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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歎息,被風送得老遠。

看著背上的女人不管不顧地抱著懷裡的酒罈子,就那麼一口一口「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白狼皺了眉頭,麵色現出一抹擔憂,「喂!死女人,你給本少爺悠著點!待會兒醉死在這裡我可不管!」

卻是剛說完,身子就被一滴滾燙的東西震得輕輕抖了一下。

「喂,女人,你……哭了?」

「嗯。」

「為什麼哭?」

「不知道。」

「剛才有人欺負你了?」

誰他媽吃了豬膽子!敢欺負他的女人!他媽的!他要捏死他個龜孫子!

「我以前,一直覺得,早就將這人世看透……我以為……自己很聰明……但是,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很笨,什麼都搞不清楚,什麼都看不明白……」

明明是那麼堅強「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第一次聽著身上人這般無助的哭泣,白狼噤聲,心頭五味繁雜,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花朵將自己滿臉淚痕的臉埋在白狼長長的毛髮裡,手裡使勁地揪著隨便抓著的一綹毛髮,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輕點,輕點扯……老子要禿頂了……

卻礙於要照顧現下這玻璃心的人的心情,白狼呼痛都不敢呼一聲,隻得忍受著背上狗毛幾乎被扯下來的痛楚,齜牙咧嘴道:「本少爺在這兒呢,乖啊,別忍著,想哭就痛快哭一場吧。」

隻要你願意,本少爺把你寵到天上去!誰敢欺負你,老子一口咬了他丫的!

……

夕陽西下。

一眼角紅紅的村姑,身後跟著一隻禿頂禿得厲害的、神情蔫搭搭的狗狗,慢悠悠地朝著怨鬼林走去。

☆、第119章 顯露真情

夕陽最後一片餘暉灑在這靜謐得隻剩風沙之聲的世界,給這隔離於塵世之外的村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冰涼的金黃。

明明已是入秋,暮色之下卻是一片沒有人氣的荒涼。

雜草及腰的怨鬼林旁,那棵不知多少年歲的老槐樹依舊突兀地站在那裡,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不知疲倦地等著誰的歸途,慢慢的,慢慢的,風雲流轉,滄海桑田……

老槐樹上,那一枝橫出的枯枝上是一抹紮眼的紅,乍然看去,卻是讓人心酸,像早已被人遺忘,明明是烈火一般的顏色卻寂寥得毫無生機,和著樹梢斜掛的夕陽,生生將這片本就少人氣的土地襯得如幽冥一般孤獨。

「卡嚓……」

枯枝敗葉被踩碎的聲音,像一顆石子落入死水激起一片不小的波瀾,打破了這片沉悶壓抑的世界獨有的死氣沉沉。

那一抹瘦小的身影,像一個迷路的旅者,不小心闖入這片靜止的水墨江山,然後,藉著她那一身的靈動生機,這片被眾神遺忘的荒地重新有了生機。

腳步聲在老槐樹下停止,樹下的人抬頭,看著頭頂如嬰孩一般安靜沉睡的人,夜色般的眼眸一片深沉,好多年前,初次見麵,他也是這般,著一聲大紅的衣衫,安靜地坐在樹上,看著天邊如血夕陽,像一尊不會動彈的雕塑。

「青鋒。」

還似帶著初醒的迷茫和懵懂,掙紮著睜開的眼眸裡一片死寂幽暗,荒蕪得沒有半點生機,又彷彿是經歷了千年時光的洗禮,早被歲月的風霜磨去了一身的犀利菱角,隻剩下讓人絕望的圓潤光滑,再是無半點所求。

有那麼一瞬的時間,花朵覺得,她是從那一雙死寂又空洞的桃花眼裡看到了讓她深刻入骨的哀傷,哀傷到足以讓整個世界覆上寒涼的冰霜。

迷濛過後是冰冷的殺意,卻是剎那看清來人後,那雙桃花眼裡帶上了些釋然的笑意,然後,樹下的人就隻看到眼前一片紅衣如火,墨發飛揚之間,那人已是將她攬入在懷。

蒼白、冰涼、修長的手指,像是在一再確認一般,一遍一遍輕撫著她的頭,感受著她的存在,沒有虛無,沒有夢幻。

「青鋒,你怎麼了?」

任由著來人將自己抱住的花朵麵上起了幾分困惑,卻是一聲滿是複雜的歎息從頭頂傳來,「丫頭,你回來了」。

他不能想像,若她就此離去,他如何再能重新回歸這片荒涼死寂又絕望的孤獨。剛嘗了那有人陪伴的幸福滋味,他如何再受得了那荒蕪的深淵。

這才多久的時間,他發現,他越來越離不開她……他想要她帶給他的幸福、快樂。

隻是,他一直知道,他到底在她心裡不佔什麼位置,不然,為何每次離去時,她都不會帶上他,也不會與他叮囑半句等她歸來的話語。

她就那樣,每次,每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從他身邊悄然離去,不知歸期。

她可知,沒有期限的等待最是容易將一個人的希望磨滅,讓一個人時時刻刻處於即將失去的恐慌無助,絕望得讓人無能為力,焦灼與害怕之間煎熬,幾乎讓人靈魂都跟著枯竭。

鬼是最容易心生怨氣的,在這寂寞等待的時間,他一遍又一遍在腦海殘忍地想像,若是丫頭就此不告而別,或是一走數年,他定要毀了她珍視的所有,讓她也嘗嘗孤獨的滋味,毀了她的所有,讓她在這三界,隻能找到自己一個歸處……

陪著他,陪著他,隻要陪著他就好,他會陪她走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隻要不離開他,她要的一切,都給她,他有的,他毫不保留,沒有的,他就去搶……

有了她,他就覺得有了全天下,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再稀罕。

「丫頭……」

丫頭,你的眼裡,隻看著我可好……求你了……

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希望的稻草,在他看來,她便是他活在這世界的唯一依靠,給那荒蕪的心靈唯一拯救的救贖和希望。

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你到底怎麼了?」

青鋒的勁有些大,勒得花朵渾身的骨架都快散架,她蹙著眉頭想掙脫這人,不,這鬼的桎梏,卻是對方手如鐵箍一般,箍得她動彈都困難。

「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他此生所求,也就這一人……有這人在身邊,他才知道活著是什麼滋味。

若是讓他眼睜睜看著她與別人在一起,他絕對不能忍,一定要,一定要將那人徹底消失在這三界……不然,就是他亡……死了,便再不會受這求而不得的焚心痛楚。

丫頭,我向你發誓,隻要我青鋒在世,除非魂飛魄散,絕對容不得你離我而去!

我不想再一個人享這盛世荒蕪,我……

「二姐,二姐!」

遠遠傳來的屬於孩子單純的喜悅呼聲打破了這裡不知何時縈繞著的絕望氛圍。

「二……姐?」

跟著書生出來的花雲看著怨鬼道上「深情相擁」的兩人時,驚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在了地上,剛要喊出的話語,也帶上了滿滿的驚惶無措,他們,他們……

反應過來的花朵這才猛然覺察不妥,再不管他個青鋒死鬼到底是什麼個意思,使出了吃奶的勁將這人猛然推開,看著驚得目瞪口呆的妹妹,尷尬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剛才是……」

剛才是幹嘛?愛的抱抱?

我呸!

「剛才是……」花朵語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卻是身後不慌不忙的死鬼站了過來,麵上滿是妖孽般的笑意,看著依然沒有緩過神來的花雲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說著,還不羞不臊地對著花朵「啵」了一口。

「別鬧了,誰跟你哪樣啊?一邊兒涼快去!」

花朵白了這鬼一眼,懶得再與他瞎折騰,轉身便快步離去,拉著依然沒有緩過神來的妹子往著屋裡去。

遠遠地,看著抱著風兒在院子門口,和花語一起等著她歸來的老爹看到她的身影時麵上釋然的笑意,她才似突然有些明白了什麼,轉身看向身後和花雲各種亂扯、亂解釋的人,神色是全然的複雜。

心裡,突然跟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這隻鬼物的感情太是沉重,讓她不敢背,怕背不起。

一個人獨行太久,她早就忘了家人掛念的沉重,如今這久違的一幕,終是讓她想起,記憶裡,有一段時日,小師叔也是如這般,安靜地站在門口,等著她回家。

小師叔……隻要這三界有我顧雪舞一日存在,我怎麼也容不得你身邊站的是別人,除非我魂飛魄散,那時,你要怎般我都管不了……

「爹,我回來了。」

小師叔,我回來了。

為了掩人耳目,花朵自然也不會空手而歸,回來的半路,好歹腦子清醒了那麼片刻,又折道去落梅鎮買了些滷肉和其他食材回來給一家子人打個牙祭。

晚上,在老爹的幫助下,花朵蒸了一條肥大的清蒸鱸魚,燒了一盤紅燒肉,額外也給敖大人烤了幾條鯽魚,然後,一家子坐在院子裡享受盛宴。

「二姐,我們以後真的要去外麵生活嗎?」

飯桌上,滿是對外界憧憬好奇的花語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問著這個花朵隨便拿出來忽悠他們的問題。

「那當然了,我住在這裡倒是沒什麼問題,你和你姐姐以後前途無量,哪能跟我一起耽擱在這裡?」

他們到底不當生活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住在這裡,也隻是一時權宜之計,搬離是遲早的事,因為,若她有一日不在了,誰又能護得他們周全?

是人,就該是活在人的世界。既是花雲這樣根骨上好適合修道的人,也是該去那什麼仙雲門那樣的地方才有前景可言的,他們道法到底不同宗,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是教不了她多的。

「那二姐,我們什麼時候搬出去啊?」孩子雀躍的心情,一下子就展露出他想馬上飛離這個沒有人煙的鬼林子的急切。

「快了,快了,等我把一切都佈置好了,就帶你們出去。」

隻是,這個時機……她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好時機,讓老爹一人帶著弟妹生活,她始終是不放心的。

「老爹……」

「嗯?」專心給風兒餵魚湯喝的人抬起頭來。

「那個……」花朵猶豫了一瞬,卻是立馬下定了決心今兒一定得把這事兒給了了,「你……想不想和那個……宋庭……見個麵?」

要不要宋庭回來這事,說到底主動權在老爹的手中,所以,花朵就算再是覺得這個女人不配她老爹,她也無法替他決定什麼……若他到最後還是想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到死,她也是拿他沒辦法的。

感情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