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了起來。岸上的花草樹木品種眾多,與池塘遙相呼應,花紅柳綠、碧葉搖曳,一點也不輸江南小景的雅致。
步出穀府,旦見人群絡繹不絕,旦聞人喊馬嘶。
棋盤似的街道弄巷,各色店鋪、坊肆林立。茶樓、酒樓、客棧、銀號是鱗次櫛比,各色小吃、玩偶琳琅滿目,街道二旁還擺有各色的織錦以供遊人挑選。
若非因了知道這湖洲不過是表麵的繁華的原因,馮寶寶隻當這裡應該是一片樂土。隻是現在這番看來,不過是胡知三攜著他那三個無惡不作的兄弟、勾結著唯利是圖的一些商賈粉飾出來的太平盛世而已。
特彆是遠處按察使的府邸,更是熱鬨得翻了天,門前鞭炮爆個不停,歡聲笑語一片,嗩呐聲、鑼鼓聲接二連三不曾停下,原來,今天是按察使的兒子娶%e4%ba%b2的日子。
馮寶寶撇了撇嘴,真是會作戲啊,這派情景被吏部陳尚書看見,隻怕也會一如那年來視察的張丞相般,點頭對胡知三大加讚賞。
“雖然胡巡撫有時過分了些,可他破了人口失蹤一案,還算得上是好官。”
“聽說,陳尚書對胡巡撫讚賞有加,大力誇獎他破了人口失蹤一案。”
“聽說,陳尚書今天就在按察使府邸,%e4%ba%b2自為按察使府的公子證婚。”
“走啊,今天按察使府邸免費提供喜宴。”
“是啊,吃過喜宴,我們還可以去看競渡賽。”
“……”
看著從身邊一一而過,爭著去按擦使府邸混飯吃的人們,馮寶寶內心歎息不已:噩夢不可怕,總有一天會慢慢醒來。可怕的其實是習慣,習慣了不平等的對待而不想做出任何改變,這才是永生無法逃%e8%84%b1的噩夢。隻顧及眼前的一餐,那以後的數十餐、數百餐呢?隻顧及眼前的一樁事,那原來的那些逼收種糧的事呢?都成浮雲了麼?就算城中的手工作坊、酒樓、茶樓的生意還可,還有活路。可如果湖洲的人相繼離開了,又有誰做他們的生意?
深吸一口氣,馮寶寶望了望天上的幾抹浮雲,胡知三利用的正是百姓的善良、老實和那數千年來養成的可怕的習慣啊。
“公子爺、少夫人,你們看,那裡好熱鬨。”
相對於馮寶寶和穀知秋的心事重重,花無雙的世界則簡單得多,她早就投身於熱鬨之中,隻顧及著四周那她未曾見過的稀奇玩意去了。
雖說這派繁華極是虛假,但也不乏民間的藝人在這裡表演。耍猴的、鬥%e9%b8%a1的、投器的等等每走數步就可見一群人圍著那些民間藝人看熱鬨,指指點點。
花無雙早教耍猴的吸引了去。馮寶寶隻是笑著聳了聳肩,看向了街道拐角處一個小小的攤子,那裡,僅有一個清瘦的老者端坐著,手不停的忙碌著。
看出馮寶寶眼中的好奇,穀知秋笑扶著她的胳膊,“我們去那裡看看。”
馮寶寶點了點頭,這段時間,她時有出府聽四周的人們的談論,知道,那個卜仁果然沒有妄動,畢竟,這段時間以來,沒有聽說什麼有哪家人家丟了女兒的事。想必是防著黑白判官的原因。她亦是放了心。
隻是眼看著再過十天又到十五,卜仁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再次出手。
胡知三選擇了今天晏請陳尚書,雖說喝的是喜酒、擺的是喜宴,但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想來陳尚書也過不了胡知三那一關。隻怕再過二天,陳尚書帶著對胡知三的滿紙讚譽回京複命後,就是卜仁等人出手的時候了。
卜仁,是她自出道以來,第一個令她不可小視的高手。有一次,她小視了一個人,差點丟了命,是小青的母%e4%ba%b2救了她。那時候,有師傅。這一次,她不能輕敵,不但沒有師傅,而且要麵對一個強敵。
思索間,已是來到那清瘦老者的攤前,但見那老者將一隻有六隻腳的蟬蛻放進清水,浸泡一些時候,然後用攝刀似的工具取出來,擺乾它身上的水分,然後取出一把小剪刀,身手靈活的將那擺去水分的蟬蛻頭部的一部分和六條%e8%85%bf中的四條%e8%85%bf整齊的剪了下來。
“殘忍了些。”馮寶寶不自覺的開口。
老者瞟了她一眼,沉%e5%90%9f片刻,用一根小鐵棍在調好的漿水中一蘸,在那枚毛絨絨的辛夷上輕點幾下,還沒等馮寶寶看得十分明白,剛剪下的那部分蟬蛻已經貼到了辛夷上,一個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的小人偶就站在了馮寶寶的麵前。
馮寶寶驚異的看著小人偶,嘖嘖出聲,指著漿水,“老伯,這是什麼做的?”
“白芨熬製的。”老者邊說著,一邊又利落的從另外的厚紙上隨意剪下一條往一根牙簽上一粘,也不知怎麼一擺弄,就似一扁擔扛到了那小人偶的肩上。
卻見那小人偶,一手扶著肩上的‘扁擔’,兩%e8%85%bf卻在艱難的、蹣跚地走著。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是這個道理。”馮寶寶再度發出感慨,這蟬蛻都去了半個腦袋和四隻腳了,可剩下的二隻腳仍有感覺的在那裡抽搐,隻因老者的平衡能力掌握得非常好,再加上辛夷的支持力,所以這隻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的蟬蛻似小人偶般的在那裡搖晃而不倒,似乎在走路般。
似乎還沒有完工,隻見老者又取出二粒黑乎乎的種子類的東西,往那蟬蛻僅剩的腦袋上一邊粘上一粒,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成形了。
“畫龍點睛啊。”
聽著馮寶寶的感歎,知道她喜歡這小東西,穀知秋笑看向老者,“老伯,這小東西喚作什麼?”
“毛猴。”
“毛猴?有意思。”穀知秋拿起一隻,仔細的看著,“怎麼似乎都是藥材啊?”
老者聞言,看了穀知秋一眼,“公子有眼力。此物本就產自藥鋪,是揶揄那些藥房的算帳先生的。以它比喻那算帳先生的苛扣。不想,流傳下來發展成了一門手藝了。”
“原來如此。我買一個。”穀知秋說著,從腰間掏出銀子,“多少銀子。”
“清水一碗,蟬蛻一隻,辛夷一枚,白芨少許,%e9%b8%a1冠花子二顆。”老者少一沉%e5%90%9f,“請支付文銀四十文。”
原來,這毛猴的眼睛是%e9%b8%a1冠花的種子做的。穀知秋聞言愕然,隻是老者的這般念叨,頗有藥房抓藥的感覺。想到這裡,他又笑了起來。也是,這毛猴本出自於藥鋪,老者這般念叨倒也不為過。取出銀子遞到老者手中,“辛苦老伯了。”
一手拿著毛猴,一手吃著小吃,馮寶寶和穀知秋就那麼愜意的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意無視那些若隱若現的跟隨在身後的人,小兩口優哉遊哉得狠。
一時在這個小攤子上撈點好處,一時在那個小攤子上拿點買一送一,前麵的人玩得不亦樂乎,穀知秋在後麵掏銀子都掏不贏。
這段時間,湖洲的人大體上認識了穀知秋的夫人,雖美得不可方物,但也喜愛占小便宜至極,看看穀知秋跟隨在她身後掏銀子的臉色就知道,小夫妻回府後,隻怕又得吵架了。畢竟,那一天,為了一個茶杯,小夫妻不是吵得相當的精彩麼?不過,也好在這小夫妻二人的打鬨,否則,還真破不了那驚駭的姑娘失蹤案。
“知秋!”
馮寶寶和穀知秋聞言,同時回過頭,居然是那天從菩提寺中救回的那個本來已傻,但在見了穀知秋倒在穀知秋的懷中後,繼而清醒過來又恢複如初的白衣女子,確切的說是穀知秋的青梅竹馬。那個徹底的忘掉了菩提寺中恐怖一幕的女子。
“晴兒。”
“知秋,你……你和……和她要一起去看競渡賽麼?”
馮寶寶呶了呶嘴,現在,誰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穀少夫人,唯有眼前的女子仍舊總以‘你’來稱呼,明顯的敵意啊。
“是啊。”穀知秋再度擺出一慣的神情,“你身體好些了麼?怎麼獨自一人上街?沒人陪著?”
晴兒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知秋……你關心我?”
這語氣,似乎還不死心啊。馮寶寶不懷好意的睨了穀知秋一眼,搞半天,原來這個穀知秋也是個惹事的主啊。隻是他真惹事了,花無雙怎麼辦?想到這裡,她故意將手挽上穀知秋的胳膊,“知秋,我累了也渴了。”◆思◆兔◆網◆
這話說得,十步開外的人都聞到了酸味,再看晴兒,果然臉都白了。想說什麼卻是說不出口的咬著嘴%e5%94%87盯著穀知秋。
“好啊。”穀知秋非常溫柔的拍了拍馮寶寶的手,指著不遠處的茶樓,“我們去那裡坐坐,休息會子,再去看競渡盛事。”
“好哇。”馮寶寶得意的對那女子挑了挑眉,“告辭了……晴兒姑娘。”
“呃,好,你們先請。”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晴兒再度開口,“知秋,待會子,岸邊見。”
聽不甚明白,穀知秋還是回過頭點了點頭。
在茶樓吃過茶,休息好後已近未時,也就是競渡賽要開始的吉時。穀知秋攜了馮寶寶站到了早由家丁一直搶占的最佳觀測位置,可以對大名湖一覽無餘。
競渡還未開始,早有一眾人圍湧而來,將自製的棕子、包子、鹽蛋等乾糧扔進湖中。吵吵鬨鬨的,好不熱鬨。
“年年此日人皆醉,能吊醒魂有幾人?如果屈原現在醒過來,隻怕也會莞爾,什麼時候他的一腔悲憤轉而成了此番熱鬨的節日?”
聽著馮寶寶一慣的調侃,穀知秋笑了,“不過是一種傳承,代表著人們美好的願望而已。”
“嗯。”馮寶寶輕點了點頭,又四處看了看,“咦,無雙丫頭呢?”
穀知秋亦四下看去,終在不遠處發現了無雙的身影,原來,她被一身形矮胖的、書生裝扮的男子擋住了去路,正在問話呢。
“看情形,十有八九是看上無雙了呢。”馮寶寶嘴角勾起一抹笑,詭笑的看向穀知秋,“你不吃醋?”
“為什麼要吃醋。”
本想調侃數句,偏巧穀知秋的那個青梅竹馬走了過來,她隻好改口,“無雙不錯,納了她吧,我不反對!”
穀知秋對於她猛然改變的話題感到不可思議,不知道她又想唱哪出戲,隻感莫名其妙,本待開口,不想身後傳來一聲‘知秋’的喊聲,終於明白眼前女子是懷著什麼心思,他有些惱怒的盯了她一眼,急忙回頭帶笑,“晴兒,又碰上了?”
“嗯。”晴兒柔柔弱弱的點頭,“知秋,你……你要納妾了?”
穀知秋要納妾?一時間,吵鬨的四周安靜下來。
“沒有的事。”穀知秋斷然否決,他不能給任何人希望,特彆是眼前的晴兒,從小就喜歡纏著他不放,如果不是看在二家世交的份上,他不會過多的理會她。“我不會納妾。”
看著身邊笑得恣意的佳人,穀知秋一把拉過,盯著她的眼睛,“知秋一輩子隻要我的娘子一人,心中再也不會容下她人。”
這神情,要多柔情就有多柔情,要多癡情就有多癡情。看得一眾人長噓不已,原來穀才子陷入情網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