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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飛鳶低頭咬肉的動作一頓,並不抬頭,低低說道:「我叫你不要去的。」

阿容一臉可憐地扯了扯她的衣裳:「阿鳶,你不要生氣,我不疼的。」

一句「我不疼」,砸得屠飛鳶心中一鈍。心中一波又一波的激盪,極用力才勉強壓住。忽然不敢看他,那雙單純清亮的眼睛,裡麵清澈得簡直將她心底最隱蔽的東西都給映出來。

然而,她即便不看,也知道他把她瞧透了。他實在太聰明。

「我說話算話。你既然受了傷,這個月的獎勵就沒了。不過,我也不另外罰你。」屠飛鳶低頭瞧著鬆枝烤肉,聲音夾雜在遠處傳來的辟啪篝火聲中,分明聽不清晰,卻又每個字都嵌進人的心裡。

阿容聽了,一時沒有言語。屠飛鳶忍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他。卻見他盤%e8%85%bf坐在地上,垂著頭,沒受傷的左手在地上挖坑。

屠飛鳶微訝:「你做什麼?」

阿容抬起頭,將右手探過來:「剛才在你身上捉下一隻蟲子,我把它埋掉。」

屠飛鳶探頭一看,他被紗布裹得僅僅露出一絲指尖的右手,指縫裡夾著一隻肉嘟嘟的蟲子,很是噁心可怖,連忙扭過頭去。

阿容已經挖好了坑,將蟲子丟進去,腳尖挪過去,踩上幾腳,將坑踩實了。

屠飛鳶方才說了不獎不懲,並不見阿容再央她,一時又好奇扭過頭去。卻見阿容抬起腳掌踩著坑,動作十分稚氣。然而他實在生得好,眼神清澈明亮,十分賞心悅目。被遠處的火光照著,半邊臉龐明亮,半邊臉龐隱在暗中,像神靈之子與暗魔之子的結合體。

阿容埋了蟲子,便收回腳:「阿鳶別怕,再有蟲子爬你身上,我還揪下來埋掉。」

屠飛鳶的眼神複雜難明,明明他自己才不過十四歲罷了,卻偏偏照顧她良多。

他是極細心的,又體貼溫柔,若非頂著這樣一張年少稚嫩的殼子,隻怕她也要動心。

是了,屠飛鳶心想,他長得這般稚嫩,可是行事卻並不幼稚可笑。事實上,遮住他的臉頰,單單看他清澈純淨的眸子,竟瞧不出來他的年紀。

他是聰明得過分的人,隻怕什麼都看得透,才不將世俗之事放在心裡,單單追求他心目中的珍寶。想到這裡,心中不覺一鬆,彷彿有一個死扣解開了,淩亂糾結的線頭漸漸鬆落開來。嘴角不覺噙了一抹淺笑,看向阿容說道:「等你二十歲時,如若還願意為我捉雪狐,我便將這次欠你的獎勵一併補給你。」

二十歲,足夠他長大成熟,明白心裡究竟要什麼。

阿容聽罷,眼睛驟然一亮,萬縷光芒自他眼中盛放開來,襯得遠方的橘色篝火,都在剎那間升騰而起。

秋獵之期為十日。然而,阿容的手受了傷,不能再進行騎射狩獵了。屠飛鳶得了雪狐,也沒什麼不知足的,便抱著小傢夥,跟阿容一起逗著玩兒。

「團團,拍個手。」屠飛鳶舉著一塊山楂糕,逗著雪狐。

玉輕塵早上來過一回,隻說雪狐最喜歡吃山楂糕,以此逗弄最為順遂。屠飛鳶也不問他如何曉得的,隻淡淡道了謝,便與阿容一起,給雪狐起了小名兒,而後拿山楂糕逗著它玩。

團團眼巴巴地望著頭頂上的山楂糕,想跳起來咬住,屠飛鳶卻比它還快,一下子舉高了。團團隻得兩條後%e8%85%bf坐倒,然後舉起兩隻前爪,對在一處拍了兩下。屠飛鳶大樂,掰了一塊遞到它的爪子裡。團團立時喜滋滋地抱著山楂糕,埋頭啃了起來。

阿容壞心眼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捅了捅團團的肚子。團團被戳得東倒西歪,惱得直叫喚。

第163章

屠飛鳶站在一邊,樂不可支。

兩人縮在營地裡,逗著團團,好不歡樂,真正是萬事不理。

隻不過,兩人不理會旁人,卻不代表旁人不理會他們。

不多時,營帳裡進來了人:「郡主又在逗團團呢?」

屠飛鳶抬頭一瞧,麵上帶了淺淺的笑意:「你們來了?快請坐。」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騎射狩獵,或跟隨父兄嘗鮮耍鬧的。也有些喜靜的姑娘,瞧過一回,便不再出頭,待在營地裡結伴說話兒。聞知屠飛鳶得了團團,便成群結伴而來,明著接近團團,暗中各有打算。

有人話裡帶刺兒,屠飛鳶從來不假辭色,全都攆了出去。久而久之,眾人便不敢放肆。

「團團學會拍手了?」一名少女驚喜道,「郡主真是聰慧過人,連這樣懵懂的小畜生,都被郡主訓導得通了靈性。」

話音落下,一人說道:「也不盡然。這雪狐本身聰慧,否則皇上也不會以它做綵頭了。」說完,悄悄偏過頭,偷偷看了阿容一眼。晉王世子真厲害,煜王殿下都得不到,他竟捉到了。

「畜生就是畜生,若無心思聰慧之人教導,一生也學不會坐臥。」先頭那少女冷冷說道。

後麵那少女也不悅了:「團團可是郡主和世子一同教導的,你總是誇郡主卻對世子之功避而不提,是為何意?」

「總不像你,句句不離世子,安的什麼心?」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屠飛鳶直是頭大。然而這一行人,哪個也不好輕易得罪的,便找話題岔了過去:「方纔我聽著外頭有一陣歡呼聲,不知發生什麼事?」

「郡主不知?是武成王回來了!王爺昨晚一夜未歸,直到天將清明才回來,本來大家都擔心得不得了,誰知王爺攜著一頭小豹子回來了。那小豹子生得十分可愛,原是失了父母的,又走岔了路,掉在山崖上的樹枝裡,王爺好容易才救回來呢!」一人激動說道。

談起武成王,方纔的硝煙味頓時散了去。隻因為,斐仁烈的名頭,在京中著實不小。

他自幼得欽天監批命,二十五歲有一大劫,若闖不過,連性命都保不住。故此,他不肯娶妻納妾,唯恐害了人家女孩子。偏他生得勇武英俊,高大健碩,兼之氣質冷峻,這些年雖然常駐邊疆,倒也迷倒許多少女。

「隻怕那小豹子,王爺要親自養了。」一人說道。

「早上見王爺,竟是把小豹子抱在懷裡的。」又有一人說道。

「王爺素日裡寡言冷峻,誰知竟有如此柔軟心腸?」

「倘若王爺如晉王世子這般好脾氣,我們也敢上前一觀了。」一人瞟了阿容一眼。

氣氛驀地又古怪起來。

屠飛鳶笑著說道:「豹子畢竟是豹子,血脈裡便帶著凶性,咱們還是不要接近的好。」

說了一會兒話,眾人便散了。

阿容道:「真煩人。」

「既你不喜,咱們躲出去就是了。」屠飛鳶抿嘴一笑,心下很是可樂。以阿容的脾氣,能忍這幾日,已是十分難得了。總之獵場大得很,兩人隨便找一處僻靜地方,坐來吃喝玩笑,並逗著團團,想來也好過。

兩人如此說定,待到吃過午飯,便抱了團團,悄悄溜出去。不期然,在營帳外頭對上斐仁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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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屠飛鳶有些驚訝,斐仁烈站在她營帳外頭做什麼?

「王爺有事找我?」屠飛鳶一邊問著,一邊眼神往他懷裡溜去。果見一隻小豹子,兩隻爪子勾住他的衣襟,吊在他的%e8%83%b8口打鞦韆。因著年幼身小,看起來猶如一隻頑皮的貓兒,偏又眼神清亮,一派精明凶悍的模樣,叫人不敢小覷了它。

斐仁烈的眼中閃過一絲窘色,恰時懷裡的小豹子抓著他的衣襟往上爬,仰起拳頭大小的腦袋,伸出帶著倒刺的%e8%88%8c頭%e8%88%94在他的下巴上,弄得一片**。

斐仁烈的神色更為窘迫,定了定神,一把將小豹子拽下來,揪著小豹子的毛皮,將它往屠飛鳶的懷裡塞:「我身有職務,不便照顧它,可否麻煩郡主代我照料它一時?」

屠飛鳶不由眼中微訝,隨即了悟。臉上湧現一抹輕笑,點頭道:「倘若王爺不怕我給你養壞了,交與我便是。」

方才來玩的那群少女們都說,武成王救了一隻小豹子帶在身邊,誰都不給摸。若給她們知道,斐仁烈將小豹子給她養,不知要生出多少閒話來?

念頭在心頭一閃,即刻隱去。她與斐仁烈交情不錯,理當伸手相助,不該怕麻煩才是。張開雙手,去接小豹子。

斐仁烈聽她答應,心中歡喜。他原不打算救這小豹子的,不過是見阿容給她捉了雪狐,哄得她開心,也想做了一樣的事來。

誰知,小豹子並不喜歡屠飛鳶,一徑往外掙,爪子尖尖,去撓屠飛鳶的手。還是阿容眼疾手快,一把拍下小豹子,並扯了屠飛鳶後退。

小豹子掉在地上,打了個滾,立時彈跳起來,再次撲上斐仁烈的%e8%83%b8`前。兩隻前爪勾著他的衣裳,後爪則用力蹬著他的%e8%83%b8膛,一路往上爬,口裡低低叫著,似怨似怒。

屠飛鳶睜大了眼睛:「這小豹子倒是認你為主了?」

團團就不會這樣,雖也是捉來的,並在身邊養了幾日,但是人人都能抱得。

斐仁烈之前也沒意識到,皺起眉,揪住小豹子的毛皮,沉聲說道:「我沒工夫照料你,鬆開爪子!」

小豹子立時呲牙,衝他叫起來,並伸出爪子,凶悍地抓他。然而快落到他臉上時,竟頓住了,轉而往下竄了竄,對準他%e8%83%b8`前的衣裳洩憤地撓了起來。

屠飛鳶見著這般情形,不禁「撲哧」一笑。

她生得好,這一笑,雙腮粉嫩如桃花,美不可言。斐仁烈不覺呆了一呆,攥起拳頭。喉間一粒圓滾滾的喉結,上下滾動起來。

真想湊上去吸一口,不知是否有樒汁流出來?斐仁烈定定盯著屠飛鳶的臉,目光凝在她粉嫩的紅%e5%94%87上,自心中升起一股渴意。

阿容猛地上前一步,擋在屠飛鳶的身前,不善地盯住斐仁烈。

經他這一隔斷,斐仁烈眼中頓時恢復一絲清明。後退半步,將不依不饒抓著他%e8%83%b8`前衣裳的小豹子揪下來,低聲說道:「你跟著郡主,待我晚間再來接你。」

小豹子極通靈性,停下掙紮,歪頭瞅了瞅他。而後,自他手中躍了下來,來到屠飛鳶的腳邊,十分倨傲地在屠飛鳶的腳麵上踩了一下。

屠飛鳶不曾瞧見身前兩人的暗鋒,見小豹子驕傲,心中喜歡,彎腰將它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