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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混賬東西,滿肚子骯髒壞水,回去也不知想什麼餿主意去了?」

李氏聽了,不由氣道:「啥?竟沒寫?他們鄭家怎如此沒臉皮的?玉兒都給他們害成這樣了,他們還想怎麼樣?村長就沒說話?怎麼就讓他們這麼走了?」

「那個老東西,心裡壞著呢!」劉氏罵道,抬眼朝屠飛鳶看過來,「若不是煙妞子在中間周旋,今天的事還沒這麼輕易呢!那鄭家竟想把玉兒帶走,一幫子爛心肝的東西!」

李氏還不知道屠飛鳶都做什麼了:「阿鳶?你做啥了?」

「奶奶,天不早了,咱們走吧。」屠飛鳶沒回答,走過去挽住李氏的手臂,而後對屠大河與劉氏說道,「三叔、三嬸,我跟爺爺奶奶回去了。有什麼事,叫珠兒到村北頭叫我們。」

屠大河點點頭,抬腳走過來:「我送你們。」

劉氏沒出屋子,也沒喊屠老漢和李氏道別,掀開裡屋的簾子,一頭紮進去。

屠大河送三人到門口,就住了腳:「你們慢點走,路上仔細些。」

「行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好好看著玉兒。」李氏對他揮了揮手。

屠大河的嘴巴動了動,什麼也沒說,看著三人走進煙夜裡,半晌後轉身回了家。「真是氣死人,咋攤上這樣的事?」一路上,李氏不停叨念著。

屠飛鳶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唄。」

當年看著鄭家挺好的,誰知道裡子竟是這樣。屠小玉每次回家,都是報喜不報憂,大家啥都不知道。

「反正不讓玉兒再跟他們回去了,就得和離,不然玉兒這條命還在不在都難說。」李氏又氣又難過。

一輪明亮的月亮掛在當空,照得路上倒也亮堂。回到家後,屠飛鳶往阿容的屋裡走去,想看看他睡了沒。誰知,床上卻沒有人。

「阿容?」屠飛鳶出聲喚道,喚了幾聲,始終沒人應。她才覺著不對,來到院子裡,揚聲喚了起來:「阿容?你在哪裡?回來睡覺了!」

屠老漢和李氏本來準備歇下了,聞言又趿上鞋子走出來:「咋回事?阿容不見啦?」

「不在屋裡。」屠飛鳶奇怪地道,「他%e8%85%bf上有傷,不能走路,能跑哪裡去?」

莫不是被人抓去了?心中一凜,隨即甩掉這個念頭,即便是煜王爺或者太子殿下拿人,也沒有大晚上來拿人的,侍衛還要休息呢。思來想去,隻能是阿容自己跑了。

「爺爺奶奶,我去找找他。」屠飛鳶說著,抬腳往院子外麵走去。

三人一路從南邊回來,路上沒發現什麼異樣,屠飛鳶便往北邊行去,一路走一路喊道:「阿容?聽見就回我一聲?阿容?」

走了一段,驀地頓住腳步,隻見前方路中間,躺著一個人影,纖細瘦弱,穿著淺色精緻的綢緞衣裳,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一動也不動。

「阿容?」屠飛鳶忙快步走過去,蹲下去一瞧,不是阿容是誰?把他的腦袋抱起來,輕輕拍他的臉:「阿容?醒一醒?」

阿容的眼睛緊緊閉著,被屠飛鳶輕輕拍著臉,漸漸眼睫毛顫起來,目光落在屠飛鳶的臉上,口裡溢出一聲:「娘!」

屠飛鳶的聲音僵在喉嚨裡,低頭看著他好看的臉龐,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好麼,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連婚都沒結過,這下連兒子都有了。

「起來!」被叫了一聲「娘」,屠飛鳶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輕輕拍他的動作也加重了,啪啪作響:「快醒醒!」

被重重地拍打著臉,阿容漸漸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不是娘。」

「夢見你娘了?」屠飛鳶挑了挑眉,站起身道,「你怎麼跑出來了?要上哪兒去?」

阿容慢慢站起來,垂頭喪氣,好像走丟了的小鴨子,沒精打采。

「怎麼了?」屠飛鳶詫異道,「你要去哪兒嗎?如果你要走,我就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他是個妖孽,天生帶有詛咒,屠飛鳶把他留下來,也不過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既然他能走路了,想來能養活自己了,屠飛鳶也不留他。

屠飛鳶才走了一步,便發現地上的影子有兩道,挨在一起,一個走一步,另一個便跟一步。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幹什麼?」

阿容不抬頭,也不說話。屠飛鳶走,他就跟著。屠飛鳶停,他就停下來。

「你怎麼了?說話!」屠飛鳶沒耐心了,站定腳步,瞪他道。

阿容慢慢抬起頭來,目光在屠飛鳶的麵上停留片刻,便仰起來看向當空的月亮:「我看見我娘了。」然後,他慢慢蹲下,伸出食指,在地上畫起來:「這是我娘。」

屠飛鳶低頭看去,心中微驚。隻見地上模模糊糊出現一張女子的麵孔,美麗高潔,又帶著一絲冷傲。鬢髮如雲,側邊簪了一朵花,神態溫柔,似乎又帶著一股憐憫。

第80章

阿容隨手作畫,竟有這手功力?再一次被阿容的天賦震驚,屠飛鳶幾乎快要嫉妒起來,天下間怎麼有如此天賦超絕的人物?明明他沒受過教育,連字也不識得,偏偏這些別人需要花費無數精力學習的東西,他天然就會。

「她跟我說,『要乖乖的』。」阿容畫完,便蹲在地上,兩隻手窩在懷裡,低頭看著地上。

「你跟我回家。」屠飛鳶不知如何安慰他,便硬邦邦說道。

阿容不動,低頭看著地上的女子畫像。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團,明亮的月光,照得他一頭烏髮,雪白肌膚,驚人的貌美麵孔,孤單可憐的身形,活像誤墜凡間的神靈幼子,令人見了便忍不住心折。

他這樣的人,不該淪落至此。看著這一幕,屠飛鳶心裡不禁冒出一個念頭。終是不忍叫他一個人難過,道:「跟我回家吧。明天我給你找張紙,你把這張臉再畫下來,我幫你找。」

阿容抬起臉,一雙漆煙的眼睛裡,湧動著清亮水潤的光澤。「咻」的一下站起身,走到屠飛鳶麵前,盯著屠飛鳶的臉龐,眼中閃動著一絲奇異的神采。彷彿覺得還不夠近,他又朝前走了半步,微微低頭,飛快在屠飛鳶的臉上親了一口:「你真好。」

居然被親了!還是被一個%e4%b9%b3臭未乾的臭小子親了!屠飛鳶瞪大眼睛,好氣又好笑,想要罵他,終於捨不得。張口沒好氣地道:「走吧,回家。」

「嗯。」阿容嬌嬌地開口,乖順地跟在她身後。

柔和的月輝落下,照著地上的兩道輕淺身影,一個寬,一個細,一個沉穩,一個輕靈,挨在一起,穿過了叢叢樹影,爬過了坑坑窪窪,最終一同從籬笆院子門口擠進去。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進了院子,屠飛鳶說道。

屠老漢和李氏在門口等著,見兩人行來,上前走了兩步。屠老漢伸出手捏了捏阿容的胳膊,眼睛看向他的%e8%85%bf,問道:「阿容啊,你上哪兒去了?你的%e8%85%bf好啦?這就能走路啦?」

擱在別人身上,被蟲子咬個包都沒消呢,他的%e8%85%bf上被箭射了個窟窿,才幾天竟能下地走路啦?屠老漢不相信,拉著阿容到屋裡,按著他坐下來,掀開他的衣裳,就看他的傷口。

「阿鳶,你不能跟進來!」李氏一扭頭,發現小孫女兒就站在身後,頓時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去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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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飛鳶撇了撇嘴,退了出去。

院子裡,站定了,仰頭看向當空那輪月亮。阿容不喜歡月亮,眼神帶著恐懼和牴觸,難道他的意識深處,有一幕是跟月亮有關?又想到阿容畫的那張女子臉龐,以及阿容說的話,心裡隱隱有個猜想。

阿容出走的方向是北邊,難道他的家是北邊?後來暈倒,究竟想到什麼,給他的意識帶來如此大的衝擊?

阿容的身世,不簡單。屠飛鳶的眼神閃了閃,從月亮上收回來,轉身走到門口,朝裡麵說道:「爺爺,他的傷口怎麼樣?」

「奇怪。」屠老漢納悶地道,「他兩條%e8%85%bf上都沒有傷,一點兒也沒有,就連疤痕都沒有。」

李氏的聲音隨後響起:「我明明記得他就是這裡受傷了,咱們早上給他上藥還看見了的,一塊煙色的大血痂,硬邦邦的,明溜溜的,嚇死人。怎麼不見了?」

阿容的傷口不見了?屠飛鳶微愕,隨即心念一動,問道:「奶奶,你看看阿容身上,其他地方有傷嗎?傷痕、傷疤什麼的?」

屋裡,屠老漢和李氏解開阿容的衣裳,又褪下他的褲子前看後看:「真是怪了,你究竟是不是阿容?怎麼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兒傷痕都沒有?我家阿容的身上,可是有著許多傷疤的。」

「奶奶,我是阿容。」阿容嬌嬌的聲音響起。

這副容貌,這副嗓子,普天之下,除了他還有誰?

「可能他的體質就這樣吧。」屠飛鳶的心中也很詫異,但是他身上秘密無數,深究也沒什麼意思,便道:「就像有的人受了傷不容易止血,阿容的身體痊癒得快,這是他的福分。」

「這可真是福分了。」李氏說道,幫阿容把衣裳穿好,「好孩子,天不早了,去歇著吧。」

次日一早,屠飛鳶早早起了,先敲開阿容的門:「醒了?給你紙和筆,把你昨天畫的那個人,再畫一遍。」把紙張鋪在床上,又把一塊煙炭條條塞給他。

磨墨太麻煩,屠飛鳶沒耐心和工夫教他,便從鍋底下拾了一塊燒焦的柴火,遞給他用。阿容接過來,捏著煙炭條條,彎腰沉腕,開始畫了起來。

屠飛鳶瞥了兩眼,見他畫得認真,便沒再看,轉身出去做飯去了。

飯做到一半,屠老漢和李氏便起了:「趕緊吃過飯,去老三家看看玉兒。」

「唉!」屠老漢歎了口氣,跟在後頭走出來。

「阿容哪?過來,奶奶給你梳頭。」李氏拿了梳子,站到院子裡,喊了起來。

不一會兒,阿容走出來,自覺搬了小凳子到李氏身前坐下,等著李氏給他梳頭髮。

「奶奶今天沒空兒,就不給你梳久了,還按照昨天的給你梳,好不好?」李氏口裡問道,手下卻沒停,隻按照昨天的髮式梳了起來。

阿容雖然喜歡李氏拿著梳子在他的發間耙過,傳來的麻酥酥的感覺,但是李氏心情不好,他看得出來,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