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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貴公子 辭笙 4046 字 1個月前

,「混合召喚出來的,名字叫阿爾弗雷德。」

特薩心裡慢慢地飄過一個幾乎是有點淒涼的念頭:我不僅打不過我的忠僕,我甚至可能打不過我忠僕的忠僕。

阿爾弗雷德被主人拒絕了熱情的擁抱,立刻蹲在原地對著現在同樣隻剩一堆白骨的主人開始慟哭流涕。事實上,令特薩覺得驚奇的是,那雙兩個空空的巨大的眼眶究竟是從哪兒弄出來了這麼一大堆眼淚:「修拉大人!!你昏迷了好幾個月了!!我剛剛才察覺您的魔法氣息!大人你終於回來了!」

雷伊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等等,既然你好端端地在這裡,那麼先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以我的名義發出的『同意見特薩·茨威格』消息?是你發出的?亡者森林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雷伊,長長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麵上的泥土,顯得愈發楚楚可憐:「本來……我想著大人您昏迷不醒,又看到帖子上說,是大人的女兒來求見,覺得要是茨威格小姐親自來呼喚,或許親情的力量能讓大人醒過來……」

麵對這個詭異的思路,特薩頓時對阿爾弗雷德生出某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半個月之前居然擔心亡者森林真的出事了m需 m 言-倉 土-雲的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即使沒有身體也不能阻止雷伊覺得頭疼,他伸手摀住額頭:「……阿爾,老實交代吧,你是不是又趁我不注意溜亡者森林去看戲劇了?還是你又私藏了什麼愛情小說?跟你說了多少遍!那種東西不要隨便相信!」

阿爾弗雷德用濕漉漉的眼窩看著雷伊。

很顯然,雷伊對於阿爾弗雷德裝可憐的招數相當爛熟於心,不過很遺憾,特薩對此抵抗力並不強。特薩拉了拉雷伊的袍子:「算了吧,到底也是為了你著想,別太在意了。回去吧,現在還是先讓你回到身體裡麵再說。」

阿爾弗雷德立刻利用自己兒童身形的優勢,湊到特薩身邊撒嬌賣乖:「小姐你好善良!小姐你要住下來麼?阿爾立刻去給你準備房間~」

被最後那個幾乎要膩出水的語調驚到了的雷伊立刻伸手把這個各項指數都超群、唯獨腦子裡少根筋——不對,可能應該說,唯獨頭骨裡少個腦子——的死靈生物拎到手裡,大步向著自己居住了六十年的地方走去。

當叢林掩映中,那棟不算很高,卻異常華麗的房子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雷伊久違地察覺到一種叫「羞恥」的情緒,儘管自己看了這麼多年早就看習慣了,然而當這玩意兒印入特薩的視野的時候,雷伊深深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羞恥感。

在特薩對此做出反應之前,他立刻開始磕磕絆絆地解釋:「那個……我建這個房子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又正好想要通過建房子轉移對於阿貝爾那件事的注意力……所以……那個……難免……難免誇張了一點……」

特薩對著那棟巨大的漆黑閃亮、華麗得幾乎閃瞎眼的哥特童話風建築看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以前聽他們說,每個男人心裡都有那麼一個華麗酷炫的少年夢想,看起來就算是*師修拉也沒能免俗啊……」

要不是顧慮到自己的身體還在房子裡,雷伊差點沒控製得住直接炸掉自己的房子,立刻毀屍滅跡。

不過走到房間內部,整個房子的風格就一下子簡約了起來。阿爾弗雷德興奮地忙活了好一會兒,慇勤地晃著尾巴給特薩端過來一杯熱牛奶:「茨威格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看,我剛剛給您準備好的房間!」

他居然給特薩準備了一間客房!雷伊抑鬱地看著自家忠僕,很好,在學院這麼多月都睡在一間房裡,回到自己家居然開始分房間睡了。

不過都到了這裡了,特薩實在是按耐不住,想盡快見一見不頂著一張骷髏臉的雷伊,她接過牛奶杯輕聲說:「謝謝,不過我們還是去看看雷伊的身體吧,這麼久不用真的沒有關係麼?」

阿爾弗雷德立刻跳了起來,在前麵帶路:「大人,您的身體還在實驗室,我在外麵加了好幾層防腐咒語,保證現在還能用!」

「謝了,不過防腐咒語是對屍體用的,我的身體應該不需要,我記得我離開之前直接封鎖了空間。」雷伊經過剛才的各種刺激,有點有氣無力,「去這個房間的正上方幫我畫一個空間法陣,然後在身體上畫一個定位法陣,我在近處撕裂空間,然後應該能很快把自己裝回去。」

阿爾弗雷德想了想:「可是我一個人沒辦法控製兩邊的法陣啊?」

「沒事,我來幫忙。」特薩並不以為然,指了指腰上掛著的魔法杖,「我也是黑魔法師。不過說起來雷伊,你的身體沒有骨頭撐著,現在是什麼樣子?一灘沒有骨頭的軟肉麼?」

被特薩的描述驚得頭骨發麻的雷伊立刻搖頭:「我墜入異空間之前凍結了那一塊的空間,現在我的身體看上去應該和有骨頭的時候一樣!」

「這樣啊。」

不知道是不是雷伊的錯覺,他似乎在特薩這句話裡麵聽出了一點若有若無的失望?

特薩向著阿爾弗雷德指著的房間走了過去,帶著一點即將看到雷伊真容的雀躍:「那我去負責這一……」

「啪嚓——」

特薩的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卡在了嗓子裡,熱牛奶杯從手裡墜到地上摔成了好幾片,牛奶灑了她一袍子,她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瞪大了眼睛看向屋子中央空間封鎖水晶內部的那個人。

與她在那個詛咒帶來的夢中,或是在學院的牆壁肖像畫上看到的那個模樣肖似的俊美容貌,隻是因為年長,那張臉上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看起來沉穩了不少,隨著身高的增長,身材看起來也愈發修長挺拔了。

儘管因為沒有靈魂而表情凝固,這張臉依然比畫像上要生動俊美很多——

還有那因為被空間封鎖之前的急速移動而飄散開的及腰銀髮,與那雙看起來無比薄涼的淡金色的瞳孔。

雷伊唯獨忘記了這件事,既然魔法力隨著靈魂離開了*,那麼染色魔法就徹底失效了。

☆、Chapter 40

在雷伊迅速走到特薩身後,看到自己身體的一剎那,詭異的沉默就降臨了。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聽見特薩艱難地詢問:「你這個年紀……你是因為被砍歪了所以僥倖活下來的馬卡斯小皇子麼?還是說僥倖逃出來的尼克皇子?或者,是威廉四世與情婦的兒子?」

雷伊稍微遲疑了片刻,儘管這是個編造一個身份的好時機,但是隱瞞和故意欺騙不是一個意義上的背叛。他隻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特薩,我是嘉文。」

特薩覺得自己的大腦幾乎不太夠用,木然地跟著唸了一聲:「嗯,你是嘉文。」

在所有可能的情況中,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一個。

卡佩家族被遺棄的小皇子,女皇卡特琳娜的親生弟弟,曾經的殿前魔法師,擁有阿貝爾的記憶的靈魂說的,女皇派來的探子。

*師修拉,她在世上最信賴的人,那個曾經在忠誠者之墓裡麵,以一種冷酷和旁觀的口氣說女皇與愛絲忒拉勾結的男人。

怪不得當初忠誠者之墓如此輕易地被摧毀了,因為他就是卡佩家族的血脈。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甚至是因為一個她自己都捉摸不清的理由,特薩已經站到了女皇的對立麵上,而這個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是女皇的親弟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假如他是馬卡斯或是尼克,或者是其他哪個威廉四世的私生子,或許特薩還不至於這麼震驚和混亂,她可以想出無數種解釋,為什麼女皇的親弟弟會與女皇鬧翻,為什麼他會對女皇深惡痛絕。

可是他偏偏是嘉文。

嘉文·卡佩,那個差點被親生父親送進了墳墓的人,從被親人拋棄的煉獄中掙紮著爬出來之後,他居然回到了奧斯庫特,回到了姐姐卡特琳娜的身邊,成為了卡特琳娜的探子和殿前魔法師。

這是特薩在這一個瞬間第一件想到的事情,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此看重。

特薩比所有人都要瞭解,一個執念究竟能夠發展到多深,一個執念的消除,又有多難。假如當初從那種絕望的境地中爬出來,他依然可以心無芥蒂地回到奧斯庫特去幫助女皇卡特琳娜二世,那麼特薩沒辦法說服自己,這個男人,在她和女皇的對立中,真的能放得下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站在她這一邊。

就在這一刻,看著那具空間封鎖晶石裡麵的那一具身體,特薩前所未有地察覺到了一件事——

那個名叫雷伊的召喚骷髏,那個可以不受任何約束的雷伊,在他回到這個身體裡之後,就會徹底消失。那些埋在修拉身後的線,到這一刻為止,將重新連接到這個男人身上。

他從此以後會是修拉,或許也會是嘉文,卻再也不會是雷伊了。

唯一能讓特薩到這一刻還呆在原地的,不過是她對於雷伊的信任,作為一個愛人的信任。

「雷伊。」特薩把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了下去,極力冷靜地回頭盯著雷伊看了好一會兒,神色才柔和了下來,「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先讓你回到身體裡麵,其他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談。」

聽得出這裡麵有多麼勉強,雷伊伸出手去用力抱了抱特薩,透過靈魂契約,兩人都惶恐不安的情緒反而讓彼此安定了下來。

阿爾弗雷德站在旁邊,完全不能理解狀況,他三百六十度把腦袋轉了幾圈,然後看向雷伊:「修拉大人,要開始麼?」

雷伊最後透過這幅骨架再深深看了特薩一眼,點了點頭帶著阿爾弗雷德向著房間上方走去:「好。」

定位用的指引魔法並不難畫。魔法杖「死神的荊棘」在封鎖空間的晶石表麵劃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隨著魔法陣逐漸完成,特薩的心情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信任是個非常微妙的東西,即使理智上無論如何都找不出一個安心的理由,但是她依然可以選擇相信。

她抬頭看向麵前並沒有生命的軀體,即使在畫像上看過很多次,這張臉看起來依然非常陌生,就算看得出和那具骷髏的輪廓幾乎一樣,可是還是很難把這兩個形象合到一起。

這是*師修拉啊,從她還在孤兒院學習基礎字母的時候,字母表首頁都會印著他頭像的人啊。

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特薩歎了口氣,轉過頭去,沒能看見握在那具*手中的魔法杖,那根與「死神的荊棘」齊名的魔法杖「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