了麼?
傅鈞此念一動,心中更是感到一絲痛苦。
麵前的陸淮風忽然站起身來,口中輕喝道:“謝師弟退下,此等逆徒,應該由我來親手處決!”
“是。”謝天朗應聲退後,不再發動劍氣攻擊傅鈞。
陸淮風目光轉向傅鈞,眼中殺氣騰騰,毫無昔日半點溫情。
傅鈞渾身疼痛得已經有些感官麻木了,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心灰意冷的念頭,隻覺得秦湛既然已經不在了,自己又已經背叛師門,對師父及師叔狠下毒手,天地難容,罪大惡極,此後天下雖大,卻無自己容身之地,還不如此時死在師父劍下,以償還多年養育之恩,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然而他剛剛有了如此瘋狂的衝動,又突然意識到,懷中秦湛的軀體至此猶是溫暖的。
……難道……秦湛還活著?
傅鈞心頭驀然一悸。
……對了,秦湛已經是魔修了,而魔修死後,無論功力高低,屍骨皆會在短時間內灰飛煙滅,不復存在。可如今秦湛的“屍體”,根本還未曾出現腐化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