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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暗,陰森猶如鬼蜮。

「咦?」忽然,屠飛鳶口裡發出一聲疑惑,小心翼翼上前半步,「那底下是什麼?」

齊暉被她問得一怔:「什麼底下?」

「下方似乎有燈光。」屠飛鳶回身對他招手:「你過來看!」

齊暉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低頭往下方看去。但見遙遙的深處,果真有橘黃色的火光明明滅滅,不禁大吃一驚:「難道下方有人居住?」

「這燈光甚是奇特。」屠飛鳶已經從初時的驚訝中回過味兒來,擰了眉頭說道:「這懸崖不知多深,月光都照不透,如何能有燈光傳上來?」

齊暉卻激動起來:「既有燈光,便有人,說不定將軍沒有死!」他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朝屠飛鳶說道,「我要下去找將軍!」

「慢!」屠飛鳶拉住他,「大晚上的,什麼也瞧不清,你如何下去?等明日天亮時,帶了人往下麵探去,興許有線索。」

誰知,往日裡行事沉穩的齊暉,這時竟聽不進勸,一味推開屠飛鳶,彎腰趴在地上,就往下頭爬:「將軍!將軍等等我!」

「齊暉?」屠飛鳶愕然,「你幹什麼?你瘋了?快停下!」見他已經趴了下去,就要往下爬,急忙走近,死死抓住他的手:「懸崖這樣高,你這樣爬下去根本沒活路,你不要玉兒姐姐了嗎,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斐仁烈若是知道你這樣不顧輕重,也不會原諒你的!」

齊暉頓了一頓:「將軍不會原諒我的?」

屠飛鳶聽他聲音帶著恍惚,不禁心下一驚,齊暉怎麼跟著了魔似的?不經意間目光越過齊暉看向下方,但見底下明明滅滅的光點越發多了起來,並開始晃動,遙遙竟似要衝上來,心下一凜,顧不得旁的,抬手一巴掌扇在齊暉臉上,喝道:「醒醒!」

齊暉經她一打,渾身一個激靈,再瞧此時身處的情景,心下大駭:「我怎麼爬下來了?我要做什麼去?」

「快上來!」屠飛鳶見他醒來,暗道僥倖,連忙拉著他上來。等他爬上來後,便將方纔的詭異與他說了。

齊暉聽罷,好不驚異:「我隱約記得方才聽到將軍喚我,他在下邊被人囚住,要我下去救他呢!」

「此處甚是詭異。」屠飛鳶思及方才看到的晃晃動動的明滅光點,後怕地道:「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齊暉卻有些猶豫,忍不住又往懸崖下看:「可是,將軍……」

「有什麼打算也要明日再說!」屠飛鳶飛快打斷他道,一把抓住他,往回拉著走:「你想想玉兒姐姐,想想家裡的孩兒,便是斐仁烈當真在下麵,假使叫你用性命來換,你也不應該!」

齊暉被她拽得踉蹌一下,再聽到她嚴厲的教訓,竟然答不上來。一路沉悶著,並不言語。直到行至軍營駐紮處,才住了腳步道:「多謝你救我一命。」頓了頓,聲音一沉:「但是將軍的仇,我還是要報。」

屠飛鳶住了腳步,低聲說道:「你為斐仁烈報仇容易,隻消殺了阿容即可。但是阿容身後數萬人,你殺得乾淨嗎?倘若你殺掉阿容的消息走漏,玉兒姐姐與孩子的安危誰來負責?」

齊暉陡然睜大眼睛。

「阿容的身手和力氣,當年你就曉得。斐仁烈都奈何不得他,難道你能得了好?」屠飛鳶見他在聽,便繼續說道:「我見阿容了,他同以往不同了,跟我都不念舊日情誼,險些殺了我。你去了,必死無疑。叫玉兒姐姐孤兒寡母怎麼辦?」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抬起頭來,「玉兒姐姐還年輕,難道要守一輩子寡?或者帶著孩兒改嫁,你捨得?」

齊暉聽罷,陡然如同抽了骨頭一般,渾身透出頹廢的氣息。他張了張口,什麼也辯駁不出來。屠飛鳶說得都是大實話,他再清楚不過了。本來他想著,他靜悄悄去找阿容,若是他死了,就叫玉兒改嫁罷了。然而方才當真遭遇過一番生死,此時再回想起來,全是後怕。

他的玉兒,已經吃了那麼多苦頭,他如何還能叫她再遭受一次喪夫之痛、再嫁之辱?

「斐仁烈是為國捐軀,他死的是大義。你若因此尋仇,便是私情。」屠飛鳶說道,「倘若是個男人,就在戰場上,光明正大與阿容做個了斷。」

齊暉沉默片刻,默默點頭,衝她一拱手,轉身去了。

屠飛鳶回到營帳裡,果見玉輕塵迎上來,神情並不好:「郡主到哪裡去了?」

「去祭奠武成王了。」屠飛鳶淡淡道。

玉輕塵聽完,臉色並未有好轉。若她是去找阿容了,便是投敵,便是犯了私情。而她乃是去祭奠斐仁烈,那個張狂自大的男人,玉輕塵同樣不喜。這兩個都是阻在他追美之路上的臭石頭,一個死了,一個他還沒弄死。

罷了,他跟一個死了的人計較什麼?轉眼間,臉色稍霽,笑道:「郡主可曾吃過飯了?若不曾,快進來坐,我叫人端飯菜來。」

說著,一撩旁邊營帳。

屠飛鳶瞧了瞧他的營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竟然點了點頭:「如此便勞煩晉陽侯了。」

第177章

玉輕塵眼前一亮,屠飛鳶甚少搭理他,鬧得他一個人獨角戲唱了幾年好沒意思,如今可算想通了嗎?喜上眉梢,慇勤地打起簾子:「郡主裡麵請。」

待坐進裡頭,玉輕塵關懷備至,倒茶遞點心,等到屠飛鳶吃罷,才問道:「郡主出去得甚早,為何這樣晚才回來?可叫我們擔心壞了,派出去找郡主的人,還有幾隊沒回來呢。」

「本來該早早回的。隻不過,見了些風景,便一時流連忘返。」屠飛鳶輕聲說道。

玉輕塵好奇問道:「是什麼景色,叫郡主如此難捨?」

「說出來隻怕晉陽侯不信。」屠飛鳶沉%e5%90%9f了一下,說道。

玉輕塵立刻道:「莫非是什麼奇景?郡主且說來聽一聽,叫玉某長些見識。」

「既如此,我便說了。」屠飛鳶放下茶碗,擦了擦手,「武成王乃是墜落懸崖而亡,我便去那懸崖邊上祭奠。因感懷良久,等到起身時夜色已深了。我瞧見懸崖下有許多明滅的光點,似是人間煙火,沉沉浮浮,又恰似鬼蜮,不由得便多呆了些時候。」

玉輕塵的眼睛瞇了瞇:「我聽人說郡主乃是與齊先鋒一起回來的?」

「便是如此。這等景象,齊先鋒自是也見了的。」屠飛鳶坦然說道,「晉陽侯若不信,隻管遣人去問即是。」因吃過了飯,便起身同他告辭了。

玉輕塵坐在原處,眼睛瞇了起來。

她慣常是不愛搭理他的,這回不僅應了他的邀請,更與他說了好些話。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以為他會好奇,而私下去瞧?他又不是那等好奇心極重之人。

因想不通,索性起身又追了過去:「郡主可歇下了?」

「不曾。」帳子裡,屠飛鳶的眼中閃過一抹瞭然,冷冷勾%e5%94%87,掀開帳子走了出去:「晉陽侯何事?」

玉輕塵瞇眼笑道:「我想請郡主帶我去瞧那美景。」

既然摸不清屠飛鳶想做什麼,不如直接如了她的意,就去懸崖邊上瞧一瞧。況且,那懸崖邊上能有什麼?她總不能打著將他推下去,給斐仁烈陪葬的心思吧?

屠飛鳶淡淡笑著,順著他的意答應了。去之前,玉輕塵特意帶了幾名親近的侍衛,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倘若他當真失了手,入了她的陷阱而有所不測,也有個人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半個時辰後,兩人站在懸崖邊上。

「你看,許多光點。」屠飛鳶朝下一看,那些光點還在,心中鬆了口氣,指給玉輕塵道。

此時的光點比方才更多了數倍,明明滅滅,沉沉浮浮,因是明亮的橙光,故此竟不覺得鬼魅,隻覺奇異優美。

玉輕塵未料,屠飛鳶說得竟是真的,彎腰俯身看去,詫異道:「這是什麼景色?」

他心裡清楚,這懸崖深不可測,人所不能及。否則斐仁烈不會死無葬身之地,也無人去打撈他的屍骨。這樣深的懸崖,即便下方有光,也應當半點都透不出來。因十分好奇,便探身朝下看,竟忘了初時打算著遠離懸崖,屠飛鳶叫他做什麼都不應的。

身後的侍衛們見主子如此,怕他有個閃失,便齊齊走過來圍住他。

屠飛鳶冷眼看著,心裡著實捏了一把汗。

方才齊暉被這些光點迷惑,她卻沒有,故此也不曉得玉輕塵是否也會被迷惑。因此賭了一把,若他被迷惑最好,她拉他一把,換他一個人情。若他沒有被迷惑,她便坑他一把,再拉他一把,也能達嘗所願。隻是,這些侍衛們挨得近,倒叫她不敢有把握。

不論如何,盡人事聽天命。阿容雖然變了心,她卻不能放著他不管。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幫總要幫他一把。

「下方果然有燈光!」這時,侍衛們紛紛驚呼道,各自找了好的角度,認真往下看。

玉輕塵被侍衛們圍在中間,餘光瞥見被隔開的屠飛鳶,心中一安,放心往下看去。

這時,異變突現,但見侍衛們漸漸越往下探頭,半個身子都要探下去,忽然一人尖叫一聲,墜落下去!其他人聽聞,竟不覺驚奇,反有人張開雙手,縱身往下一跳!隨即,一人哈哈一笑,拔劍自刎!還有人持劍,去砍其他侍衛!

眨眼間,一眾侍衛悉數折了進去!

果然是魔域!屠飛鳶心下暗駭,急忙去瞧玉輕塵,但見他並未被侍衛們的驚變所打擾,而是麵帶迷茫,看著下方燈光。漸漸的,臉上露出十分的狂傲驕縱,忽然哈哈一笑:「縱這世間,再無叫我束手之物!」說罷,袖袍一拂,抬腳就往前走。

眼見他一腳踏空,就要墜下去,屠飛鳶連忙伸手拉他衣襟:「玉輕塵!」

一股重量沉沉墜來,屠飛鳶瞬間被帶倒在地,而玉輕塵也全身懸在空中,唯有一隻手的手腕被抓在屠飛鳶的手裡。

「玉輕塵,你也要入魔障了嗎?」屠飛鳶急急叫道。

她隻是想利用他,可沒想過要他死。

玉輕塵仰著頭看她,眼睛裡閃動著幽光,忽而狂縱一笑:「你,也是我的!」忽然用力一拉,就要帶著屠飛鳶一同墜入懸崖。

屠飛鳶死死抓著地麵上的一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