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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得沈思思變了臉色。

第71章

沈家的財產,如此巨富,全都是那個小賤種的?沈思思不由得揪緊了手中的髮帶。

屠飛鳶說完這一句,便再沒有說。沈思思不是傻子,自能明白這句話的利害。倘說得多了,免不了有挑唆之嫌。故此,給沈思思梳完頭髮,又得了一兩銀子,便告辭了。

「爹不是傻的。他不會由那個女人鬧下去。總有一天,會收拾了她,再將那小子抱到我娘的名下,給我娘教導。」沈思思望著鏡子裡,輕聲說道。

沈夫人常常對她說,著急什麼?那個女人作死,遲早會被沈老爺收拾了。就算沈老爺被豬油糊了心,不收拾她,但是這樣縱著,又能把那個小的教出什麼好來?日後沈家的家業落在一個敗家子的手裡,又能撐過幾個年頭?

不過,沈思思如今不那麼想了。身體微微放鬆下來,往後麵一倚,一邊繼續欣賞著新髮式,一邊說道:「小桃,你今日去王家,他們可採果子招待你了?」

「這個倒是有。」小桃彎腰收拾梳妝台上的一應東西,口裡答道。

「好吃麼?」沈思思又問。

小桃這回答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倒是好吃,沒有怠慢我。」她雖然不喜歡王青青,也不喜歡王家,但是回話還是要正正經經回的,一五一十都要如實回答。

沈思思笑了起來,彷彿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有些得意:「你說,園裡的果子既然熟了,他為何不送一部分來,給咱們嘗嘗鮮?他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送果子來?」

小桃怔了怔。

「跟我去夫人的院裡。叫夫人看一看,我新梳的髮式可好看?」沈思思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起身照了照鏡子,滿意地抬腳往外去了。

屠飛鳶坐著沈家的馬車進的城,又被沈家的馬車送回村。被幾個無事嗑瓜子的農婦看見,吐出口裡的瓜子殼,道:「哎喲!煙妞子如今可是出息了!一趟趟進城,一天得進兩回吧?」

「煙妞子在書局做賬房夥計?你從小也沒人教過,會不會呀?莫不是去給人做苦力,搬箱子去了?」一名婦人說道。

話音落下,其他人紛紛笑起來。

「煙妞子長得壯,想來是有把子力氣的。」

屠飛鳶垂了眼,一路快步往北邊去了。身後還有什麼哄笑聲,她也沒聽。

回到家,隔著遠遠的,就見阿容坐在院子裡,李氏在給他梳頭髮。阿容瞇著眼睛,幾乎半躺在李氏的懷裡,一副女孩子打扮,粉麵桃腮,細眉彎彎,慵懶又靈動,竟跟仙女兒似的。

這副模樣,也難怪屠寶珠和阿月會為他打起來了。屠飛鳶心裡想著,臉上不知不覺掛了笑意,走過去道:「奶奶,我回來了。」

「阿鳶回來了?累不累?渴不渴?你去打水喝吧,我燒了水,在屋裡涼著了。」李氏抬了下眼,對屠飛鳶說道。

屠飛鳶忍不住笑起來:「哎!」

走到屋裡,便見桌上擱著幾隻碗,裡麵涼著燒好的水,便走過去端起一碗喝了。水不好喝,還帶著一股沒刷乾淨鍋的油腥氣。這年頭沒有洗潔精,刷鍋都刷不那麼乾淨,家裡又隻有一口大鍋,做飯、燒水都用它,免不了便如此。

不過,屠飛鳶絲毫不嫌,一口飲盡,便往阿容的屋裡去了。拖出床下的一口箱子,準備取一本書出來。她如今認得不少字了,簡單的文章都能看的,今天上午在書局裡已經試過了,還把呂先生驚了一把,連道她這樣聰明的倒是百裡難挑一。

打開箱子,拿了本書出來,但見從前不認得的字,如今都能看懂了,封皮上寫著:治水策。

這年代的科舉考試,都有什麼科目,屠飛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這是屠大海考上榜眼之前,所讀過的書。他那時年紀輕輕,倒願意讀這樣的書?坐到床上,翻開封皮,閱覽裡麵的內容。

才翻開第一頁,便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第二頁、第三頁,皆是如此。屠飛鳶翻開到最後,一直是筆記滿滿,甚至最後一頁的封皮上都寫滿了字跡。

看著上麵的字跡,屠飛鳶大吃一驚。驚的卻不隻是屠大海的認真刻苦,而是這上麵治水抗洪的方法,有許多竟然是近現代才有的理念和科技!

難道……

屠飛鳶連忙從第一頁開始看起,飛快掃過一頁頁內容,一直到最後一頁。再摸額頭,已是一把汗濕。看著書本,不禁呆愣起來。

把書放床上,又去看箱子裡的其他書。箱子裡的書很雜,有純粹教人寫文章的科班常規書籍,也有橋樑建築類,還有機械製造類,也有詩詞歌賦。屠飛鳶認認真真打開,仔仔細細,發現每本書或多或少都有筆記,但是都比方纔的治水策的筆記少一些。

翻到一半的時候,屠飛鳶心中一動,撿過一本詩詞歌賦,翻了開來。好巧不巧翻到的一夜,竟隻有一句,寫的卻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眼前一煙,一%e5%b1%81%e8%82%a1坐在地上。

這句詞,是太祖皇帝做的呀!丫的,這便宜爹,是穿越過來的!屠飛鳶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有見得老鄉的喜悅吃驚,也有白白矮了一輩的懊惱,還有對他生死不知的擔憂。隨即,她想起自己的名字來——屠飛鳶!

這個被她好一頓詬病的名字,放在現代,諧音就是土肥圓。她才穿越來時,還曾想,怎麼這孬命,攤上這麼個討厭的名字?沒成想,原因竟在這裡!這個便宜爹,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想到一開始見到他一絲不苟的工整筆記,還擔心他老實巴交,在官場吃虧,屠飛鳶忍不住捶了捶地。什麼老實巴交的人,會給女兒起這樣坑爹的名字?又想起輕塵書局的牌匾,那樣瀟灑恣意的筆記……眼睛垂下,無聲歎了口氣。

「阿鳶快瞧,這個好不好看?」恰好外麵想起李氏的聲音。

屠飛鳶應了一聲,把箱子推回床底下,心裡閃過何青雲來借書時的清傲臉龐,忍不住冷笑。屠大海乃是穿越之人,他做的筆記,該有多麼珍貴?何青雲心裡一清二楚,卻從未表現出來過。這個白眼狼,屠飛鳶隻想挖出他的腦子,把他看去的東西都洗出來。

「呀,這個可是好看!」屠飛鳶拿著一本詩書走出去,但見阿容已經從李氏的懷裡坐起來,如桃花一般嬌嫩的粉麵,薄%e5%94%87沾了紅印,一雙漆煙的眼睛,濕漉漉的眨動著,嬌美之餘,又帶著一絲小狐狸般的狡黠,頭上頂著被梳得漂亮的柔軟頭髮,當真貌美。

李氏彎腰瞅著阿容,越看越得意:「阿容長得好,對著他,我的腦子裡冒出來一種又一種的髮式,多得梳不完。」

屠飛鳶不禁笑道:「阿容還成了咱們家的搖錢樹了。」

「阿鳶瞧著,沈小姐喜歡這樣的不喜歡?」李氏問道。

屠飛鳶毫不猶豫地點頭:「奶奶手藝靈巧,這髮式美極了。等我記下來,改日梳給沈小姐看。」一邊說著,一邊去研究阿容頭上的髮式。

李氏十分高興:「你們在家玩罷,我去河邊把衣裳洗了。」

「爺爺呢?」屠飛鳶抬眼看了一圈問道。

李氏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道:「他去拾柴火去了。」

屠飛鳶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把阿容的髮式研究了一遍,記在心裡後,便把才纔拿出來的書籍在他眼前一晃:「我教你識字。」

「嗯。」阿容點了點頭。

屠飛鳶彎腰提過阿容身後的凳子,坐下來,撥了撥地上的土,用指尖在地上寫了一個「容」字,然後告訴他:「這個是你的名字。看兩遍,會寫了就告訴我。」她先瞧瞧,他長得這樣美,心眼又賊,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思`兔`網`

話音才落,阿容便點了點頭:「我會寫了。」

屠飛鳶把地上的字跡擦去,說道:「你寫一個給我看。」

阿容便彎下腰,沉下手,在地上寫了一個字,正是方才屠飛鳶寫的那個。

屠飛鳶看著他寫出來的字,不由得瞳孔微縮。驚的卻不是他的記憶力,關於他的聰明勁頭,她早有預料。此時驚訝的,卻是他的筆跡!但見他寫的字,與方纔她寫的,不論大小、結構、鬆散程度、特色勾彎,全都一模一樣!

人的字跡,是與性格掛鉤的,絕沒有兩個人的字跡,天然就是一模一樣的。屠飛鳶想了想,打開書的一頁,指了一個「飛」字,說道:「看這個字,念『飛』,是我名字裡的第一個字。你看一眼,記住了告訴我。」

「記住了。」阿容看了一眼便說道。

屠飛鳶合上書,眼神往地下一瞥:「寫出來給我看。」

阿容便照著屠飛鳶方纔的行徑,先把地上的「容」字擦掉,然後寫了一個「飛」字。但見這個「飛」字,與書上印的字體,正是一模一樣!

屠飛鳶不由得眼皮跳了跳,卻還是想再試試他,便又在地上寫了一個「鳶」字,刻意模仿屠大海的字跡,然後對阿容道:「把這個字記下來。」

阿容看了一眼,俯身把才纔寫的「飛」字擦去,寫了一個「鳶」字。大小、結構、鬆散程度等,與屠飛鳶寫的一模一樣!

「妖孽!」屠飛鳶不由得抬頭,目光有些驚。

活生生的大妖孽,就擺在她麵前,讓屠飛鳶有些暈眩。倒是有些明白了,他的身上為何有詛咒——似他這樣傾城貌美、聰明絕頂的人,若是一帆風順,再有個良好的家世出身,豈不是一遇風雲便化龍?難怪遭了上天的詛咒,或者別人的嫉恨了。

第72章

「你罵我?」阿容眨著眼睛,有些不高興。

屠飛鳶挑了挑眉:「你知道『妖孽』是罵人的?」

阿容垂下眼睛:「他常這樣罵我。」薄%e5%94%87抿了起來,一臉不高興。

「『他』?從前關著你的人?」屠飛鳶問道。

「嗯。」阿容說道,又抬起來,「你不許罵我。」

「我沒罵你。」屠飛鳶有些好笑,看著他認真的神情,解釋道:「我說你『妖孽』,是說你太聰明。有個詞語叫做『智近乎妖』,便是說這個人太聰明了,簡直超出了人的範疇,像妖怪一樣。」

阿容聽了,麵上的不悅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