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去接你?”
她看著玻璃上倒影的檯燈,默了下:“我在西藏。”他那邊沒出聲,似乎是喝了口水,才接著問:
“怎麼忽然去西藏了。”她語氣輕鬆:“拍片子唄,客戶怕危險不肯來,我就全權代表了。”他笑,仿似
是真要給她出頭:“是哪家這麼使喚人?下次我去給他們上上課。”
她覺得有些頭昏,似乎呼出的氣都有些燙,剛想繼續和他玩笑,就聽到有人在那邊兒問許總,要
不要定晚飯?是向藍的聲音。
莫名就沒了說話的興致,她匆匆說有人敲門,就掛了電話。
安安靜靜的房間,哪裡會有人來?
繁華喧囂,也不過是他那頭的景象。蕭餘靠著床頭看了會兒電視,越發覺得頭疼,終是鑽到被子
裡迷糊睡了會兒。因為太過缺覺,反而有種一睡要死過去的感覺。嗓子乾的發疼,可怎麼掙紮著都醒
不過來,好在手機拚命響著,不知道是誰那麼執著,連著打了十幾個電話,才算是把她從夢裡拽出來。
胳膊伸出去,已經都是汗。
接起來是製片,嘀嘀咕咕地說著明天的工作行程安排,她昏昏糊糊聽著,覺得自己快要去見閻王
了,足足四五分鐘後,電話那頭的工作狂才覺得有些不對:“你該不是高原反應了吧?”她很輕地嗯了
聲,嗓子疼得要滲血一樣:“估計是,在發燒。”
疼痛像是刻入皮膚裡,寸寸灼熱。
“靠,”那邊兒嚇了一跳,“高原你敢發燒?不怕肺水腫直接見上帝?”
她咳了兩聲,幽幽地說了句:“我信佛,估計不會見到上帝。”
那邊真是氣急了,罵了句,說打電話給醫生來看她。
她才把電話放到桌上,就聽見敲門聲,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還真效率,她暗嘆了句,從床上晃
悠悠下來,才想起自己隻裹著浴巾,不過來的是醫生,麵對這種職業本身就沒什麼忌諱。方正也沒力
氣穿衣服,索性走過去開了門。
沒想到的是,門口不光站著跟組的醫生,還有韓寧。
這下真是意料之外了,雖然睡了一覺,頭髮卻還沒徹底晾乾,仍舊是半濕著狀態。就這樣裹著一
條浴巾,沒有穿外衣,堂而皇之地被他看了乾淨。
直到針紮進手背,她才幽幽看著他:“倒杯水給我。”
就一天,中午在成都雙流機場認識的人,相處了整整一個白天,她還很大度地附贈了一頓晚飯。
沒想到竟然半夜十分還要裹著浴巾,坐在他身邊吊鹽水。
相比她的幽怨,韓寧倒是坦然,接了杯熱水遞給她:“剛才我去和醫生開藥,聽見你同事的電話,
說的像馬上要犧牲了一樣,就好奇跟來看看。”
沒見過人生病?有什麼好奇的……
於是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好在西藏的醫生都有經驗,用的都是特效藥。一袋鹽水就徹底退了燒,
她看著醫生換上第二袋,很輕地問了句,這次死不了了吧?醫生被她百無忌口嚇了一跳,一臉正色地
告誡下次別再洗完澡不穿衣服了,最好在這裡八天都別洗頭。
蕭餘被醫生唬得發傻,暗自腹誹這還不臭了?
韓寧不知道哪裡弄來了梨,用隨身帶的瑞士軍刀很細心地削著皮,薄薄的一圈下來,竟沒有斷,
直接拖到了地上。最後才用兩指扯斷,遞給她:“吃吧。”
她說了句謝謝,接過來咬了口,水分太足,很快就有梨汁順著她手心滑下來。正是懊惱時,他又
遞來了一張紙巾,她有些愣,沒接。
“進藏前也不看看注意事項,”他塞到她手心裡,“怎麼不穿衣服?”
蕭餘看了他一眼,你這麼問,想讓我說什麼?
第三章西藏的偶遇(3)
她趴在沙發扶手上睡了會兒,醒來看到他抱著電腦,就坐在自己身側上網。因為同組人也有發燒
的,醫生並沒有一直在這間房裡,反倒是剩了他們兩個獨對著。
蕭餘看著他,忽然問:“你結婚了嗎?”
他瞥了蕭餘一眼,舉起左手給她看。很乾淨的手指,沒有任何裝飾物。
她哦了聲,從床上扯下被子,把自己整個都裹住:“有女朋友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飽含曖昧:“蕭餘同誌,在這種空間時間,你還是這樣的狀態下,就不要討
論這種話題了吧?”
蕭餘把%e8%85%bf也蜷起來,縮在沙發上笑:“我的意思是,你我相識不到二十四小時,在這種空間時間,
你竟然還呆在這裡陪我,難道不怕家中美嬌娘有異議?”他搖頭合上電腦:“醫生不在,我是怕你有什
麼問題沒人搭理,既然這麼說,我回去睡了。”
蕭餘揮手告別:“晚安。”
次日製片和創意總監都按時抵達,因為要驅車數個小時拍西藏聖湖,就早早回房各自睡覺,隻有
那些剛到的人興奮的在酒店大廳裡聊天。清晨起床驅車前往時,一個個都沒了精神。好在因為高原的
威脅,隨車的有藏族導遊和醫生,不怕路上發生意外。
蕭餘上車時,前排都已堆滿了器材,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在低聲閒聊著,隻有最後一排看起來沒人。
她走過去時,韓寧正低頭翻著本書,隨手將座旁的衣服拿起來,示意她坐。昨夜的私下接觸沒有任何
異樣,眼下青天白日的,反倒有了些尷尬。
她一路盯著窗外發呆,兩人都沒說話。
車繞著山路行了兩個小時,眼看著從驕陽烈日走到了漫天大雪。直到雪山之巔反倒是停下來,前
方的車都在排隊過山道,看起來要等上一會兒。
從炎炎夏日,到了飄雪的山頂,車上人都有些按耐不住,紛紛下車拍照。
韓寧忽然拍了下她:“下去看看。”
蕭餘點頭,從包裡拿出衝鋒衣套上,隨他下了車。
導遊坐在最前排,隻拉下車窗囑咐他們不要隨意蹦跳,以免缺氧昏倒。因為昨日的教訓,她已經
深刻體會了高原反應的厲害,隻很安靜地走到一個小雪坡上,看遠處的風景。
遠近白雪,山巒起伏。
飛機上匆匆一眼尚且感嘆,如今身處其間,更顯得不真切。
韓寧走到她身側,將自己身上的衝鋒衣脫了下來:“套上吧,你穿得太少了。”上山時她就穿了半
袖襯衫,此時套著衝鋒衣也是冷,直到披上他的衣服才覺得暖和過來。
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煙味,卻雜了些陌生的體溫。
“還是不舒服?”他低頭點了根煙,輕吐出淡淡的白霧,“看你悶悶不樂的。”
她搖頭,看著雪中的綢布經幡。
藍、白、紅、黃、綠色,交雜在一起,被山頂的風吹得幾乎要撕裂一樣。
“你暗戀過別人嗎?”她忽然問。
他認真想了想:“沒試過。”
她笑:“也對,你應該是招桃花的命,肯定隻有別人暗戀你吧?”⑨思⑨兔⑨網⑨
他不置可否,叼著煙,輕挑了挑下巴。
“我很小的時候,應該說從記事起就開始暗戀一個人,”在這雪山之巔,她忽然有種傾訴欲,“他很
好,真的很好,所以他有很多女朋友,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她說完,又若有似無地掃了他一眼,換得他啼笑皆非的一句話:“怕了你,不要什麼都往我身上
套,”看著她不信的神情,他才輕咳了聲,半認真地說,“你可以這麼理解,在沒結婚之前,我們還是
很崇尚戀愛自由的。”
“也對,”她笑,“他始終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或許是看得太多,反而沒有感覺了,”她比了個手勢,
“我嬰兒大小的時候,他已經六歲了,就是這麼看著我長大的。”
他頷首:“世交,我也有不少世交的妹妹,不過早都結婚了。”
她嗯了聲:“他的女朋友很多我沒見過,但也有認識的。有我爺爺的學生,或許,以後也會有我
曾資助過的學生。”
他沉默了會兒,才想要安慰她,就被她搶了先:“不用安慰我,我隻想找個人傾訴一下,估計是
在高原人都有些頭腦發熱,難怪旅行容易艷遇,估計也是這道理。”
他哈哈一笑,在大雪中竟有那麼點兒奪目的感覺,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澄透徹,這個角度很是明
亮。
過了會兒,他回頭看蕭餘,輕鬆道:“你是在暗示我嗎?。”
她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艷遇”,哭笑不得看了他一眼,裹緊衣服上了車。
直到車快開了,韓寧才出現,導遊一驚一乍地看著他單薄的外衣,埋怨著年輕人不注意身體,蕭
餘聽在耳朵裡,才發現自己還披著他的衣服。
這一天拍攝頗為順利,自那木錯返回他們一行人就住在了當地。
自從晚上到這裡,就在下著小雨。
一整天從酷暑到暴雪,最後又是陰雨綿綿,整個劇組病倒了大半兒,北京來的除了她和身經百戰
的製片,差不多都在吊鹽水。
兩個人縮在屋子裡看了很久電視,才覺得很餓,索性出門覓食。豈料剛才走到酒店大堂,透過玻
璃看到個瘦高的身影靠在酒店牆外,依然穿著白天那件衝鋒衣,叼著煙在打電話,看到她出來,笑著
點了下頭。
還真是巧。她也輕點頭,算是招呼。
門口恰好停了輛出租車,兩人剛才拉開車門,就聽見身後人叫了聲蕭餘。
她回過頭時,韓寧已扔掉煙,摀住了電話:“這麼晚最好不要出去,這裡的治安和北京沒的比,
你們兩個女人很危險。”說完,立刻對電話匆匆交待了句,迅速掛斷,幾步走到她們麵前:“我正要去
買包煙,大家一起擠擠打一輛車就夠了。”
蕭餘看他認真,一時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胳膊被製片扯了下:“你們去好了,我在酒店等著。”說
完,還遞了她一個加油的眼色。
不等她說話,製片就又跑了回去。
趕鴨子上架,也隻能這樣了。
她剛坐進車裡,就看見副駕駛座已經坐了一個男人,被嚇了一跳。韓寧鑽進車裡,低聲和她解釋:
“西藏一天黑就這樣,一人開車一人押車,以防出事。”
她嗯了聲,才發現他離自己很近,隻好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距離。
一路上她都在想著昨晚的事兒,掙紮了很久,才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給向藍髮了個短信:昨晚許
南征有沒有好好吃飯?
很快短信就發了回來:我陪許總去吃的雲南菜,他胃口很好,放心吧。
雲南菜。
她側頭看窗上不停流下的雨水。他自來都不大上心如何哄女人,竟也特意陪她去吃了家鄉菜,原
來真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許,他們早到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