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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入殮師 方棗 4049 字 1個月前

搖:「錯,我的特長可不是見鬼!」

他盯著眼前晃動的水蔥一樣白嫩的手指,尤其是指尖一點米分,讓人想起爽口的藕米分凍,指甲邊緣修剪齊整,泛著珍珠色的光澤。

「不是見鬼,那是什麼?」他挪開眼。

就聽天黑答:「給死人化妝。」

他一怔,忽然記起她的職業來。喝了一口手中的水,他將蓋子擰上,然後低聲問了句:「為什麼會選擇入殮師這份工作?」

在他看來,尤天黑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她答:「我喜歡這份工作,而且我爸媽的骨灰就安放在殯儀館墓園。」

她的聲音聽起來溫潤而平緩,像流水從長滿青苔的石底滑過。「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你一定覺得同樣是工作,為什麼不能有更好的選擇。其實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如果不是後來……出了意外,也許我會同大多數人一樣,找一份既體麵又穩定的工作,然後結婚生子,過普通而平凡的生活。可是人生沒有如果。我也曾為此怨恨過,為什麼老天要讓我承受這些原本不屬於我的東西。於是我把自己封閉起來,整天渾渾噩噩,甚至在被鬼魂糾纏折磨的快要崩潰的時候,我也曾……想過自殺……」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微笑著:「但是現在,你看到了——我挺過來了,而且活得很好很充實。是林姨的一句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她說:你不是在為自己而活,你的命是拿你父母的命換回來的。隻有你活著,他們才算活著。就是這句話將我當頭喝醒,我告訴林姨——我要跟她學習殯儀,成為一名入殮師。既然不能逃離,那就直麵好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去傾聽亡靈的訴求。時間久了,我發現這份工作其實很神聖也很嚴肅,同時讓我重新認識到許多以前擁有卻常常被自己忽略掉的那些美好事物。」

生命是一種延續,是薪火相傳,是生生不息。

作為入殮師,她為死者整理儀容,送他們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作為通靈者,她幫助流連人世的鬼魂完成未了的心願。無論是哪一種,都承載著她對生命的無限敬畏與緬懷。

比起一味的怨天尤人或是悲慘的活,她更願意相信這是老天賜給她的禮物。

正如人生的麵目複雜而無端,上不及大的完滿,下卻可以有小的自在。即使卑微如塵土,仍要努力開出熱烈的花。

***

此時,窗口的風鈴忽然一陣簌簌作響。

「起風了。」

白色紗簾在窗前隨風舞動。

冷不丁響起「砰」的一聲,被嚇了一跳的兩人不約而同望去。

卻原來是某扇沒有關牢的窗戶被突如其來的疾風撞開,轉瞬之間,就將置於法陣的七盞燭火吹滅。

方金烏剛要起身去關窗,卻被天黑一把拉住。

「噓,她來了。」

☆、第23章 黑/童話〔10〕

方金烏低頭看向那隻抓住他胳臂的手,「她來了。」耳邊響起天黑的低語。

下一刻,人就被她拖到了沙發後躲藏起來。

沙發是雙人的寬度,隱匿兩個成年人剛夠,唯一讓他感到憋屈的是高度。

因他身材高大,貓在後頭需彎腰弓背實在難受,剛想伸展一下,立刻就被天黑按住。

他不由望向自己的肩頭,她的手壓在那裡,大約是嫌他不夠配合,她又將他往下捺了捺,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似乎有些緊張,他能夠感覺到置於自己肩頭的那隻手的力道逾抓逾緊,很快兩人之間就沒有空隙,距離緊湊到能夠聞見她鬢間洗髮香波的味道。

這時,玄關處傳來「吱嘎」一聲響。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緊鎖的防盜門忽然間自己開了,有風從很窄的縫隙中鑽進來。而後,是「砰」的一聲巨響——那扇門又被牢牢關起。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它的開合。

很快,積滿灰塵的深色地板上開始出現腳印,一個接一個,從入口來到客廳。

一切都發生在憑空之間。

四周極安靜,甚至能聽見自己%e8%83%b8腔傳來的「突突」心跳聲。

忽然,天黑和方金烏,也不知是誰的腳踢到了沙發底部的鐵架,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緊張的氣氛在這一刻達到鳳凰。

他們彼此對望了一眼,都如臨大敵。

原本天黑的打算是等趙拂曉落入陷阱後兩人再現身,可如今隻怕盤算要落空。

躲,顯而易見是躲不過去了,那她隻有選擇先行出擊。

就在她向外探首時,一隻燭台迎麵飛來。

幸好方金烏眼疾手快將她推開。

驚魂未定之際,又是一隻燭台飛起。

方金烏長臂一抻將天黑拉向自己的瞬間,那隻燭台便擦著她的後腦險險而過,「光當」聲砸到牆上立刻斷成兩截。

兩人抱在一起。

然而,這還沒完。

「小心。」這次竟改為數隻齊發,雙手抵在他%e8%83%b8`前的天黑順勢朝前猛的一推,方金烏便躺倒在地,因收勢不住她也一併趴倒在他的身上。

剛要抬頭,就被方金烏按了回去。

隻聽「嗖」的聲,一隻燭台貼著她耳際的碎發堪堪劃過。

皮膚被勁風掃到,伴隨著輕微的痛感。心有餘悸之下,趴在方金烏懷中的天黑再不敢亂動。

無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些燭台就好像長了眼睛,緊盯著他們不放。

他抱著她就地翻滾了幾圈,以躲過連番的追擊。

好在這場混亂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當一切戛然而止時,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知製造這起混亂的元兇業已落網。

可一旦鬆懈下來,才發現他們這時的姿勢十分曖昧。

他一手著她纖細的後頸,另一手撐在她腰際。

男/性的陽剛冷硬結合女/性的柔美綿軟,彼此之間渾然天成,又相得益彰。

她頓時有些無措起來。

好在窗前一陣窸窣的響動,暫時緩解了這場尷尬。

她掙紮了下,他立刻會意的放開手。

聲響來自於轉角的一扇遮光捲簾。

天黑走過去,手握拉珠,隨著簾幕的緩緩升起,窗上掛的一麵銅鏡便出現在視野裡。

她對著鏡中那張憤怒扭曲的臉:「終於見麵了——趙拂曉。」

***

「別白費力氣了。」天黑出聲提醒猶在做困獸鬥的灰藍色靈體。

[你不覺得,這樣做很卑鄙嗎?]趙拂曉終於放棄抵抗,在漸漸淡去的灰藍色光團裡現出了她本來的麵目——尖下巴,清秀的眉眼。

之前,天黑有意將這扇窗台前的香灰留了一角缺口,又另加了朱奇的血,誤導趙拂曉以為這裡是衝破結界的最佳位置。

如此,趙便落入他們布下的陷阱。

不理睬對方的挑釁,天黑掃了眼銅鏡上的符文,那是用硃砂寫成的縛靈咒,用來困住鬼魂,使其現出原形。「我們彼此都很清楚,除非我願意,否則你根本無法從這裡逃離。」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麼?]

天黑:「很簡單,去往你應該去的地方。」

趙拂曉嗤笑一聲:[你這算什麼?救世主?替天行道?別做夢了,在我這裡隻有欠債還錢、有仇必復八個大字。]

「慚愧。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朱奇那個王八蛋到底給了你們多少錢?我出雙倍!]

天黑:「你倒是提醒了我,回頭一定找他收費。不過,我隻收現金,不收冥幣。」

趙拂曉銀牙暗咬,生生將口惡氣吞了回去:[在事情沒有了結前,休想我會放過他。]

天黑:「萬事好商量。你有什麼冤仇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也可以幫你。」☆思☆兔☆網☆

趙拂曉打量天黑,目光充滿不信任:[你真想聽?]

天黑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趙拂曉把心一橫:[好,那我就說給你聽一聽。]反正隻是磨磨嘴皮,於自己又沒有什麼損失。

於是,她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第24章 黑/童話〔11〕

因為一出生就沒有母親,老趙覺得虧欠女兒,所以對趙拂曉百倍疼愛,寧願自己吃苦也絕不讓女兒吃苦。

特別是後來有了錢,生活條件好轉以後,這種愛更是有增無減。但凡女兒有所求,隻要老趙能辦到,他絕不說二話。

所以,趙拂曉是泡在蜜罐中長大的孩子,不諳世事,不識愁滋味。

這種天真無憂一直持續到她談戀愛。

她和朱奇是在一堂公共課上認識。

起因是他的書掉了,她幫他撿起來,很快發現那是一本聽課筆記,上麵密密麻麻全是教授重點。

她被驚到了,沒想到竟有這樣認真而又老土的人。

他的確很老土——髮型老土,衣著老土。然而,她卻發現,他有一張米開朗琪羅筆下david的臉。

她學的專業是雕塑,所以,這張臉很符合她的審美。瞬間,就讓她驚為天人。

跟了他一個星期,結果還真讓她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老土的david,不光長的好看,他還是一名學霸,同時又是一個有孤僻症的怪人。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他孤僻的原因。

他一個星期的午餐就是饅頭加鹹菜,晚餐隻有拌了鹽的掛麵,從不吃早餐。打數份工。

她忽然覺得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一角落漸漸為之柔軟。

一種天生的母性的光輝致使她想要對這個可憐的人好,使他能夠得救。

不過,他並不領她的情。

這是一個無比驕傲的人,他拒絕了她所有的幫助。

她開始想盡辦法出現在他的身邊,千方百計想要走進他的世界。

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卻早已無藥可醫。

所以,她隻能加倍的對他好,又要顧及他的自尊。

怕他不接受,她就借口減肥,每餐省下自己的飯菜給他。用零花錢為他添置新衣,卻騙他說是買彩票得的錢。知道他節儉,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便親自給他洗衣服……

終於,他默認了她女朋友的身份。

那一刻,她喜極而泣。

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而又甜蜜的時光,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年。

她想把這種快樂一直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