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吧!總比就穿著件裡衣到處亂跑,帶來的刺激小點。
打量著這間,不足六尺寬,方寸之間就能走完的小木屋。這屋子看上去已有些年歲,牆角和四壁因為氣候潮濕,已經開始發黴腐爛。
反倒是她身後這張木板床,非但沒有發黴腐爛,被他們撫去上麵的灰塵後,反倒顯露出了最初的形貌。
屈起兩指敲上去,木質極硬,居然是一塊深紫黑的紫檀木。
這可真是一個不得了的發現。
紫檀木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就算富甲一方,也不會用這紫檀木做傢俱。不是用不起,而是不敢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紫檀木作為皇家專用的木材,沒有皇帝特設的特權,私自使用,可是要掉腦袋的。
別問她為什麼識得這玩意兒。因為這世上總有幾個不畏懼皇權的人存在。比如她那個不正經的師父。
隻是在這區區一個偏僻山野,居然有人用它來做床。而且,態度還是相當的不屑一顧。從紫檀木未經過打蠟磨光的粗糙外表,就能看得出來。
寶貝般圍著這塊木板床摸來摸去,冷清悠恨不得將它搬走。又唯恐出去後攤上大事兒!正左右為難,手指突然摸到一塊凹槽。撥開積攢的灰塵湊過去仔細一瞧,原來是刻在上麵的兩個字。
字體雖稚嫩,卻剛勁有力。
手指一寸寸的摸上去,熟悉的筆畫讓冷清悠不由得瞪大眼睛。相依相伴的兩個字一大一小,並排挨著。就像兩個小人兒般。
一個「景」字,一個「悠」字。居然和她名字裡麵的一個字相同。是巧合嗎?
還有挨著木板床的那麵牆壁上,那一道道豎直的劃痕不像是隨手塗鴉,更像是在計算著什麼。劃痕所處的位置不高,看得出使力的人個子也不高。估計身高不足五尺,莫非還是個孩子?這怎麼可能?
這裡是「暗夜」,即使她從上麵掉下來,應該也還沒出了浮雲嶺。而這個破舊的小木屋看上去也有數十年,最少也有二十個年頭了。暗夜成立於二十年前,便一直紮根在這浮雲嶺上。若真的有小孩兒,那必定是被抓到山裡來訓練成殺手的。
隻是不知,後來又為何將此處拋棄了。
從牛皮袋裡找了兩顆藥丸吃下,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包紮的手法很漂亮,完全不影響她正常行動。不願意在屋裡待下去的冷清悠,也決定出去瞧瞧。
她沒打算走遠,畢竟大師兄回來若是找不到她會很麻煩。隻是,她心裡一直惦記著那時候看到的那朵巨大的花朵。若不出去親眼看看,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推開陳舊的木門,風雨過後的陽光異常刺眼。冷清悠手搭涼棚,擋住了明媚的晨光。透過指縫,卻看到了一個令她無比驚奇的世界。
高聳如雲的古樹,依伴著樹木生長的巨大花朵,色彩絢麗的花瓣像是開在了半空中。潮濕的陳年老樹旁,生長著一朵朵如雨傘般碩大的蘑菇。成人手臂般粗細的籐條,正將她身後的整個木屋纏繞成一個綠色的樹洞。
站在門口,放眼望去足有一人高的野草,幾乎將她淹沒在其中。
第六十八章 烤蘑菇
世間竟然真的存在如此巨大的植物。
身處在這片廣袤的地域,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矮人兒,闖入了巨人的國度。
瞄準了方向,冷清悠興奮的弓著腰穿梭在草叢裡。穿過中間一人高的草叢,冷清悠終於如願的站在那棵枝葉繁茂,樹身兩個成年男子加起來都圍不住的巨樹前。
憧憬的仰著頭,雙眼閃爍成星星狀的望著開在半空中的花朵。
最後,眼睛死死的盯住某處。
舉起爪子不信邪的揉了揉眼晴,再睜開,眼前的一草一木依舊沒變,那個東西還是俏生生的迎風而立。
麻裡麻裡轟!
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刻激動的心情了。冷清悠興奮的將破布般的衣袖朝著手肘處捋了捋,不顧身上的傷勢,手腳並用的攀著樹身就要往上爬。
雖然不解,為何長在朽木上的靈芝,會在一棵巨樹的樹身上生長著。但秉承著野生的東西是屬於大家的,先到先得,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的宗旨。某人抱著樹身笨拙的挪動著。
衝動熱血的念頭過後,才攀爬了幾米,冷清悠就有些體力不支了。眼瞅著那株靈芝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冷清悠攀著樹身歇息了一會兒,又繼續往上爬。
她的人生哲學裡,可沒有「放棄」兩個字。
麵對這種世間罕有的珍奇藥材,哪個煉藥的不動心,那絕壁是不可能滴!
終於如願以償的將那株靈芝摘下,小心的包起放進牛皮袋裡。
一向隻會爬樹不會下樹的冷清悠,也清楚她那點能耐。索性就近找了一根粗壯的枝丫坐上去,等著大師兄回來請求場外援助。
眺望著她方才走過的路,被籐條纏繞著宛如樹屋般的小木屋就在前方,爬得高了才發現,原來這樣的小木屋不止一個。而是以巨樹為中心朝著兩邊散開。
隻是大部分已經腐爛塌敗,勉強保住原貌的也頹然的朝著一邊傾斜著。仿若行將就木的老人,輕輕一推,便會轟然倒地。
「小師妹,看我給你找了什麼好吃的?」
眼前豁然多了一條色彩斑斕,體型龐大的毒蛇。三角形的腦袋上,蛇嘴正大張著。迎麵便對著冷清悠張嘴咬過來。
「啊!」
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林中響起,驚飛了正停靠在樹間歇息的鳥兒。林中覓食的小動物皆停下了動作,側耳聆聽著。
毫無預兆受到這般驚嚇的冷清悠,反應過激的仰著身子朝後躲去。情急之下,她顯然忘記了自己此刻身處何地,整個身體筆直的朝著樹下掉去。
而罪魁禍首的某人,則無良的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另一隻手收緊五指,麵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毒蛇捏碎,嫌惡的扔到草叢裡。
嘖嘖嘖!他不過是想小小的整蠱一下,誰讓她居然想出那般無恥的法子來整一個男人。不過,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麼膽小怕蛇。
眼看粉色的身影馬上就要著地,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
千鈞一髮之際,黑如鬼魅的身形一晃,如飛燕掠空,原本立在樹上的人已經蜻蜓點水般無聲的站在地上。雙手伸出,不差分毫的將人接住。
「大師兄……」
「嗯?」
原以為某人會興師問罪,卻沒想到之前還驚慌失措的大眼睛裡,此刻滿是崇拜和興奮。
「你教我輕功吧!」
「小師妹,你,受刺激了?」
「切,我正常得很。」
從塵逸懷裡跳下來,冷清悠扯了扯身上破布條的衣衫繼續問道。
「大師兄,你到底答不答應?不答應就算了,我找別人去。」
雖然不懂武功,不過貌似白雲飛的輕功也不錯。被那人帶著當了好幾次空中飛人,稍稍比較還是能看出來的。
「……可以。」
真的?這樣就答應了?她還以為至少要費一番口%e8%88%8c。師傅他老人家不是說過,大師兄所學的輕功乃是什麼江湖絕學,一向不輕易外傳。
方纔她也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大師兄居然真的答應了。
摸著下巴,冷清悠打量著眼前慢條梳理的擦著手上蛇血的某人,不由得心裡一緊。不會又是什麼整蠱吧!
她的體質虛弱,再加上骨骼已經長成型,早就不適合學武了。但學學輕功,至少也可以吧!到時候遇到敵人,就算打不過人家,她至少還能跑啊!
保不準她這次出去,還會再遇上像紫弋那般為愛癡狂的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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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既出。
」
定定地注視了塵逸兩秒,冷清悠從他身上看到了一股不屬於一般人的霸氣。那是一種長居高位,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上位者才具備的氣場。
「那現在就開始行不行?」
「不行。」
「為什麼?」
「第一,得等你身上的傷好了;第二,我肚子還餓著。」
絕倒!
話說完,也不給風中淩亂的冷清悠反應的時間,塵逸已經帶著她「飛」回了小木屋。
眼瞅著手中半生不熟的蛇肉,冷清悠覺得,某人鐵定是故意的。
身旁的人,與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合。
以前在藥穀中的日子,大師兄便是整日以捉弄她為樂。後來有一次隨著師傅出穀,再次回來依舊是那個大師兄,一模一樣的容貌氣度。但她卻總覺得有些不同了。
至少,再也不會有事沒事捉弄她了,也不會時不時的逗她開心。臉上時刻都帶著淡而疏遠的笑意。讓人永遠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看著那個蹲在火堆前,笨手笨腳的翻弄著手中蛇肉的高大身影。記憶中也有一個人,像隻大型犬般蹲在井水邊,大冷的天笨手笨腳的洗著盆裡的碗筷。
冷清悠放下手中的蛇肉站起身走出小木屋,木門合攏。蹲在火堆前的人似乎毫無所覺,依舊翻烤著蛇肉。
直到一麵已經烤得焦黑,散發著刺鼻的糊味兒,那人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毫無溫度的眼眸在上麵冷眼掃過。手一揚,蛇肉已經被內力震碎,變成一堆肉沫散進火堆裡。
蹲在木屋門口,冷清悠拿著手中的石子在地上劃拉著。看著地上那兩個被她無意識的寫出來的字,手指沿著筆畫一寸寸的描摩著。
「兄台怎麼稱呼?」
「白景。」
………
「你叫什麼名字?」
「清悠,冷清悠。」
「我叫白景,以後你就叫我景哥哥吧!」
腦海中,一個身體瘦弱麵色蒼白的小少年,站在一個七八歲的粉衣小女孩麵前,精緻的小臉是少見的老成,眼中閃著堅定。
白景?白雲飛?莫非,那張紫檀木做的木板床上刻著的「景」字和「悠」字,指的是她和白雲飛?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