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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將她送往南疆和親了啊,父皇怎麼會跟她有一段舊情呢?那時候父皇才——」

齊灤想說元熙帝那時候才十五歲,不可能跟那個什麼被送往南疆和親的清影公主有舊情的,他的話未說完,又戛然而止了。那是因為,他忽然想到,他對元熙帝十幾歲的事情根本一無所知,就算元熙帝那時才十五歲,但他又怎麼知道元熙帝沒有跟旁人有過舊情呢?根本也沒人同他說過這些事啊。

「朕十歲被先帝立為太子,也是在當太子之後不久,朕就遇見了清影公主,那時候,她還不是公主,隻不過是先帝最倚重的白副將家中獨女罷了,

元熙帝的神色淡淡的,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隻是偶爾在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之色,但別的情緒,卻被他克製的很好,一點都不曾露出來,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沒有半點感情波動,「朕與她相識後,青梅竹馬一般長大,自然而然的,朕就喜歡上了她,而她情竇初開後,也與朕情投意合。朕本來以為,將來大婚時,她會成為朕的妻子和太子妃的。隻可惜事與願違,她後來沒能嫁給朕,卻被先帝敕封為公主,在南疆歸附後不久,就被送往南疆和親去了。和親之後兩年,她抑鬱而終。朕從她走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元熙帝再次說起自己少年時的曲折過往,心中所湧起的痛惜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濃重,但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能表露出來,隻能語氣平平的道,「原本和親南疆,應當選取宗室或者皇室公主的。但偏巧那一年,不論是宗室還是皇室之中,都沒有適齡的女子,先帝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將白宛筠敕封為公主,和親南疆,以安南境之心。」

那時候,先帝不顧自己與筠兒之間的感情,強行決定敕封筠兒為公主,然後送她去南疆和親,這件事,不論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讓元熙帝心痛。

齊灤聽了元熙帝的話,卻站在那裡擰眉苦思。

清影公主在二十六年前,也就是武德四十年和親南疆的事情,齊灤當然是知道的。因為,這是大齊開國百年以來,頭一個不是宗室或者皇室出身的女子被敕封為公主然後和親南疆的。

先帝子嗣艱難,除了長子元熙帝外,還有一個生母身份低微的小皇子,其生母在生下那小皇子之後就得病死了。那個小皇子成年後被封為親王,在元熙帝登基後,還未成親就已經病逝了。所以算起來,元熙帝基本上就是先帝還活著的唯一的兒子了。

除了皇子之外,先帝還有三位公主,但這三位公主都比元熙帝年長。先帝三十歲才得元熙帝,所以在元熙帝長到十五歲時,這三位公主早就嫁人了,自然不可能再和親南疆了。皇室和宗室中無人可嫁,而這位與先帝感情極為親厚的白副將的獨女就被納入先帝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白副將早已戰死,其獨女自十歲起是養在高太後身邊的。

先帝看來看去,就隻有這白宛筠最為合適了。對於當年的情況,齊灤所知不多,隻知道這位清影公主雖然從十歲起就養在太後身邊了,但見過她的人極少,她也極少在人前露麵,所以,當她被突然敕封為清影公主然後和親南疆時,很多人都覺得很突然。

那會兒清影公主幾乎是連夜被送往南疆和親的,一刻都沒有耽擱過,所以見過她真容的人也極少。這也是齊灤對這位清影公主記憶深刻的原因,畢竟這麼神秘的和親公主,在大齊歷史上還是頭一個的。

而且,就像元熙帝所說的那樣,清影公主和親之後兩年,就在南疆病死了。也沒有給當是那位軒轅家的大公子添個一兒半女,而後過了一年,南疆就叛離了大齊。再之後沒幾年,那位曾經娶了清影公主的軒轅大公子就因為重病離世了。

這些事情,在這麼多年後之後,就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記憶。若非元熙帝此時提起,齊灤也不會想起那麼久遠的事情了。

而此時聽了元熙帝說出這些不為人所知的秘事,齊灤倒是突然想明白了,這位清影公主之所以這麼快就和親南疆,而見過她的人又極少,想來,跟她和元熙帝的那一段舊情還是有所關連的。隻不過齊灤對那些事知之甚少,眼下能想到的自然也極少。都是舊日往事,齊灤並不甚關注,他關注的是眼前之事。

如果秦嫣兒的容貌是與父皇曾經愛過而未能在一起的清影公主相似的話,難怪父皇會如此關注這個秦嫣兒了。

——等等!齊灤想到此時才驚覺,秦嫣兒的容貌與他母後也有九成相似,如果秦嫣兒像那位清影公主的話,那豈不是他的母後……也與清影公主的容貌相似?

如果父皇將秦嫣兒當做是清影公主的替身的話,那豈不是說明,父皇其實是把他母後也當做清影公主的替身的?

想想父皇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再想想父皇從前對母後的百般盛寵,再想想母後跟秦嫣兒九成相似的容貌,齊灤的心一下子跌入穀底,他好像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是一件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更沒有想到的事情……

一想到這個可能,齊灤的心都涼了,他望著元熙帝那冷清的麵容,用極大的自製力壓製自己心頭和身體上的顫唞,才咬牙問出了他的疑問:「所以,在清影公主和親之後,父皇就尋到了和清影公主容貌酷似的母後,然後迎娶了母後,把她當做清影公主的替身,將她當做另一個人來看待這麼多年?」

在這話問出口之後,齊灤看到元熙帝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的眼眸,還沒有等到元熙帝的回答,他就已經明白了答案,他的那個問題,答案就是肯定的。

很快,齊灤就聽到了元熙帝的回答,就聽元熙帝平淡地道:「清影公主和親後,朕失去了此生最愛的人,自然萬念俱灰。但是,你母後並非是朕尋到的。是朕偶然一次微服去郊外散心,遇見了你的母後。朕看她與清影公主的容貌有九成相似,一時動了心,就刻意接近。之後不久,你母後便傾心於朕,兩年之後,武德四十二年,朕就同你母後大婚了,朕當時還是太子,而她就成了朕的太子妃。」

元熙帝盯著齊灤的眼睛,淡淡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是能誅滅人心的殘忍:「朕確實是將你母後當做清影公主的替身來看待的,朕當時娶她,就是這樣想的。」

這些話,就好像一把把尖刀一樣,一個連著一個戳在齊灤的心口上,一開始他還能感覺到痛意,但片刻之後,他就已經痛到麻木了,因為太痛,他都感覺不到什麼傷心的感覺了。

元熙帝說的是當時是這樣想的,之後如何想的,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此時的齊灤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和刺激之中,根本無暇去顧及這些。自然也是聽到當做沒聽到了。

沉寂的冰眸之中,閃爍著一點點的水光,齊灤又問道:「母後…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就是一疼,他自己也是知道答案的。如果母後知道父皇所愛另有其人,而她在父皇眼裡不過是愛人的替身,那麼母後又怎麼可能每日都笑得那麼幸福呢?母後一定什麼都不知道,才會傻乎乎的以為,父皇是愛著她的。

元熙帝的目光落在齊灤身上,他當然看到了齊灤的痛意,儘管他的兒子還如先前進來時那樣傲然昂首站著,但是他能看出來,因為他的這些話,因為這些披露在他眼前的事實,已經讓齊灤失了不少傲氣了,這種事實披露的致命打擊對於齊灤帶來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但既然開始了,就不容得此時停下來。

元熙帝隱去眼底的波瀾,再次淡聲開口道:「一開始的時候,你母後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齊灤此時因為傷心,還是忽略了元熙帝說的前麵一句話,隻記得後麵一句話。他說,母後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齊灤心裡也真是難過啊,這會兒的難受比不得之前聽到秦嫣兒封妃的難受,那會兒還有想哭的感覺,更有憤怒的感覺,這會兒,卻連想哭和憤怒的感覺都沒有了……

這算什麼?

齊灤直直的盯著元熙帝看,這麼些年了,他這麼寵愛自己的母後,又這麼寵愛自己,他還以為自己的父皇和母後有多麼的恩愛有多麼令世人羨慕的感情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如今得知真相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父皇寵愛他的母後,是因為將他的母後當成另外一個人的替身在寵愛,於他母後本身,根本一點情意都沒有!那他呢?他算什麼?父皇和替身所生的孩子嗎?

元熙帝看著沉默不語的齊灤,彷彿還嫌不夠似的,他又淡淡的開口道:「清影公主性情飛揚,你母後性情溫婉,兩個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朕有時候覺得你母後實在是不像她的替身,除了那一張臉外,別的一無可取之處。為人替身,總要有為人替身的樣子,既然性情不可更改,那別的特質總是可以改一改的。」

「你母後入宮之前,是想要做醫女的。但因朕不喜她看醫書,她入宮之後就不再看醫書了,一概行醫之物都不曾觸碰了。對於這一點,朕當時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她這樣,就更像清影公主一些了。」

齊灤垂眸站在那裡,看似沒有聽元熙帝說話,其實元熙帝的話他都是聽到了的。

但這些話,除了讓他心中更加痛楚和難受之外,別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他隻是想起當初阿遙說的那些話來,當初阿遙還擔心他也會如父皇一樣不許她做行醫之事。他當時笑說不會的,他一定會尊重阿遙自己的決定和選擇。

那時候,他們兩個在一起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心中就有怪異之感。覺得如果父皇愛重母後的話,為什麼就不許母後看醫書呢?隻是,他習慣性的將父皇和母後之間的感情美化,所以,也就故意忽略掉了這個疑惑,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如今才知道,原來內情竟是這樣的殘酷!

然後,他就突然想到了自己當年行醫之事。那時母後才去世一年,他為了給母後和未能出世的妹妹祈福,於是決意救治那些罹患重症的女子,結果父皇知情後,不由分說的殺了那些女子。當時父皇給出的理由是,他不喜他如此善良,他不該這般善良,身為一個將來要出征打仗,上戰場的皇子,他應該是殘酷絕情之人才對!

可如今看來,隻怕那時父皇的話,根本就是托詞,那件事,當時夾雜了父皇極重的私心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一切,更證實了齊灤的猜想是對的。

元熙帝彷彿看出了齊灤此時此刻心中所想似的,元熙帝眸光淡淡的,望著齊灤一開口,又是誅心之語,就聽他道:「灤兒,你可知朕為何這些年這麼看重你,疼寵你嗎?並不是因為你是你母後所出,朕才如此看重你的。而是因為,你自生下來後,朕就發現,你比你母後更像清影公主。朕有時候看著你,就覺得你是朕與清影公主所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