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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張玄托著臉腮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做天師就不可以喜歡女孩子了嗎?那我不做了可不可以?”

“沒那回事。”張三噗嗤笑了,“不過我喜歡的不是女孩子,是我師兄。”

“有什麼不同嗎?”張玄歪頭問道。

詢問沒得到答案,也許張三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徒弟解釋,聶行風卻從張洛的態度以及他們對話的字裡行間中看出了隱情,不由大為驚訝。

同性相戀即使在現今社會也不被看好,更何況是十多年前的閉塞鄉間,不知張洛是否有後悔曾經的魯莽,但看張三心情平和,像是早已看淡了過往,隻是難得酒興上來,跟小徒弟隨意提起而已。

張玄又等了一會兒,仍舊沒有回音,倒是鼾聲傳來,張三已沉進了夢鄉,他卻睡不著,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烙了好久的大餅,終於忍不住把被掀開爬起來,想出去,卻不料剛剛踩到鞋,就聽張三帶著酒意的聲音傳來。

“不許出去!”

“我尿急啊。”

“不要去看狼妖,這件事你彆管,我自有打算。”

“可是……”

張三的手甩出,淩空一道金光飛過,在門口布下一道結界,封住後翻了個身,繼續沉睡。

心思被看穿,張玄沒辦法,隻好重新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低低的狼嚎,把他從夢鄉裡又拽了出來。

張玄睜開眼,外麵好像飄起了雪花,映得房間一片通亮,聽著狼嚎時有時無,他再也睡不著,重新爬起來,套上外套,穿好鞋悄聲往外走。

聶行風看到張玄要出去,擔心他被結界罡氣傷到,誰知他來到結界前,從懷裡掏出金鱗匕首,小心翼翼探過去,金鱗神物化作一縷金芒,將結界輕易割開一道豁口,張玄計謀得逞,把匕首收好,捂著嘴低聲得意地笑了一會兒,才跳過結界缺口,開門跑出去。

張玄一向擅長把聰明勁兒用在歪門邪道上,聶行風看得又好笑又好氣,但更多的是擔憂,看他行動就知道他跑去看狼妖了,可狼妖對他簡直恨不得寢其皮啖其肉。他過去的話無異於自尋死路,張三又醉得厲害,完全沒覺察到張玄的離開,聶行風眼睜睜看著他走掉,怕他有事,急切之下隻想跟隨過去。

正萬般焦急著,忽覺神智一晃,等再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居然已在戶外雪地中了,不由又驚又喜。

自從張三身受重傷後,聶行風就感覺到自己不像之前那樣被困縛了,但像這種完全%e8%84%b1離還是第一次,或許是托張三酩酊的福,讓自己不再受他意識控製。

不過聶行風很快就發現自己不是%e8%84%b1離,而僅僅是意識轉移,因為過於擔心張玄,意識在無形中做出了選擇,依附到了張玄的軀體上——似乎在這個夢魘空間裡,他是無法獨立存在的,隻能靠依附他人生存。

感受著張玄興奮的心情,聶行風隻能付之苦笑,這種沒有任何自主能力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究竟魘夢何時才是儘頭?張玄無法感知聶行風的心境,而他自己現在的心情則是相當愉悅的,腳步在雪中踏得飛快,夜間大雪紛飛,院裡院外都罩了一層厚厚白衣,天地間亮堂堂的,連手電筒都不需要。

張玄悶著頭一路往狼妖被禁錮的院落走著,半路忽然看到雪地上有排淺淺的腳印,直通不遠處的某個房間,雪下得很大,如果他再晚來一會兒,可能腳印就會被雪掩埋了。

聶行風感覺張玄低頭盯著腳印看了看,然後臨時改變主意,轉過身,踩著那排印子走過去,一直到腳印的儘頭,那個房間門前。

房裡沒有開燈,隻隱約看到裡麵有光亮閃動,有人在說話,把聲音壓得很低,張玄屏住呼吸,蹲下來把耳朵貼在門縫上細聽。

“這藥真的不會害死人嗎?如果被發現,我會被逐出師門的!”

“你想太多了,這隻是暫時消減他功力的藥而已,狼妖的內丹還要靠他幫忙,殺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聶行風一驚,他對這裡的人不熟悉,說話的兩人聲音又低,聽不出是誰,但知道他們說的是張三,張玄也聽懂了,聶行風感覺到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煩躁,生怕他沉不住氣衝進去,還好張玄隻是生氣,卻仍然一動不動蹲在那裡。

先前那人似乎還是有些害怕,猶豫說:“我怕放多了,他會注意到,你看今晚他一直隻喝自己帶來的酒,沒動我們的。”

“是你心虛,你難道沒看到大師兄敬他的酒,他都喝了嗎?”

“可是……”

“你已經放一次了,還怕再多幾次嗎?還是……”那人冷笑問:“你不想要索魂絲?”

這句話就像是定心丸,讓另一人馬上下定了決心,說:“好,我們各取所需!”

聶行風感覺心裡騰起怒火,突然有了殺人的衝動,與此同時,他看到張玄把手伸進懷裡,緊握住匕首,這讓他的燥亂情緒瞬間冷靜下來——剛才的殺人意識不是屬於他的,而是來自張玄的怒火,也許他跟張玄的關係更%e4%ba%b2近,所以更能被依附者的情緒影響。

真是個糟糕的狀態,聶行風不斷在心裡默念張玄的名字,希望自己同樣可以影響到張玄,化解他的戾氣,不要做出殺人的傻事來。

不知是他的意念真的影響到了張玄,還是張玄考慮到自己不是對手,他沒衝動,聽到裡麵的聲音越來越低,猜他們可能馬上會出來,急忙悄悄站起,轉身順著來時的腳印一步步退回去,也沒再去關押狼妖的地方,而是跑進房前的走廊裡,走廊上有屋簷遮蔽,雪飄不進去,也不怕留下腳印。

張玄回到房間,結界破了,他也不去管,經過張三床榻時,腳步微微停了停,但馬上就跑去了自己床上,閉眼睡覺,聶行風奇怪地感覺到他剛才那股火氣已經消失了,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嘟囔:“睡覺睡覺。”

真是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急,聶行風啞然而笑,聽張三睡得香沉,心想張玄可能是想等明天跟他說,反正那不是致命毒藥,也不差一晚上。

誰知張玄睡了一覺,像是把晚上聽到的話都忘記了,早上起來,跟平時一樣和張三打過招呼後,就跑去找張正玩了,張三看到門口破開的結界,就知道張玄昨晚偷偷出去了,想罵他,他早跑得沒影了。

兩個小孩子聊得挺投機,張正常年住在高山雪巔上,平時沒玩伴,現在多了一個張玄,把他視為知己,張玄說想四處逛逛,張正就很開心地帶他把大宅子前前後後轉了個遍,連追雲峰的後山也去了,除了禁地和關押狼妖的地方他不敢去之外,其他地方都逛到了。

午飯時候張玄才回來,聶行風見他一直沒有提醒張三,心裡很著急,這麼長時間足夠彆人再在張三飲食裡下幾次藥了,張三就算再處事謹慎,也不會想到同門師兄弟會這樣算計他,他很擔心等張三幫忙取了狼妖的內丹後,那些人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他。

午飯時大家都顯得很熱情,聶行風看不出想害張三的人是誰,看著他將張洛斟的茶接過來,急得想把茶杯打掉,卻有些無力——張玄隻顧著跟張正聊天,根本沒注意張三的動作,於是聶行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茶喝了下去。

張玄到底在乾什麼?他知不知道他師父現在處境很危險!?

明知自己不該怪一個孩子,但看到張玄的注意力都放在美食和聊天上,聶行風還是忍不住想罵他,不過氣惱之餘,更多的是擔心,明明張玄昨晚還表現得那麼氣憤,怎麼一轉眼就好像都忘記了似的,難道有人察覺到他的偷聽,給他施了法術?↙思↙兔↙網↙

聶行風極力回想昨晚的經曆,怎麼都想不出張玄有被人施法的感覺,越想越覺得詭異,似乎從來到雪山上張三就不對勁,張玄也是,但哪裡古怪他偏偏又說不出來。

飯後張三隨張洛去師父的靜室,他想叫張玄一起去,可惜張玄玩性比孝心大,說要跟張正去切磋道法就跑遠了,張三拿自己的小弟子沒辦法,隻好隨他去了。

張玄當然不可能那麼勤勞,張正開始練功不久,他就找了個借口悄悄離開了,飛快跑回房間,從行李裡翻出自己的大鐵罐,打開後悶頭翻起來。

聶行風隨張玄走了一路,知道他把從小從不離身的寶貝鐵罐也帶來了,見他翻了一會兒,拿出一枚鑰匙,正反看了看,嘿嘿笑道:“這個應該沒問題。”

這家夥不會是想去開門放狼妖吧?

聶行風太了解張玄了,哪怕是六歲時的他,放狼妖他不反對,但張玄不該單獨去做,難道他不知道狼妖有多恨他嗎?

可是聶行風的意念無法傳達過去,看著張玄收好鐵罐,不放心,又將鐵罐塞進背包裡背起來,然後出了房間,一溜小跑來到後院監禁牢前。

一夜大雪,掩蓋了昨天狼妖發狂時濺在各處的血滴,古樸雅致的庭院,幽暗陰森的牢獄,都浸染在無邊雪色中,午後陽光正好,點綴著結界內外的冷寂。

狼妖蜷在牢中,昨天的狂怒消耗了它身上僅剩的氣力,雪白毛皮上沾著的血跡已經乾了,將茸毛黏在一起,泛著黯黑顏色,籠子裡擺放了一些食物碗碟,混合著靈藥香氣的飯菜讓人胃口大開,白狼卻不屑一顧,頭微微揚起,遙望遠處天邊。

張玄悄悄走過去,感覺到他的靠近,狼妖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卻沒把眼神收回,於是張玄又往前挪了兩步,伸手向它搖了搖,很%e4%ba%b2切地說:“嗨!”

沒有回應,張玄開始自說自話:“我是來救你出去的,你千萬不要吵喔,否則把那些壞人招來,我們都有麻煩的。”

又過了一會兒,狼妖把眼神轉回,看向站在籠外的小人兒,仿佛聽懂了他的話,沒像昨天那麼瘋狂,墨綠眼眸黯淡,帶著哀傷絕望之後的平靜。

狼妖的配合讓張玄很開心,立刻跑到了籠門前,雙手抓住柵欄,說:“我叫張玄,今年六歲,你叫什麼?可以變成人形嗎?這樣利於我們逃跑。”

逃跑?

聶行風覺得頭更痛了,好吧,他不該期待一個六歲孩子能把事情考慮得很縝密,但至少逃跑的話,事前跟張三打個招呼也好啊,他好像沒想過擅自把狼妖放走,那些人一定會找張三的麻煩,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他們怎麼逃?

像是沒遇過這麼熱情的自我介紹方式,狼妖一直保持怔怔的狀態,張玄也不在意,隔著鐵柵欄上下打量它,狼妖的淒慘模樣讓他皺起眉,說:“他們用法術封了你的靈力,所以你才說不了話的對不對?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