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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屋裡,一頓飯吃下去,隻怕便要出一身汗。李氏聽了,笑著說道:「好,往後啊,咱們便在院子裡吃飯了。院子裡有風,涼快,吃著也清爽。」

李氏發話了,少年雖然不情願,仍是進屋去搬了。屠飛鳶抱著手臂,朝屋門口看過去。雖然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少年的麵目變得模糊不清,屠飛鳶還是從中察覺到一抹不樂。不由得%e5%94%87邊弧度勾得更高。小樣兒,跟她鬥,還嫩點。

不多會兒,李氏煮好麵條,又打了一盆冷水,將麵條放在冷水裡過了一遍,才分別撈起來,盛在碗裡。屠飛鳶幫忙把碗端到桌上,分別擺在小方桌的四邊。待最後一碗端過來,發現少年已經在桌邊坐下了,便走過去,踢了踢他身下的小木凳:「起來。」

少年仰起頭,無辜地看著屠飛鳶。

「這是我的凳子,你起來!」家裡統共三隻凳子,還是屠老漢砍了木頭樁子削成的。本來一家三口,正夠用的,偏偏少年一來,全都不夠用了。

少年好似聽不懂,紮紮實實坐在凳子上,雙手捧著碗,無辜地抬頭看著屠飛鳶。

李氏見狀,連忙說道:「阿鳶,別叫他了,他身子不好,叫他坐著吧。我不坐了,我去收拾柴火去,你們先吃著。」

「奶奶!」屠飛鳶才喊了一聲,便被屠老漢止住了,「阿鳶,你坐,咱們先吃著,你奶奶吃不了燙口的,叫她一會兒吃。」

「哪裡燙口了?這不是才用冷水過了一遍的?」屠飛鳶說完,惡狠狠地伸手,在少年的胳膊上掐了一記。誰知,才掐到一半,驀地腳背一痛。低頭看去,少年不知何時把木凳壓在她的腳上,狠狠坐了下去!

「你——」屠飛鳶頓怒,話沒出口,便聽少年「吱唔」一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捂著手臂,仰頭朝屠老漢道:「掐,痛痛。」

屠飛鳶頓時氣歪了鼻子,抬手就朝少年的嘴上扇過去:「臭小子,惡人先告狀啊?」

才揮到一半,被屠老漢笑嗬嗬地攔住了:「別鬧了,吃飯,再不吃,麵要糗了。」

屠老漢的眼睛不好使,心卻不瞎。這樣昏暗的光線,他的確沒看清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小孫女兒的脾氣,他是再明白也不過的。旁人若不得罪她,她是不會平白與人為難的。

倒是這個少年,來歷不明,又好看得近乎於妖,讓屠老漢的心中生了提防。因怕小孫女兒吃虧,趕忙攔住了。等到飯後,李氏打了水,拉著屠飛鳶到屋裡擦身子。屠老漢便領了少年在院子外頭,說起話來。

「孩子,我們不問你的來歷是何,也不追究你的目的。你身上有傷,若想在我們家住下,就住著也無妨。我們家雖然窮,但有一口吃的,也不會不管你。但是,我們就隻有阿鳶一個心肝寶貝兒。你想怎麼樣都行,就是別欺負她。」

屠老漢的聲音,蒼老中透著慈祥,又有一絲絲說不出的威嚴。少年聽了,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低下頭去。

屠飛鳶從布袋裡拿出一隻甜瓜,擱在井邊洗了,然後掰成兩半,給屠老漢和李氏遞過去:「爺爺,奶奶,吃瓜。」

「還有一隻呢?阿鳶洗了去,你和……狗蛋也分一分。」叫到少年的名字時,李氏仍有些叫不出口,隻覺得這個名字埋汰了他。

第33章

屠飛鳶的眼角瞥了少年一眼,說道:「他身上有傷,誰知道有什麼忌口?萬一吃了甜瓜,令他身上的傷口發炎了怎麼辦?他還是別吃了。」

甜瓜的清香,在院子裡飄動著,少年的鼻尖嗅了嗅,嚥了下口水,眼巴巴地看向李氏。然而這次,李氏也猶豫了:「狗蛋啊,要不,你就別吃了?等到你的傷口都好了,再給你吃。」

少年眼中的希冀,立刻熄滅了。

李氏見他沒鬧,不禁欣慰地道:「狗蛋真乖。」說完,把半隻瓜送到嘴邊,卡嚓咬了一口,「嗯,甜。」

屠飛鳶站在少年不遠處,清晰地聽見他「咕咚」嚥了下口水,勾了勾%e5%94%87。

一家人吹著晚風。李氏吃著瓜,搖著蒲扇給坐在身邊的小孫女兒打蚊蟲。屠老漢坐在不遠處,手裡拿著草帽,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身前扇著。偶爾,聊起幾句有趣兒的話題。李氏爽利的笑聲,屠老漢含蓄內斂的低笑,便摻在一處響了起來。

這情景,隻如一泓甘泉,在屠飛鳶的心頭流淌而過。這,就是她要的生活。

一家人涼快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進屋歇息。少年獨自回了隔壁屋子,屠飛鳶則和爺爺奶奶一起。屠老漢睡在最外側,李氏睡在中間,屠飛鳶睡在最裡頭。才要合上眼,忽然聽到屠老漢說:「這孩子長得俊,給他起名叫狗蛋,太屈待他了。」

屠飛鳶的眼角耷拉下來,沒有吭聲,隻聽李氏說什麼。

李氏聽了,卻「哎喲」一聲,道:「可不是?委實是屈待他了。隻不過,你我都是莊稼人,哪有那些文采給他起個好名字?」

屠老漢便嗬嗬笑了:「咱們不會起名,有人會。」小孫女兒不是喜歡何青雲嗎?正好明天叫小孫女兒去找何青雲,藉著這個由頭,跟他親近親近。

在屠老漢的心裡,何青雲不論哪個方麵,都是配得上自家小孫女兒的。屠飛鳶雖然胖了些,煙了些,本事能力都不錯,又體貼人。待到來日,減肥成功,與何青雲湊在一處,便是一樁難尋的好親事了。既然何青雲與李露兒退了親,再沒拖累,卻是可以撮合撮合。

屠飛鳶過了好半晌,才明白屠老漢的意思,不由睜大眼睛,愕然看向上方煙洞洞的屋頂。心中,直是啼笑皆非。爺爺,怎麼有這種念頭?

「爺爺,請誰給狗蛋起名兒啊?」哪怕心裡明白了,屠飛鳶卻隻裝作聽不懂,脆聲問道。

屠老漢嗬嗬一笑,說道:「何公子不是讀書人麼?又常常來咱們家借你爹的書,想必,讓他幫這個忙,他是願意的。阿鳶明天便去問他一問,請他給起個名兒。」

「我不去。」屠飛鳶直言拒絕道,「李露兒才罵過我,說是我害了她,就是為了嫁給何青雲。我若是跟何青雲走得近了,豈不是落人口實?」

何青雲那人,屠飛鳶是一百個看不上,如今該報的仇都報了,卻是再留他沒什麼用了,再不想跟他說一句話。故此,輕輕鬆鬆扯了一個理由出來。

卻是屠老漢聞言,不由得愣住了:「李家丫頭為何如此說你?」

李氏也急了:「明明是她自己立身不正,關阿鳶什麼事?李家丫頭怎能如此歹毒?」

屠飛鳶便又勸起來,幾句話下去,屠老漢便打消了讓屠飛鳶和何青雲親近的念頭。為免爺爺奶奶擔憂她的名聲,又說道:「爺爺奶奶,你們別著急,我年紀又不大,說親的事卻不急。再說,我如今胖成這般,誰能看得上?待我瘦下來,再攢點錢做嫁妝,說親就容易了。」

一番言語寬慰下來,屠老漢和李氏的心裡都舒坦許多。李氏抬起粗糙的手掌,摸上小孫女兒的臉蛋,感慨道:「真想不到,阿鳶如今這般懂事,竟是比你父親那會兒,也不差什麼。」

屠飛鳶藉機問起屠大海年輕時的事,待得二老的聲音裡漸漸有了睏意,才住了口。◢思◢兔◢在◢線◢閱◢讀◢

次日清晨,天才濛濛亮,屠飛鳶便醒了。睜開眼睛,扭頭看向旁邊睡得沉的爺爺奶奶,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穿上鞋子往外走去。

生火,燒水,待水沸騰後,便舀了一瓢白麵,加了半勺水,攪動起來。不多會兒,一碗麵疙瘩便攪了出來。屠飛鳶揭開鍋蓋,將麵疙瘩倒了進去,又舀了半勺水,沖乾淨碗裡殘餘的麵粉,一併倒進鍋裡。一邊拿勺子攪動著,一邊加了把柴火,溫火煮了起來。

%e9%9b%9e蛋已經吃完了,肉也沒有了,屠飛鳶打算今天回來時,再買一些。但是白糖還有,便進屋抓了兩把白糖,全部灑進鍋裡。一鍋甜絲絲的疙瘩湯,便出爐了。屠飛鳶率先舀出一碗,自己吃了,然後蓋上鍋蓋,熄了爐膛裡的火,打算出門,往玉峰山裡頭轉一轉。

家裡統共幾兩銀子的銀錢,不說來日葡萄熟了,要採購葡萄釀酒。便要生活,也是遠遠不夠。還得尋些吃的用的,或是能夠變賣銀錢,變成吃的用的才行。

上回從山裡採了一把孜然,被屠飛鳶收起來了,打算再採摘一些,然後做成一道孜然羊肉,敲開沈家的門。離遇見沈思思,已經有幾日了,隻盼沈思思沒有忘記她才好。

然而,腳步走到籬笆院子門口,又折了回來。卻是想起那日在山中遇見的兩個人,心有餘悸,打算向少年探一探口風。恰巧,少年聞見鍋裡的飯香味,已經起了,就等著屠飛鳶走後,起來吃一頓。屠飛鳶又轉了回來,推開門,將他逮個正著。

一時間,大眼對小眼,就這麼僵持住了。

「山裡什麼情形?」屠飛鳶沒工夫跟他僵持,反手關上門,看向少年問道。

少年抿著%e5%94%87,一雙漆煙的眸子,不再如昨日那邊敵視與凶戾。卻也不討喜,而是透著傲氣與拒絕,撇開了去,不看屠飛鳶。

「你告訴我山裡的情形,我叫爺爺奶奶給你改名字。」屠飛鳶勾了勾%e5%94%87,抱起手臂:「你也不喜歡被人叫狗蛋吧?」

少年漆煙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惱意,微微抿起嘴%e5%94%87,扭過頭來,怒視屠飛鳶。顯然,還在為屠飛鳶給他起名「狗蛋」的事,心裡在惱著。

「你不說也可以。」屠飛鳶冷笑一聲,「爺爺奶奶說了,要把你的肖像畫下來,貼到城裡的告示欄裡。反正我們家窮,養不起你,我這就尋人畫了你的肖像,貼城裡去。你覺得怎樣?」

話音未落,便覺眼前一閃,卻是少年眼中再度露出小獸般的凶戾,低嗚一聲,朝她撲了過來。屠飛鳶身形一晃,雙手一張,將少年抱了個滿懷。隨即,用兩隻粗壯的手臂,把少年死死鎖進懷裡。厚實的身軀,鎖得少年一動也動彈不得。

但見少年老實了,屠飛鳶才笑道:「還敢不敢隨意動手了?」

「哼!」一個悶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是少年掙紮不開,漲得滿臉通紅。他畢竟年紀小,才十三四歲罷了,驟然被鉗製住,心中不甘又羞惱。

屠飛鳶涼涼說道:「姐姐這就叫一力破萬法。任你快,任你敏,都逃不過這一鉗。」

胖也有胖的好處。倘若屠飛鳶此時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