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死了（8）

夜雲珊也漸漸討了龍太子的歡心，從籍籍無名的小妾變成了他最愛的寵妃，夜闌也仰仗著這一層的關係，最後搖身一變，成為了左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祭司，當然這也跟他個人的勤奮和天賦分不開關係。

一切似乎都進行的很順利，一個榮為六宮之寵，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大祭司，連帶她這株大部分時間都是蘭花草的小妖也享受到了那種無尚的尊榮。

不過那時她練功心切，眼看著自己跟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她悶著一口氣的埋頭修煉，除了偶爾幫夜雲珊跑跑%e8%85%bf，在夜闌麵前耍耍寶，大部分的時間會在夜闌的書房或臥房找一寂靜處修煉。

直到那一日在她在暗處看到了夜闌生生震碎了夜雲珊的魂魄，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不管是他們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直搗龍宮也好，還是夜雲珊委屈求全嫁給了龍太子，或是夜闌忍辱負重做了末等奴仆，這所有的所有，都隻有一個目的，報仇，屠龍！

而龍是上古神物，受天道庇護，如果隨隨便便捉了龍來殺掉，會受到天道反噬，受儘天火灼燒之苦，化為飛煙，生生世世永不入輪回。

夜闌震碎夜雲珊魂魄的目的，就是想讓龍太子逆天而行，%e8%84%b1了天道的庇護，更甚者引發天怒人怨，他再出手屠龍就是維護天道，不僅不會受到懲罰，而且還是大功德一件。

夜闌的計劃很完美，夜雲珊的美人計也很成功。

看著她日複一日的虛弱，性命危在旦夕，龍太子無暇顧及海族事務，便全權托付給了夜闌，自己則帶著夜雲珊上天入地的求醫，自此左海完全落入了夜闌之手，離九五至尊的海皇僅僅隻差一個頭銜而已。

珠珠看著眼前男子的臉來來回回的打量，完全陌生的一張臉，隻是他周身暴湧出的狂傲霸道之氣，像極了左海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龍太子赤琰。

珠珠一句話，直接讓赤琰岔出一口氣，他低頭看一眼自己刀痕遍布的%e8%83%b8口，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見過哪個姐姐是平%e8%83%b8的嗎？”

“那是你——”

聲音也不同，倒是這傲慢、不屑一顧的語氣相似的很。

珠珠還沒來得及問完，就頓住了，答案不言而喻，這有著陌生麵孔的男人應該就是龍太子赤琰。

失血過多，又被珠珠氣了一下，他的氣息已經虛弱成絲絲縷縷，過度的損耗讓他維係不住人形，有金色巨大的龍尾在他的身後若隱若現。

“小氣龍！”

珠珠猛地瞪大了眸子，哆哆嗦嗦的指著他，“你是小氣龍對不對？”

“靠！”

赤琰氣的再次岔了一口氣，強打了精神衝她吼道：“你給我過來，我保證不打你！”

“切——”

珠珠一翻白眼，雙手抱%e8%83%b8，果然大喇喇的就走了過去，在他麵前蹲下，湊過臉，眼睛巴眨的看著他。

“那你倒是打打看啊！”

“你——”

赤琰氣的窒了一窒，半晌才氣哼哼出一句，“一個德行！”

☆、228.第228章 死了就死了（9）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珠珠並沒有在意，赤琰說完就把手邊的藥和棉布帛朝她推了推，就跟耗儘了氣力一樣躺著一動也不動，連%e8%83%b8膛也是隔好久才隱隱動一下。

珠珠並沒有立即伸手過去給他上藥，她來到這個地方，見到了夜闌，現在又見到了曾經的龍太子赤琰，他們見麵的第一句話都是——難道你真的打算見死不救嗎？

救誰？

答案不言而喻，天地間除了夜雲珊，哪個還有那麼大的本事讓已經不共戴天的兩個仇人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珠珠蹲身靜靜的看著赤琰，他身上的傷痕深深淺淺，縱橫無數，修為也幾近蛻化為零，此刻的他靜靜地躺著，孱弱的像個古稀的老人，連一呼一吸都似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周圍幽幽的綠光映著他晃白的臉，看起來有幾分滲人，珠珠四下環顧打量一圈，除去這裡堆積著散發著流彩光輝的寶物，這裡更像是一個無間地獄。

紅色的血池，死一般的寂靜，還有條不知是鬼是人的龍。

赤琰閉著眼睛等了好一會，都不見身旁人有任何的動作，眉頭輕蹙了蹙，他不由得睜開了眼。

四目相觸，赤琰冷不防的就望進了珠珠烏漆漆的瞳孔裡，澄澈透亮，閃著盈盈的光，像月光下兩汪乾淨的深潭水，折射出令他羞愧的自私靈魂。

赤琰愣了一愣，心裡閃過一抹心虛，他不敢直視她無暇的眼睛，眸光一轉，便往她身上落了去。

待看清楚她的實際身量時，他不由得呆了一呆，心虛更甚，忍不住的輕抖了抖，便忙不迭的收了視線回來。

“你……”

赤琰垂了垂眸子出聲，珠珠不解的抬頭看他。

“不願意幫忙就算了，老子自己一千年都撐過來了。”

赤琰沒話找話的扯了這麼一句，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張嘴使勁咬在%e5%94%87瓣上。

他有些%e8%84%b1力，張嘴咬了幾次，鮮紅的血珠才從他蒼白的%e5%94%87齒間滾落，“呃”一聲似痛到極致的長歎息，硬生生的支起了半個身子，有豆大豆大的汗從他額際滾滾而下，赤琰卻完全不在意，伸手顫悠悠的就要去夠地上的藥瓶和棉布帛。

“小氣龍，又沒說不幫你！”

珠珠看的呆了一呆，見他自己已經坐起了身，才一愣回神。

有疑惑，有委屈，都隻能暫且先壓製下來，她伸手接過赤琰手中的藥瓶和棉布帛，毫不客氣的伸手把人按回地麵上躺著。

“不想死就彆動！”他傷的太重了，珠珠拔了銷口的同時，忍不住低喃了一聲。

“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痛！”

輕柔一聲，赤琰心虛更重，手也跟著抖了起來，他抿了抿%e5%94%87，麵色柔和了不少，隻是眼睛依舊犀利，出口也毒%e8%88%8c，來回把珠珠上下一掃，陰聲陰氣的問道。

“就一千年沒見，你怎麼變侏儒了？”

珠珠剛伸出去要往他傷口上傾倒藥粉的手頓住，恨恨一撇嘴，又收回了手，依舊是蹲著，自上而下的俯視他。

☆、229.第229章 死了就死了（10）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現在到底是人是鬼？要是鬼這藥就不必上了，省的浪費！”

赤琰愣了一愣，靜默了好一會，半晌更正道：“不是死了，應該是魂飛魄散了。”

他的提醒，讓珠珠僵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又在他身上摸了摸。

皮膚堅硬，似乎覆蓋著鱗甲，手摩挲過去，隱隱有些紮手，他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什麼神魂之類的意念。

他的身上很涼，卻不是僵硬的冰，隱隱的可以摸到血脈輕微的跳動，不是她的幻覺，而是赤琰真的活著。

珠珠不由緊抿了%e5%94%87，不應該啊，當年赤琰為了修補夜雲裳的魂魄逆天而行，更不顧天道倫常和左海的萬千生靈，一意孤行的抽乾了左海的水，為的就是尋找上古時可能遺落在左海的水之心。

那一次左海的水整整枯竭了近三個月，左海及左海沿岸的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更因為赤琰擅自阻截了北海流入左海的水源，導致海水倒灌，衝垮了北海堤岸，毀壞了北海邊良田萬頃，海水肆意橫流又吞了無數的生靈。

兩件事一夾擊，隻是為了一個可能的存在。

不顧天下蒼生，赤琰私自抽乾海水，搞得天怒人怨，不過還好左海當時的大祭司夜闌儘心補救，赤琰隻受了天道赤火七七四十九天的炙烤。

可他似乎是著了魔，入了道，在赤焰山受完刑，失了天道庇護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左海，挖了左海的龍脈，一掌劈開了左海的泉眼。♀思♀兔♀在♀線♀閱♀讀♀

於是水之心是找到了，夜雲珊有救了，可整個左海也毀了，沒有泉眼，等待左海眾生的將會是左海漸漸枯竭。

至此，赤琰算是犯下了彌天大禍，直接由天兵天將押至赤焰山受天火極刑，直至魂飛魄散。

可他現在卻好好的在這裡，雖然虛弱，但有血有肉有溫度。

“死的人應該是我，該魂飛魄散的人也是我，禍是我闖下的，為什麼我還活著呢？為什麼呢？”

他眸底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變成了無光彩的墨黑，神色灰白，眼神空洞，仿若行將就木的將死之人，帶著鋪天蓋地的悲傷寂寥。

“龍脈是我挖的，泉眼是我劈的，為什麼我好好的在這裡，為什麼我這麼沒用，為什麼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救不了。”

赤琰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不住的喃喃自語，手微微抖，似乎想提起來，卻苦於沒有力氣。

察覺到他的異樣，珠珠抿了抿%e5%94%87，眼底閃過不解，明明前一刻還開朗的跟個神經病一樣的人，刀尖遊走周身，還能笑著自我調侃，現在這是怎麼了？

許是他的表情悲慟的讓珠珠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想不開，她眼睛閃爍幾許，毫不猶豫的伸手，對著他剛剛結痂的傷口直接戳了下去。

傷口崩開，鮮血橫流，赤琰嗷一聲叫喚，一個激靈就回了神。

“你乾什麼？謀殺啊！”他伸手捂著傷口，朝珠珠怒瞪。

“你不是連刀割也不怕麼，戳一下又怎麼了？”

☆、230.第230章 死了就死了（11）

見他回神，眼底重新有了光亮，珠珠嘻嘻笑著，手指在他眼前一晃而過，正一下反一下就把手上的沾染的鮮血擦在了他的身上。

“你——”

砰一聲，赤琰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他周身的靈力已經消耗殆儘，巨聲響過後，他就狼狽的化為了本體——一條巨醜巨大的龍，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跟蜘蛛網一樣遍布全身。

“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赤琰拿眼睛白她，不過此刻他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了。

赤琰突然體力不支，化為了本體，看著一條巨龍橫呈在自己的麵前，珠珠拿著藥瓶看的愣住了。

你-妹啊，她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藥，又看看赤琰那巨大的龍身，嘿嘿一笑，朝他晃了晃自己手裡的瓶子。

“傷口那麼多，藥這麼少，不如我給你抹眼睛上好了。”

赤琰翻了燈籠一樣的眼睛不解的看她。

珠珠嗬嗬一笑，“眼不見為淨嘛！怎麼樣，我這麼主意不錯吧！”

赤琰：“……”

看著她白嫩小手掌中那不盈一握的小藥瓶，赤琰低頭看了看自己龐大的身軀，嘴一撇，眼睛差點給翻到了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