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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貴公子 辭笙 4030 字 1個月前

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麼……哈?這一切……」

「尤利,我知道你一定擅長權謀。」羅德笑了起來,殘忍而冷酷地這麼說道,「因為整個沃克家族,我們每個人,都擅長這種東西,我們算計敵人,算計親人,算計能算計的一切,然後靠著這種卑鄙的伎倆才獲得了延續,沒什麼好覺得愧疚的。好了,別露出那副表情,尤利。最後聽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句,你性格太敏[gǎn]了,不適合這一切,能脫身的時候就脫身吧,別讓自己陷進去。」

他以最冷酷的語調這麼說著,然後看著兒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囚室,終於慢慢舒了口氣,喃喃自語了一聲:「真是蠢小子……」

這樣的話,他大概就不會繼續被背叛家族的痛苦折磨了吧?大概也會因此厭惡政治、從中脫身了吧?他這個做父親的,家族決定把這個孩子當做棋子送到對麵去的時候,他不能阻止。家族把這個孩子推入痛苦之中的時候,他隻能袖手旁觀,到最後,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真是臭小子。羅德在破毯子上躺了下來,不過這個臭小子能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尤利塞斯?」

尤利塞斯扶著牆壁,從突如其來的劇烈乾嘔中稍微緩過來一點,勉強抬頭看著從樹枝叉上低頭看著他的白髮青年人。他怔了一下,花了一會兒工夫認出這個人是修拉。

修拉正在樹上睡午覺,大概是被尤利塞斯的聲音吵醒的,他看了看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再抬頭看看不遠處的監獄的大門,了然道:「你父親和你攤牌了?」

尤利塞斯好不容易止住了胃部劇烈的抽搐,呆了呆:「你知道?」

「嗯。」修拉慘淡地笑了笑,「從你當初說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了沃克家族的打算。所以我跟你說,你應該到處去看看,然後做出決定,這樣起碼,這個決定本身,是你自己做出來的,不是被任何人算計的。」

他再抬頭看了看遠處的監獄,然後從樹上跳了下來:「尤利,你其實知道的,假如你父親真的隻想利用你,根本沒必要現在和你攤牌。」

修拉依然並沒有等到尤利塞斯回答,自己說下去:「不過你不回去也好,起碼讓你父親覺得,自己已經拯救了兒子,好過讓他也抱著遺憾而死。」

尤利塞斯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個死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還能不能聽見修拉在說什麼。

「走吧,尤利,戰爭結束了,我們去喝一杯。」

中央大街十八號,棉花酒館的地下賭.場,倒是依然非常熱鬧,看不出戰爭剛剛結束的痕跡。

帶上遮蔽一切身份和外貌的麵具,脫掉黑夜鬥篷,修拉和尤利塞斯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有侍者過來問是否需要籌碼,修拉不緊不慢地揚了揚手:

「來一桶啤酒就好,加檸檬。」

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客人,來到地下賭.場卻並不兌換籌碼,隻是為了感受氣氛,或者是單純地為了享受一下隱藏身份之後的生活,侍者迅速地應答,轉身去吧檯了。

久違的熱鬧和歡快的氣氛反而讓尤利塞斯精神緊張,戰後狂歡的氣氛同樣讓他覺得不適。

有無數人帶著戰爭結束的喜悅興奮地舉杯歡慶:「讚美死神!為女皇舉杯!」

不是很諷刺麼?他這麼想著。

遠處擠擠攘攘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氣氛雀躍得讓尤利塞斯覺得恍惚得不像真的。之前幾個月的廝殺,和現在這樣的歡快,一定有一邊是我的幻覺吧?

「d少爺輸了!」

「哈哈哈!d少爺今天輸了一整天了!」

「哈哈哈哈,d少爺輸光了籌碼!!」

……

修拉聽到歡呼聲地時候抬起頭看了過去,沒過多久,他就看到頂著彩色羽毛麵具的少年人偷偷地擠出人群,四處看了看,用力嗅了嗅,然後溜到他們桌邊,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修拉大人。還有,你是尤利?」

「好久不見,德伯特。」

☆、Chapter 37

尤利塞斯強打著精神打量了一下德伯特,對方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直接伸手給自己手裡已經空著的杯子裡倒滿,然後一仰頭灌下去大半杯,毫無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泡沫。

「有點冰塊就好了。」德伯特一邊這麼抱怨著,一邊斜著眼睛看修拉。修拉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蒼白的指尖上飛快地甩出幾塊冰塊,落進啤酒裡,帶起一長串氣泡。

「你居然賭輸了一整場?」修拉越過德伯特的肩膀,看向對麵還在歡呼雀躍的人群。

「席恩大公的意思,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在這裡輸光。」德伯特簡短地解釋這場令人憋火的失敗,「在這裡輕鬆地贏了一大筆錢,這樣他們晚上就會用這筆錢去狂歡,那些店家也會因此被感染上快活的情緒。畢竟這裡是王都,席恩大公想給奧斯庫特帶來一點愉快的氣氛。」

席恩在某些方麵真的是個細緻溫柔得不可思議的男人。尤利塞斯淺淺地抿了一口啤酒,雖然在軍中沒被灌過,不過他從來沒有覺得啤酒好喝。

他努力打著精神尋找話題:「德伯特,你怎麼會在奧斯庫特?」

德伯特聳了聳肩膀:「厄爾半島經濟因為戰爭受到了打擊,我爸抽不出身。沒名字的院長就把我拎過來,準備代替我爸擔任副院長的。」

戰爭真是個令人飛速成長的東西。這些一年多之前前往白銀之城的時候,還像懵懵懂懂的孩子,隻是一場戰爭的功夫,就似乎已經蛻變得能夠挑起大梁了。修拉想起七十年前那一場戰爭,再到如今,突然有些唏噓。

「安妮維婭呢?沒跟你回奧斯庫特?」修拉隨口問道。

德伯特抑鬱地把杯子裡剩下的酒都喝了個乾淨,嘟囔道:「我們分手了。」

「哈?」這個消息顯然也很令人震驚。德伯特繼續給自己的酒杯倒上啤酒,一直到啤酒的泡沫從杯子裡漫出來:「沒什麼值得震驚的,和平分手。隻不過是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安妮不可能一輩子因為感激而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因為她消解了我對母親的執念而和她在一起。愛情是愛情,感激是感激。」

尤利塞斯總算分了點心關心別的事:「等等,德伯特,就算一開始是因為感激,要是時間長了……」

「所以趁著時間還沒長趕緊糾正!尤利,沒有必要因為這個而去嘗試相處。」德伯特語氣輕鬆起來,作為一個花花公子,很顯然,他已經開始享受單身的時光了,「安妮還救了席恩大公的命呢,你怎麼不提議他們兩個試著相處看看?」

尤利塞斯被德伯特提出的場景嚇了一跳,默默地住了口。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沉默了一陣,酒杯倒是慢慢地空了。德伯特動手,把每個人偌大的木頭杯子都倒滿,然後舉起自己的杯子:「來乾一杯。」

尤利塞斯抬起頭環視了一圈,苦笑了一聲:「我們要為了什麼而乾杯?」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身邊還在不算傳來「為女皇乾杯」,或是「為戰爭勝利乾杯」的歡呼!修拉怔了片刻,站起來,舉起杯子:「為我們失去的一切。」

德伯特也笑了一聲:「也為撐到現在的我們自己。」

尤利塞斯終於站了起來:「為最後這所謂的和平。」

「乾杯!」

——

在這個人力匱乏的時候,特薩辭去黑龍大公、回去亡者森林的願望隻成功地實現了一半——

魔法師公會的會長戰死,所以特薩被議會任命暫代魔法師公會的會長。

儘管心裡非常不情願,不過特薩也正好需要強大的魔法師來幫忙解決愛絲忒拉的事情,乾脆也就接下了這個很有轉成正式任命風險的臨時任命,開始通過魔法師公會,廣泛地向登記過的戰績不錯的的僱傭兵和賞金獵人們發佈徵集懸賞令,邀請他們一起去往亡者森林。

不過顯然木偶存在以及他們強大破壞力的消息封鎖得並不完全,絕大多數僱傭兵和賞金獵人們都已經對此有所瞭解,因此乾脆地拒絕了這個看起來報酬非常豐厚、然而送命的可能也同樣可觀的邀請。特薩頭疼地從魔法師公會走回暫住的地方,正好看到一群蝙蝠把修拉抬回來。

大概因為自家小少爺常年不靠譜、到處惹是生非的狀態,厄爾家族的執事們展現了優秀的善後技能,儘管*師修拉表示自己尚還清醒,他們依然堅持一定要用蝙蝠將他抬回來。

「嗨,特薩!」修拉被蝙蝠們扔到床上,興致很好地和特薩打招呼,「今天回來得很早啊!」

特薩看看窗外已經升上來的太陽,確信修拉確實喝了相當不少。

特薩努力把修拉的鞋踹掉,然後皺著眉毛爬到他身邊:「修拉,你還好吧?」

「我沒事。」修拉閉了一會眼睛,然後伸出手,突然揪下來兩根已經很短了的頭髮,抓在手裡看了一會兒,轉頭向特薩笑了笑,「我前天,用盤子放了幾根頭髮,幾滴血,讓卡爾帶著馬克去呈給了女皇陛下。」

特薩第一次聽到修拉這麼稱呼自己的姐姐卡特琳娜,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不確定他想說什麼:「修拉?」

「姐姐很熟悉我的魔法力,她認得出來那是我的血和我的頭髮。然後席恩說,她摔了一回東西,就徹底不再反抗議會的安排了。」修拉歎了口氣,幾乎算得上口無遮攔地開始坦白自己曾經所有的底牌,「我最開始在奧斯庫特的時候,收集了很多議會私下活動的證據,議會絕對不可能容忍他們公開的那種,我當時打算用那些去和紅鷹大公做交易。」

修拉伸手擋在眼前,遮住陽光:「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隻要給女皇一個機會,她一定會報復……雖然沒想到她能喪心病狂到獻上整個北陸給愛絲忒拉。所以我知道議會的打算,會是掉包並且殺掉卡特琳娜的子女,來斷絕她的所有希望。所以我計劃著,用那些醜聞,去和紅鷹大公交易,放過卡特琳娜的孩子,最多隻限製他們見麵的次數。」

「別想太多。」特薩伸手環住他的肩膀,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才好。他心裡一直壓著太多的事情,從開始到最後,或許從來也沒有一刻能讓他真正放鬆下來。

「我剛剛,把那些證據都給尤利塞斯,讓他有空毀掉,或者交給席恩。」修拉的語調異常輕快,似乎如釋重負一樣,「特薩,別那麼看著我,我沒完全醉,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而且這件事也不是一時衝動,我思考了很久……好吧,我懂你的意思,我可能隻是借酒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