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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貴公子 辭笙 4068 字 1個月前

看著修拉,察覺到自己的手指久違地開始發抖,「我隻是擔心,假如不躲遠一點,你們可能會留下畢生的心理陰影。」

聽特薩這麼說,德伯特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帶著一臉被看扁了的鬱悶地看著特薩:「難道我的心靈在你眼裡如此嬌弱?連這種場麵都看不了?拜託,木偶又不會流血,我不會暈過去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特薩抿了抿嘴%e5%94%87,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那冗長的咒語開始進入了尾聲。

德伯特咒語聲停止的下一刻猛地因為失力而跪倒了下來。從指間開始感覺到麻痺,在幾個瞬間裡,連四肢都徹底失去了感知。他的大腦中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幾乎是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的神經。

他在一瞬間失去了其他感覺,僅剩的視覺也開始搖晃,眼前的場景幾乎已經變成了無聲的灰白色幕布,透過黑白的顏色,他看到有如被放慢的畫麵從麵前緩緩出現:

如同海洋一樣浩瀚的電光在戰場上掃過,而在那電光之間,修拉的魔法力幾乎有了實質的形態,不隻是閃電,還有精神本身,從一個幾乎肉眼可見的密度,將這些靈魂拖拽在世界上的精神刻印生生摧毀。

假如他不是血族,早在這一刻或許就已經因為這種有如身處深海之中的窒息而死去了。

沒有哪個黑魔法師沒有憧憬過見到修拉,沒有哪個奧斯庫特的少女沒有憧憬過成為修拉的妻子。即使是身為外族的德伯特,也在少年的英雄夢裡麵崇拜過這個男人,幻想過能得到他的指導,然後和他並肩作戰。

然而等到這一刻,即使特薩在他麵前張開了魔法屏障,那些衝擊有大部分都被特薩承受了,德伯特察覺到的,依然隻有力量的差距帶來的恐懼。

「特薩……」德伯特並不知道自己在那種恍惚中過去了多久,當他的視覺和聽覺都終於開始恢復的時候,他聽見自己上下排的牙齒不斷撞擊發抖,特薩說得對,他可能一輩子都會懷著這個陰影了,「這怎麼可能……」

儘管因為巨大而長時間的消耗,修拉的魔法力已經開始減弱了,然而在這片戰場上肆虐著的魔法力依然讓人覺得驚恐。特薩回答的聲音不算大,聽得出她撐著魔法屏障抵抗修拉的魔法力也很疲憊:「他沒有在用魔法攻擊這些木偶。要是攻擊木偶的話,即使是修拉,也不可能盡數摧毀這個數量的木偶。

他隻是借由閃電這為媒介,用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摧毀了愛絲忒拉用來召喚靈魂的精神刻印。說到底,現在不過是愛絲忒拉和修拉兩個人之間的精神力廝殺。」

所以說……這種事怎麼可能?德伯特緩慢地嚥下了自己的震驚:「……哪邊會贏……」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修拉不可能贏。」特薩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風暴中心的人影,即使是她,在這場風暴的邊緣也覺得相當吃力,「愛絲忒拉在亡者森林,沒有什麼地方比那裡更加適合一個亡靈使用和補充魔法力,假如繼續消耗下去,修拉一定不可能贏。」

德伯特的瞳孔一縮:「那……」

「我們在賭一件事。」特薩握緊了魔法杖,咬了咬嘴%e5%94%87,「愛絲忒拉現在能造出的木偶有限,在她找到大量屍體之前,她承受不起這樣大量的損失,我們在賭,在修拉耗盡力氣之前,愛絲忒拉會因此選擇退回。」

「勝算多大?」德伯特覺得膽戰心驚。

特薩抿了抿嘴%e5%94%87:「既然修拉決定去了,那就是絕對能成功。」

愛絲忒拉的認輸來得毫無徵兆。那些漆黑的潮水一樣湧上岸來的木偶,在其中大半都徹底失去了靈魂倒下之後,剩下的部分再度如同退潮一樣飛快地爬回了海洋深處。

狂暴的魔法力停止得非常突然,在那碎裂了一地的木偶中間,黑袍的青年晃了兩下,勉強借由魔法杖才站穩了。一直在他最近的地方抵抗著逼近的攻擊的阿爾弗雷德,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緊跟在木偶們身後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海洋,應該是去探查木偶們的去向了。

特薩立刻撤掉了屏障,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修拉身邊,勉強扶住已經開始搖搖欲墜的修拉。他的精神還不算太差,但是因為短時間之內消耗了巨大的魔法力而開始虛脫,重重的汗水滲透了整件魔法袍,體能的消耗帶來了急促的喘熄,特薩察覺到他幾乎把大半的體重都靠到了自己身上才勉強站住了。

染色的魔法因為魔法力的透支而開始不穩定,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的雙眼中若隱若現,特薩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把他帶回去,而是讓他原地休息了一會兒,起碼讓染色的魔法能夠維持了,才扶著他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這一段時間裡,原本躲起來的人群已經大抵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遠遠的看著他們向回走。

並沒有英雄歸來一樣的歡呼。並不奇怪,大多數人這一刻看著修拉的感受,和剛才看著愛絲忒拉的木偶們差不多,即使理智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隻是無法停止本能的恐懼。

表現稍微如常一點的大概隻有德伯特了,儘管他的指尖還泛著白,不過他已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回了常態,他拎著通訊水晶湊過來:「紅鷹大公問我們還能撐多久,修拉大人,你覺得現在這是結束了麼?」

修拉回頭看了一會兒背後一片失去精神印刻印的木偶,猶豫了一會兒:「不……我想還沒有,集中攻擊行不通的話,大概會開始小範圍一邊消耗一邊試圖抓住小群的流浪者吧。讓奈德大公找幾位召喚師和大麵積攻擊的黑魔法師來。等等……還有,派至少一個軍團來。」

特薩和德伯特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修拉稍微抿了一下嘴%e5%94%87:「我瞭解女皇,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是說……女皇軍會攻擊日落山脈?」德伯特吃了一驚,「為什麼?」

「她不蠢,不是猜不到,隻是抓不到你們和議會有牽連的證據。」修拉搖了搖頭,「既然特薩為日落山脈作戰了,女皇就有了借口攻擊日落山脈。不隻是為了給愛絲忒拉增加木偶,也不隻是為了立威,更加是因為日落山脈本身就卡在北陸和奧斯庫特之間的要道邊上,隻要這裡失守了,就很難將女皇軍逼出北陸。而我……想集中精力解決愛絲忒拉的事情。」

德伯特並沒有懷疑,轉頭和奈德交談了兩句,然後向特薩攤了攤手:「紅鷹大公的意思,既然修拉在這裡,特薩你介不介意回去斯奈克城?畢竟斯奈克城現在還缺少一個統帥魔法師軍團的人。」

特薩略微頓了頓,席恩到現在還沒有醒,修拉又是透支魔法力之後的狀態,要她現在離開日落山脈,從心底裡說,實在是不太情願。可是她同樣清楚,這個時候根本不應該考慮這些,假如席恩醒著,大概會因為她的猶豫而生氣吧?

「也好。」修拉看出特薩在猶豫的事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會留在這裡的。我說過,我或許不能對著女皇刀刃相向,但是我會站在愛絲忒拉的對麵。相信我,我會阻止愛絲忒拉的,所以你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別擔心我們。」

「好。」特薩握緊了魔法杖,不知道是在安慰誰,「等戰爭結束了,還會再見的。」

☆、Chapter 20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茱莉亞夫人。」席恩揚了揚淡淡的眉尾,隨即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還是說,其實我也已經死了?」

灰髮的女人漂浮在他對麵,彎著眼角,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微微地笑。

自從這一次受傷之後,身體裡一直積鬱著的寒冷被那個女人身上的幾乎灼熱的溫暖驅散,有如實質一樣在他身體裡躍動著,帶著難以言喻的雀躍。自從出生以來就一直殘破的身體裡所充斥著的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讓他非常確信自己已經死了。

「席恩,你還活著。」茱莉亞仍舊是微微地笑,並不像是一個第二次才見到兒子的母親。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並不是茱莉亞,不過是茱莉亞殘留下來的關於席恩的意識碎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在茱莉亞的記憶中,似乎對這個長子的印象就已經隻剩下了名字。

乍一看上去,茱莉亞和蘭斯洛特長得很像,然而仔細看,又找不出究竟哪裡像,最後也隻能說,他們兩人的神態氣質真的是幾乎一模一樣。

就像其實特薩和茱莉亞的外貌非常相似,但是即使是熟知她父母的人,看著特薩,也絕對不會想起茱莉亞,隻會想起奧爾德斯。

「我還活著?」席恩微微仰起頭,「您說笑了,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救我了。」

「安德烈的孩子。」茱莉亞向著席恩伸出了一隻手,似乎在等著他握過來,儘管席恩並沒有理會。

在茱莉亞的心裡,他始終隻是安德烈的兒子麼。席恩這麼想著,很意外的是,他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居然並沒有覺得很難過。

「我也曾經以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救你了,在你出生的時候。」意識的碎片似乎被勾起了一點別的什麼記憶,「我記得你,剛生下來就不會哭,臉色青紫,像是隨時就要死了,可是安德烈還是很喜歡你。」

這不是茱莉亞會說的話,即使他隻見過一次,他也非常確定。席恩怔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麵前的這不可能是茱莉亞,隻是一小片連記憶都不全的意識碎片。

「蘭斯和特薩……他們生下來的時候就很健康麼?」或許是壓不住心中的惡意,席恩這麼輕聲問道。

「蘭斯和特薩……那是誰?」茱莉亞的意識碎片眨了眨眼睛。

隻有關於他的記憶。席恩這麼想著,略微帶著些諷刺地挑了挑嘴角:「那麼,您曾經……想起過我這個兒子麼?」

「安德烈的兒子,是屬於蝮蛇加洛林家族的,你不可能有一個像我這樣的母親。」意識的殘片晃了兩下,開始有些模糊,她睜大了眼睛,似乎在確認些什麼,「我記得你,在亡者森林邊上。」

在遇到奧爾德斯之前,茱莉亞她並不理解什麼是愛。

對蘭斯洛特,對席恩,她都是一樣的,她想要養育一個孩子,所以她生養了一個孩子。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優秀而完美,所以她留下了蘭斯洛特,而不是席恩。

然而,在她的感情的閥門突然打開、幾乎以瘋狂的姿態湧出之後,她先後再度遇到了兩個兒子。

在吞赫鯨背上回頭的那一刻,她想起來了這個已經被忘記了太久的孩子。她是真的沒想過席恩能活下來,畢竟他的生命力實在是微弱到了根本不可能活過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