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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4297 字 1個月前

幸好按照計劃,她可以有一次變相春遊。想一想百泉書院那世外桃源一樣的秀美景致和書香濃鬱的人文氣息,她心裡就有些小雀躍。

然而設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難測的。

她這次出行請求又被駁回去了。原因很簡單——她又懷孕了……

剛坐完月子,居然又懷上了……這速度簡直比一年生一胎還快……漪喬捂了捂臉。

她瞧著他麵上止不住的笑意,想起他那晚那句「一月之後再說」,忽然發覺他似乎是話裡有話——不會就是等著她再懷吧?

不過不管怎樣,她今年又出不去了。雖然她還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阻止她出去。她心裡清楚他讓她呆在宮裡麵養胎隻是個借口,但想想他或許真的自有自己的道理,便也隻能作罷。畢竟他也不能總困著她,她遲早有機會出宮。

她平日裡除了打理後宮事務之外,還會不定時抽查兒子的功課、親自照管女兒,日子過得倒也算是充實。但這隻是表麵上的,她內心裡的不安隨著時日的推移不斷增長。

不知道未來的劫難是惶惑恐懼的,但知道了之後倒是有一種死期倒計時的感覺。漪喬暗暗苦笑。

也不知是否因為近來朝政繁多,她發覺祐樘越來越忙。有時到晚膳前才見他回乾清宮,有時倒是按時回來了,可和他們一起用過膳後又接著去忙,到很晚才來就寢。她知道他一向都是個工作狂,所以也沒多在意,隻在他的飲食起居上更多加小心,囑咐他一定保重身體。

時入十月,周太皇太後聖壽將近,卻忽然身體抱恙,臥床數日不起。漪喬此時已經懷孕八個月,太皇太後一早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安心養胎。但眼下這樣的光景,她身為孫媳還是挺著大肚子往清寧宮跑了一趟。然而看望完她才知道,老人家其實並無大礙,隻是又想念小兒子了而已,欲借病重之由逼著孫兒準許崇王朱見澤入京。老人家如此這般地和她單獨說完,末了一臉陰鬱地抓住她的手讓她幫著勸勸祐樘,應下這件事。

回到乾清宮,她怎麼想怎麼覺得進退維穀。藩王進京茲事體大,她從不乾涉朝政,何況是明知道為難祐樘的事。但太皇太後那一番囑托她又不能當耳旁風。思量之下,她決定等祐樘回來後和他商量一下對策。

但她一直等他等到晚膳都傳上來了還沒見他回來,正要差人去打探,忽見李廣來傳話說陛下晚上在左順門偏殿用膳,要晚些時候才能回。她在心裡歎了口氣,交代李廣規勸陛下保重龍體,賞了他些銀子便打發他回去覆命了。

她正要吩咐司膳布菜,一轉眼就看到爾嵐對著李廣的背影微微皺眉,不由奇怪道:「爾嵐怎麼了?」

爾嵐驚覺自己的動作落入了皇後眼裡,穩了穩心神躬身道:「回娘娘,無事。」

漪喬眸光閃了閃,倒是並未追問。

左順門偏殿外,李廣走到門口正遇上劉健、徐溥幾位閣老從裡頭出來,十分識趣地笑著見了禮,隻是這幾位耿直的老臣早對他近來的作為心生不滿,並不理會他,紛紛鄙夷地睨他一眼,拂袖離開。

李廣雖心中極端不滿,但也隻能強自忍下。說白了他不過是陛下養的一條狗,萬不敢和陛下倚重的幾位外臣卯上,不然倒黴的必定是他。

他一入殿內,便瞧見錦衣衛指揮使牟大人正躬身在和陛下稟告什麼。見他進來,陛下抬手示意他上前來,詢問道:「話都傳到了?」

李廣跪下伏地回話道:「回萬歲,都傳到了。」

陛下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問道:「皇後說什麼了麼?」

「娘娘讓萬歲爺務必保重龍體,眼下天涼起來,注意禦寒。」

李廣似乎聽到了上頭傳來一縷若有似無的淺笑,緊接著是一聲輕歎,然後便聽陛下曼聲道:「到外頭守著吧,沒有朕的吩咐不要進來。」

李廣頓首應是,起身退下。

晚膳後,漪喬將爾嵐單獨留下,盯著她道:「說吧,到底何事。」

爾嵐踟躕片刻,瞧著皇後的架勢,斟酌著道:「娘娘,奴婢聽聞這李公公有些神通。」

漪喬驚訝地張了張嘴:「什麼?」

「就是……精通煉丹術製符水這些伎倆。」

「你說他會煉丹畫符?」漪喬有些哭笑不得。

「奴婢也是聽乾清宮的宮人們私底下傳的,據說他還認識一些真人方士,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些小公公還去他那裡求靈符。」

漪喬即刻意識到了什麼,眉頭蹙起:「你是說,李廣用道術迷惑聖聽?」

爾嵐麵露為難之色,繼而歎口氣,硬著頭皮道:「娘娘細思,李廣所受賞識可是過甚了?他原本便是內官監掌印太監,後被調來做禦前牌子,前陣子又進了司禮監做了隨堂,李廣當值時,陛下有事也是差他去辦。除開陛下一直禮待的幾位老人兒,如今宮裡頭大小內官見了李廣哪個不是畢恭畢敬地看他幾分顏色?隻是這李廣也頗有眼力介兒,對娘娘和千歲爺身邊的人從來都是笑臉相迎,規規矩矩的。」

漪喬搖了搖頭,好笑道:「陛下不可能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更別說什麼符水丹藥了。陛下登基之初就遣散了那些佛子真人之流,如今怎會再信這些?李廣的陞遷或許是因著他確實伶俐會辦事吧,不要亂想了。」

她說完便想起祐樘最近的異常,心裡莫名一緊:「哦對了,你可聽聞陛下近來去了哪裡?」

爾嵐想了想,答道:「這倒未曾。」

漪喬暗暗舒口氣:「這就是了。好了,今日之事莫要傳出去,下去吧。」

漪喬望著爾嵐趨步退出的身影,麵上沉澱出一抹思索之色。

她又枯坐了會兒,見他還不回,便先就寢了。她心裡存著事情便睡得很淺,迷濛中聽到窸窸窣窣的輕響,一下子就醒了過來,一轉頭正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

「喬兒沒睡著?」他微笑一下,細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

「睡著了,又醒了而已,」漪喬抿%e5%94%87,「如今什麼時辰了?」

「亥時正,」祐樘失笑望她,「喬兒是不是怨我回晚了?其實我回來有一會兒了,隻是又批了一摞奏疏才來就寢的。」

漪喬撇撇嘴道:「陛下近來似乎格外忙,若非我對陛下堅信不疑,都要認為陛下另結新歡了。」

「喬兒這是哪裡的話,我一顆心可都在喬兒這裡,」他垂眸淺笑,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頰,輕聲開口,「今日有何不適?」

「除了快變成望夫石以外,沒別的了。」漪喬嗔怒地瞪他一眼。

祐樘淺淺一笑,在她臉頰上落下一%e5%90%bb:「這一胎倒是安生得很,想當初喬兒懷長哥兒那會兒,不是吐得一塌糊塗就是小%e8%85%bf抽筋浮腫。想來這個孩子嫻靜得很。」

「若是男孩兒,估計性子像足了你。可惜這回居然辨不出性別,」漪喬目光微動,拉過他的手貼在臉頰上輕輕蹭了蹭,「祐樘,你近來是不是事情很多?所以才……忙成這樣?」

祐樘的眸光凝滯一瞬,手指在她臉頰上溫柔流連:「是啊,近來各處天災不斷恐生民變,邊關也不太平。」

「注意身體。」漪喬沉默半晌,隻找到這四個字。

祐樘輕應道:「我曉得。」

他望著妻子的側臉,目光幽若深潭,眸底似有暗潮湧動。然而暗流翻湧之後最終又歸於平靜,轉為濃得似要化開的溫軟,繾綣之中甚至隱透眷戀。

漪喬暗笑自己多心了,放下這一茬便和他說起了太皇太後的事,問他打算怎麼辦。

「我上回去瞧皇祖母時她老人家便和我重提了崇王之事,我也看出了些端倪,」祐樘沉%e5%90%9f片刻,「罷了,我再去試試,好賴是給皇祖母一個交代。」

漪喬支起身子要坐起來,祐樘連忙扶住她,失笑道:「喬兒做什麼?」

「我想……我想抱抱你。」漪喬直直地望著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祐樘不由一笑,將她小心地拉到懷裡,鬆鬆攬著她,笑道:「轉眼都八個月了,快要抱不住了。再過兩個月,咱們第三個孩子就要出生了。」

「嗯,」漪喬趴在他懷裡,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到時候就是一家五口了。嗯……你一個人都抱不過來呢。」

「是啊,四個寶貝疙瘩,我當然抱不過來。不過呢,可以大的抱小的。」

漪喬一愣;「四個?」

「三個孩子再加上一個喬兒自然是四個,」祐樘低頭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們都是我的寶貝。」

漪喬心裡一動,心底暖融融一片柔軟甜蜜,忍不住伏在他%e8%83%b8口偷笑出聲。

她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認真而堅定地緩緩低語道:「祐樘,我愛你……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生我生,你……唔……」她後麵的話全被他堵在了綿長的%e5%90%bb裡,等他放開她時,她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險些忘記方才說到哪了。

祐樘神色複雜地垂眸望向她,待她不滿地看過來時又恢復常色,挑眉道:「我活得好好的,喬兒要咒我不成?」

「我……」

「好了,」他小心扶她躺下,仔細替她蓋好被子,「莫要胡思亂想,嗯?快休息吧。」

漪喬目不轉睛地盯視他良久,才點頭「嗯」了一聲。卻又怕他跑了似的,拉過他的手緊緊攥在手裡,這才安心地闔上眼瞼。

祐樘凝眸望著她,啞然失笑。

事實證明,前朝那幫臣子們的聖賢書絕對不是白讀的,連編排借口都是十分有水平的。

兩日後,禮部接到聖上旨意說讓對崇王入京之事看詳以聞。於是,禮部官員們急了——這事要是攬下了得被滿朝文武的吐沫星子淹死,絕對要阻止!!然後禮部上下一心編出了三條理由力阻:

一來陛下您前兩次都聽從廷臣集議沒有讓崇王來,這次也要多聽聽大家的勸告才是;二來如今各處災傷,正是藩王慎守封疆之時,崇王還是安生呆著的好;三來聽說太皇太後如今已然康復,若是崇王因驅馳跋涉來京而染疾反為不美。

陛下不悅,仍不死心,覆命禮部會官再議。英國公張懋等人這回也都紛紛站出來附和禮部所奏,陛下見眾議洶洶,這才罷手。

漪喬聽聞了這些事後,忍不住笑笑——這下太皇太後看孫兒盡力了,也該死心了。隻是她笑過之後又是一陣沉默。說到底不過是老人家想看看自己二十來年未見的小兒子,卻也這樣難,這便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吧。

弘治七年十二月初五,微雪。

冬至已過,臘八將至,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臘八的節貨,照例準備跳灶王、擊年鼓等驅疫節俗。

細碎的白雪仿若剔透的羊脂玉齏粉,寒風一吹,便紛紛揚揚地撲麵襲來,撞上溫熱的皮膚便頃刻消融成幾不可見的水珠,沾到眼睫上卻是經久不化,剔透晶瑩的玉屑一般,跟隨睫毛微微顫動。

墨意外著一身雪白的貂裘佇立在雪地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