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這麼一問,後麵那小丫頭還真沉默了。
子衿回頭,她一個人站在高木林茵之下,顯得特別的孤獨。
「怎麼了,紛紛?」
「是他告訴我的,他說一個人的力量改不了世界,但至少,我們影響周圍的人。」
說這話時,子衿從她眼裡,看到一絲悲傷。
這悲傷她還不是第一次見,上一次,是她說起家裡沒有人等她的時候。
子衿沒想到,平日裡無憂無慮的紛紛,居然還能有這麼難過的表情。
剛想上前安慰幾句,紛紛卻昂著嬉笑著的笑臉,快速地朝子衿走來。
「走吧,子衿姐。」
「嗯。」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1 章
有了春花姐妹的遊說,子衿的攝影任務進行的十分的順利。
這次取景的素材非常的豐富。就這麼七八日的時間,她們倆拍到了兒女在外工作,九旬的空巢老人。拍到了居住在山頂的八歲三毛姐弟。拍到了父母雙亡,輟學養活弟妹的小黑……
幾天時間裡,紛紛幾乎眼淚沒斷過。
子衿呢,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保持鎮定,但內心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並不比紛紛好到哪裡去。
多少次,她真恨不得扔了相機,朝天罵上幾句。
可,除了嗓子喊破,於事無補。
村上提供幾家特困戶,全部走完的時候,紛紛直接躺到了清泉溪的沙地上,說什麼都不肯再走一步。
好在山裡乾淨,子衿也沒怎麼擔心。
這幅賴皮的模樣,逗得春華姐妹哈哈大笑,子衿亦笑著踢了踢紛紛。
「我說,你丟不丟人,還說什麼自己是長跑冠軍呢,人家春華姐妹都沒喊累,你倒要死不活了。」
「這有什麼好丟人,莫言抄上三天三字經,手也會酸,好不好!」
紛紛立馬做起,據理力爭。
「我看你這勁頭不挺好的麼,乖,起來,我答應你,等我們拍完最後一家,就回A市,好不好。」
「剛剛,老爺爺那家不就是最後一家嗎?」紛紛不解。
「還有一家。」
一伸手,紛紛被拉了起來。再看子衿,依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笑容。
最後一家,是春華家。
一個很難稱之為家的家。
黃泥瓦,茅草做屋頂,牆麵上大大小小的縫隙坑洞不計其數。大一點的洞,用枯草枯葉勉強堵上。小點的,則被一些書本報紙塞了起來。
子衿記得,她們倆姐妹是沒有念過書的。
「春華,這是你的書?」
「不是,這是弟弟的,他不愛唸書,上了一年級,也不肯去學校了。」
知識對於一個貧窮的家庭而言,甚至比不上一張不透水的塑料薄膜。
春華領著子衿紛紛進了裡屋,笑著說她父母都去山那頭的田間農作了,家裡隻剩下了年邁的躺在床上的老奶奶。
子衿走進房間一看,黃泥土炕上的確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穿著薄棉襖,%e8%85%bf上還蓋著一床被子,灰濛濛的,並不是十分乾淨。
奶奶說了幾句含糊不清地當地語言,子衿沒聽懂。
紛紛倒乖巧,立馬叫了一聲奶奶好,子衿也向老人家請了安。
春華掀開被子,子衿這才看見了被子下,還有一個窩成一團的小男孩。
灰頭土臉的,隻有一排牙齒還是亮白乾淨的。
紛紛立馬上前,笑著問了一句,「小弟弟,你今年幾歲啦?」
那小孩子立馬縮到了奶奶身後。
「我弟弟有點怕生,他都沒怎麼見過外人。他幾年七歲了,叫秋壯,秋壯,你趕緊叫人。」
春華的訓斥絲毫沒減退秋壯的防備心理,他躲在奶奶身後,愣是怎麼都不肯出來。
子衿注意到,雖然十月已到,可秋老虎作祟,外麵的氣溫並不低。這爺孫倆卻蓋著厚厚的棉被,棉被下還鋪著厚厚的稻草,難道他們都不會熱?
後來除了奶奶的房間,子衿才從春華那兒聽說,秋壯跟奶奶因為長年累月的睡在床上,導致他們對其溫度變化,極其不敏[gǎn]。冷和熱,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太能感知了。
子衿跟紛紛,心裡一陣一陣發涼。
最後再春華的威嚇,還有紛紛的糖果誘惑下,秋壯終於是被說服,走出了被窩,站到了門外,子衿讓他們三姐弟站成了一排,拍下一張照片。
那檔口,站在一旁的紛紛,又哭了。
看到這情景的人,想不哭,其實有點難。
作別春華,子衿跟紛紛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一路上,紛紛再沒說過冷笑話。
「真可憐,三個小孩,都換上了小兒麻痺症。」
「最怕的還是不會這個?」
「嗯?」紛紛揉了揉眼睛。
「春華姐妹患病之後,村子裡的人都說這病是傳染病,所以有意的疏遠他們一家人。後來秋壯也患病之後,他們家,基本上就被隔離了。整個村子,沒有人幫助他們,沒有人願意跟他們說話,甚至,連房子也隻能搬到這裡來。」
紛紛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春華家,硬是要偏遠一些。
「這不是胡說嗎?小兒麻痺症怎麼可能是傳染病,要真是傳染病,那為什麼奶奶沒被遺傳?」
「所以說,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不是疾病,不是貧窮,而是無知。」
春華家回來之後,一行人也結束了支教生活的最後一天任務。
第二天,大家就要回A市了。
離別的氣氛總是有些傷感,一個月的時間不算長,老實說,子衿連上班是幾個學生的名字都沒記得全。
可這也無礙她對這所學校產生感情。
她想幫助這群孩子們,哪怕隻是自己的綿薄之力。
下了飛機之後,三個大學生笑瞇瞇地跟子衿紛紛揮手道別了。她們倆卻還站在出口處,齊齊發著呆。
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群,她們倆,有著同一個問題。
何去何從?
「子衿姐,你也沒地方可去?」見子衿沒回答,紛紛立馬出了個餿主意,「要不,我再回去,多待幾個月吧。」
紛紛說走就走,卻被身邊的子衿牢牢拎住了包包。
「小丫頭,逃避不是辦法,有問題總該是要解決的,回去吧。」
紛紛低下頭,「沒辦法解決了,我沒辦法麵對他了。」
趁紛紛不注意,子衿攔了一輛的士,迅速的把她給塞了進去,吩咐司機開車之後,隻喊了一聲。
「我會把修好的照片發給你的,一定要做好編輯哦!」
說完,目送紛紛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一點一點離開。
讓別人不要逃避,子衿看了看後頭的機場,還真有衝進去,閉上眼睛,指到哪兒就去哪兒的衝動。
可她,已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始終是要解決的。
比如她跟薛文謙之前的那筆孽債。
回A市,子衿首先回到了自己家,卻發現門打不開了。
是門鎖出了故障?還是…喻佩刪了她的權限?
子衿笑得有些心寒。
走出那個小區,子衿才陡然發現,這個城市除了薛文謙家,她還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
回季家,不可能。
去姑姑家?她要是問起薛文謙來該怎麼辦?總不可能告訴她老人家,自己,又被他給甩了吧。
真是想想,都覺得很諷刺,很可笑。
來來去去的,子衿終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天知道當穆宜下班回家,看到蹲在她家門口的季子衿的時候,有多麼的,想掐死這個小妖精!
穆宜不是傻子,子衿走後發生的那許多事事,絕對不是一句,「她是季明遠女兒」就能說得通的。■思■兔■網■
她隻是大作家的女兒,鬧失蹤了,該上竄下跳的應該是季家。
她如果隻是大作家的女兒,wendy就不會無意間說出那句,「完了,這下我該怎麼跟老闆交代。」
穆宜隱隱地覺得,也許,季子矜,不那麼簡單。
可當她軟磨硬泡從向榮嘴裡套出,子衿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盛古老闆娘的時候,她還是大吃了一驚。
第一反映是,她有木有在那丫頭麵前抱怨過公司摳門老闆小氣,有木有,有木有?
然後腦子拚命的回憶,得出的結論是,其實對公司怨念最深的應該是「老闆娘」本人吧。
「憑什麼要我們無償加班,不人道。」
「憑什麼要穿工裝上班,迂腐。」
......
所以,季子矜是老闆派下來的無間道?
穆宜托腮。
一個人,到底得要有多好命,才能變成季子衿。
老爸是文豪,老媽是藝術家,老公還是高富帥。
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看著眼前跟個餓死鬼投胎一般,將穆宜剛下好的一盤豬肉白菜餡兒餃子一掃而光的季子衿,穆宜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老娘喝水都胖,有的人吃的跟豬一樣,還瘦的跟白骨精似的,妖精啊妖精。」
子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卻沒有搭理她的牢騷。
妖精這個稱謂,貌似不是什麼貶義詞。
穆宜掰起腳放在鄰座凳子上,子衿看了一眼,「形象形象,穆小姐,向榮可是管家學院畢業的!」
一句話,嚇得穆宜趕緊端正坐好,雙%e8%85%bf併攏,收緊小腹,雙手上下交疊,放在%e8%83%b8`前,拿腔作勢。
「這樣行了麼?」
子衿滿意低頭,「勉強及格。」
三秒鐘後,子衿聽到穆宜身上某處布料被崩斷的聲音...微微搖頭,抿了口白水。
「我說,你到底去了哪兒?手機都不接。」
「不是跟你說了麼,出去路上,手機不知道掉了還是被偷了。」子衿還有些俄,可惜盤子空了,望著穆宜,她似乎沒有要續盤的打算。
以前不知道季子矜跟老闆關係就算了,現在既然知道了,穆宜說話就有了幾分忌憚。
方秘書的事情,在公司確實鬧得挺大的。子衿走後,那貼吧甚至還爆出了老闆跟方秘書在德國訂婚的消息...
如果子衿是因為這件事出走,穆宜覺得,沒什麼不可。
即使他有錢,長得帥,也不能這麼糟踐人,這想法,一直維持到老闆回國......
「我說,你手機掉了,不會給我們打個電話啊,你都不曉得,全公司都要被你弄瘋了。」
子衿放下筷子,有些不太明白穆宜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2 章
穆宜慢慢道來:
「你走後,葉經理因為私自給你批了假,被Wendy當眾教訓了一頓。你也知道的,她們的關係,向來都很好的啦,現在都不怎麼來往了。秘書室的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