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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4241 字 1個月前

枉你的子民還誇你賢卓有智,像太陽一樣耀眼,原來不過是個下三濫的卑劣齷齪之徒。」

巴圖蒙克的臉色變得越加難看。

「一年多不見,你嘴上還是這麼不饒人,倒是越來越像那麼回事了,」他嗤笑一聲,「我今日不是來跟你耍嘴皮子的——不想我動手的話就隨我來,我要問你些事情。」

漪喬警惕地盯著他,迅速地在心裡做著思量判斷。

從巴圖蒙克方纔的表現來看,他確實沒打算傷她。而如果說他是存著拿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要挾祐樘的心思的話,他應當能想見這麼做的後果。他並非蠢笨之人,不會傻到拿自己的整個部族來冒險。

若是她不隨他去,極有可能動起乾戈。然而對方相對人多,真要打起來,自己這邊未必能落著好。

「好,」漪喬沉%e5%90%9f片刻後突然揚聲道,「我可以和你借一步說話。但你要保證問完之後就讓我走,不能再做糾纏。」

她此話一出,環繞在她周圍的宮人和護衛俱是一驚。他們急著出言勸她,可話未出口便見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巴圖蒙克笑道:「好,這才痛快!一言為定。」說完,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繼而率先走向了道旁的小樹林。

漪喬低聲交代了錦衣衛幾句,猶豫了一下,隨後跟上。

在進入樹林大約五六丈遠之後,她便停下了腳步,對著前麵繼續往縱深處走的身影冷然道:「站在此處說話他們已經聽不到了,大汗還要往哪裡去?」

巴圖蒙克雖知她一直都對他有戒心,但轉頭看到她一臉警惕的樣子,仍是抑不住滿心的不快往上翻湧。

漪喬見他陰沉著臉不出聲,有些不耐地道:「可汗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如此婆婆媽媽似乎不像是可汗的作風。」

巴圖蒙克並不說話,凝視她半晌之後,自嘲似的一笑:「你是不是在擔心我會把你怎樣?我能把你怎樣呢?我倒是想把你劫回去墮掉你肚子裡的種——你不必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我也不怕說出來——為了榮華富貴你也真是什麼都不顧慮,難道你沒想過那病秧子一命嗚呼之後,留下你們孤兒寡母時候的光景麼?到時我率幾十萬勇士大破京師攻入你們的皇宮,你說我要不要殺了他的孽種?」

「你想太多了,」漪喬這次意外地沒有動氣,隻輕笑一聲看向他,「你以為如今還是兩百多年前麼?你以為大明還是幾年前的大明麼?你以為你總想著反明復元就能成真麼?你也別總這麼咒陛下,一個真正有氣量有膽識的王者,會欣喜於碰上一個高明的對手,痛痛快快地對方高手過招放手博弈。大汗一直驕傲於自己是草原男兒,看來大汗的%e8%83%b8襟還是不夠寬廣。」

然而,巴圖蒙克是一個意欲篡奪大明江山的野心家,而不是江湖裡整日尋人比試的武癡,他要的隻是個結果罷了,漪喬很清楚這一點。她這些漂亮話隻是拿出來堵他的嘴而已,她算準了他會因為自己的驕傲而不願自認不夠大度,於是自然也不會回駁她。

巴圖蒙克凝視她片刻,忽而出聲道:「你似乎比以前沉穩了不少。我記得以前我每次說那病秧子活不久的時候,你都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的樣子,今日……」

「反正你再是咒陛下怎樣也妨礙不到他,反倒會顯出你心%e8%83%b8狹隘,」漪喬目光一轉掃向他,「大汗此番是來敘舊的麼?有什麼問題不妨直說,天色不早了。」

巴圖蒙克的臉色沉了沉,話鋒一轉:「你可知這世上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漪喬神情一滯。

「你可別以為我是一路跟蹤你至此的,我還沒那麼閒。我途經此處時,烏恩其突然跟我稟報說,有名勇士看到了疑似大明皇後的一個漢人女子。我細問了那勇士,他說那女子衣著並不華貴,穿戴都很平常,但他看清楚了她的正臉,可以肯定容貌無差。那勇士是常隨我左右的,你的樣子他是認得的。我心裡疑惑,突然想起你當初曾經落落在外——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有一個和你容貌相同的人?她不會就是當初皇宮裡頂替你的人吧?」

巴圖蒙克見她斂容不語,等得久了便催促道:「你怎麼不說話?」

「那她人呢?」

「我當時派了幾個人在這四周找了一圈都沒找見,正要走時便看到了你。我原本還拿不準從寺裡出來的到底是不是你,可在上前拉住你之後,便完全確定了下來。」

難道是這身體原主?漪喬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她就是在碧雲寺,那次移魂之後她就沒再見過她,祐樘也對她的下落絕口不提。

隻是,這其中的隱情她自然不可能跟巴圖蒙克說明。

「你為什麼覺得我就定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呢?你知道這世上可有人和你容貌一致麼?」

巴圖蒙克被她的話噎了噎,正要說話又被她打斷道:「至於當初頂包之事,我回宮之後並未向陛下細問,我也不曉得陛下是如何處理的。」

他看出了她敷衍的態度,麵現不豫之色:「你就那麼不耐煩麼?我又不是來套什麼機密……」

「我似乎沒有職責為你答疑解惑,」她雖然表麵上未動氣,但想著他那麼咒他,心裡還是窩火得很,沉聲打斷他的話,「可汗可是事先承諾了問完之後就放我走的,莫非蒙古可汗是不守信用的麼?」

她答應讓他問,可沒答應好好答。

巴圖蒙克靜默片刻,沉悶地歎口氣,聲音裡的稜角竟意外地消解不少:「我隻想跟你私底下說會兒話,不以達延可汗的身份,隻是一個……你認識的人而已,可你好像時時不忘你大明皇後的身份——上回你流落在外,落入那個大兀魯思領主的手裡,想想其實挺凶險的,幸好我遛馬到他那片草場看見了你。後來因為我的疏忽讓你跑了,我心裡一直懊悔。這回在這裡巧遇距上回已經過去一年了,也不知下回再見到你,會是什麼時候。」

「或許不會再見了。」漪喬話音未落便轉身欲走。

「你就那麼肯定最後贏的人是他?」

漪喬腳步頓住,沒有回頭。

「我六歲登汗位,七歲時便帶兵驅逐瓦剌,十三歲時除掉了老滑頭太師伊思馬因並將他的勢力收入囊中。如今,幾乎整個蒙古都是我的。」

「陛下六歲喪母,九歲出閣講學,十六歲度過廢儲之險,十八歲登基為帝力挽狂瀾扭轉乾坤。而今,大明已漸有盛世之象。」

漪喬繼續道:「他雖然沒有如你一樣帶兵打仗,但他從出生起躲過的明槍暗箭比你打的仗不知多出多少。」

「滿都海來之前我不也是孤苦無依、受人欺壓?父汗被殺,他們還給我的汗位也是虛的,我那時不過是個任人擺佈的傀儡。他六歲喪母,我那時候也不過才剛六歲!你以為隻有他兒時日子苦麼?我也不比他好到哪去!我能有今日全靠我自己的頭腦和雙手,還有天神騰格裡的保佑——騰格裡能保佑我一路走過來坐穩汗位,也能保佑我拿下大明的江山,恢復祖先的榮光。」

「歷史不可溯,你的騰格裡也違抗不了。若陛下晚登基十幾年,照著先皇的樣子,大明與蒙古還真的勝負難料。但偏巧你和他大展宏圖的時候對上了,我隻能說,這是老天布下的一招妙棋,」漪喬目光稍稍往後瞥了瞥,「你的事情我之前從陛下那裡聽聞了一些。不錯,你少年老成,有能力有膽略,你在迅速強大,可大明如今也已經今非昔比。你一意孤行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巴圖蒙克目光忽的一銳:「我絕不會讓滿都海枉死。」

頭頂上傳來一陣「撲稜稜」扇動翅膀的聲音,漪喬聞聲抬頭,正看到幾隻歸巢的倦鳥背著夕照匆匆飛入了茂密的枝葉深處。她收回視線,緩緩出聲:「你不會讓你的妻子枉死,陛下也不會讓他的母親枉死——時辰不早了,後會無期。」

巴圖蒙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背影。她的雙腳似乎不知何時和他的心黏在了一起,隨著她毫不留戀的步步前行,他的心也連帶著被揪了起來,和血帶肉地生生拉扯。他總覺得要做點什麼說點什麼讓她停下步子以緩解他此刻愈加劇烈的苦痛,但思及此,他腦中竟是空白一片。

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在咆哮,但身體卻紋絲未動,甚至連口都沒有張一下。

他能做什麼呢?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再是強大,也還不能跟整個大明抗衡。她是大明皇後。他決不可衝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斜西的日頭被暑氣熏染得臉膛通紅,已經熄了火兒的金紅色夕照輕紗一樣籠在她娉婷的背影上。微風起時,連日光也婆娑起來,卻唯獨模糊不掉她的倩影。

巴圖蒙克眼睜睜看著她乘上道旁的馬車絕塵而去,像生根的石雕一樣,始終不動不語。直到他的一群手下打馬過來,他才回魂。

他一聲不吭地利落上馬,陰沉著臉用蒙語大喊了一聲「走」,而後一夾馬腹,揚起手臂就是重重一鞭子。j□j純黑色的汗血寶馬瞬間吃痛,隨著一陣響亮的嘶鳴,揚蹄狂奔。他繃緊嘴角牢牢握住韁繩,穩穩地騎在馬背上,向著相反的方向瘋狂疾馳。

一群手下不知出了何事,傻愣愣地互相看看,待到自家大汗走遠了才反應過來,趕忙揮鞭策馬去追趕。

大約是由於晝長的緣故,夏日的黃昏總顯得分外冗長。漪喬望著馬車簾子外不斷往後倒去的黃昏晚景,感到自己的心也被攪和得越加沉重紛亂。

她攤開那張早已被她攥皺巴的字條,望著上麵已經略有退色的墨跡出神。

說是字條,其實上麵一個字也沒有。

小小的一張紙條上,隻畫著一道弧線。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半圓。

「道長臨行前說,那位施主命格不凡,他之前卜卦卜了很久,能佔卜到的幾乎都寫在了這張紙上,隻看女施主能否參悟。他這已是洩露了天機,女施主非此世人,身份特殊,若悟得其中玄妙,隻自己心知便是,切莫洩露出去。」

她耳旁再次響起慧寧大師將紙條交予她時說的話,心中又沉重一分。

半圓難道表示他現在正好度過人生的一半麼?古人算的都是虛歲,眼下是五月,再過兩個月就是萬壽聖節,那是祐樘二十二歲的生辰。是以……他會活到四十四歲?可是,青霜道長怎知她何時會來找他?萬一她過個三年五載再來碧雲寺探問呢?除非道長連這點也算到了。

半圓……半圓……漪喬凝神思量著,手指在觸碰到已經淡去的兩個端點時,麵色刷地一白。

半圓的寓意莫非是……

半生緣麼?

她這具身體和他同歲,他們大婚時都是二九之年。若是這麼算的話,那麼就是……

他會在三十六歲時離開她。

漪喬隻覺手腳發涼,驚疑不定地死盯著那張紙條。

道長真的是這個意思麼?真就這麼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