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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60 字 1個月前

一切?」

「你指哪些?」他似乎並沒有逃避或者否認的想法,好整以暇地望著他,等待下文。

段懷吞了吞唾液,把自己之前的猜想一一道出。

小樓在椅子裡思索了一陣,沒有回答,沒有否認。

段懷已經可以肯定了,巨大的憤怒取代了恐懼,他像瀕死之人迴光返照一般忽然獲得了某種絕地反擊的能力,瘋了一般衝到白小樓麵前,揪住他的衣領:「你是不是有病?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這樣對得起沅芷嗎?邱正東是她唯一的弟弟,你連他也要害?」

「我沒有故意要害他,就好比一個計劃,必然有計劃的參與者,考慮的隻是這個對象本身合不合適,這是隨機的。」小樓說。

「你的意思是,就因為『合適』,我們就活該被害?去你媽的『合適』!」幾日來的壓抑和恐慌似乎忍耐到了極致,此刻竟然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他一圈轟向眼前這個惡魔的時候,幾乎沒有想過自己到底能不能打中他。

小樓硬生生吃了這一拳,後退了一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你又何必這麼動怒呢?」小樓挑起%e5%94%87角微笑的時候,平時冷淡乏陳的眉宇忽然明亮起來,超乎尋常地光彩奪目,淡色的%e5%94%87都是紅的:「一個遊戲,有輸就有贏,怪隻怪遊戲開始和中途都沒有人察覺。

僅此而已。」

段懷大口大口喘氣,他的%e8%83%b8口劇烈地起伏著:「你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爸爸,之前誘使阿發出貨也一樣?一早就給了他錯誤的路線?」

小樓沒有反駁。

「你激發我和程少陽的矛盾,製造混亂,造成一種群龍無首的局麵,這樣順理成章地上位?」

「聽起來不錯。」小樓說。

段懷的嘴%e5%94%87都在顫唞:「你……你害我殺了人?」

「膽子不是一般的小。」小樓說。

段懷再也忍不下去了,使盡頭渾身力氣撲了上去。這一次小樓輕鬆躲開,他重重地撞到牆上,四肢酸軟,頭暈目眩,四周的景物都在半空中搖晃。

小樓慢慢走到他麵前,腳尖踢踢他:「這樣就不行了?」

段懷使勁找回點力氣,憤怒抬頭。

小樓這時俯身,自上而下望著他被怒火燒紅的瞳孔,端詳了一會兒:「哎,你父親這麼久一點音訊都沒有,你一點也不好奇嗎?」

「……什……什麼意思?」他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了。

小樓挺滿意,站起來:「走吧。」

「……」

「再不起來,也許我就改變主意了。」

這是後山的一處洞%e7%a9%b4,順著甬道通往前方未知的黑暗。

段懷隻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

黑暗中亮起了一簇火苗,定睛看,是白小樓點燃了一根蠟燭,銀色的燭盤在他掌心,回頭對他一笑,他轉身朝深處去了。

段懷亦步亦趨。

裡麵是一間石室,更像一個監捨,這裡有桌子、有椅子,空氣流通,顯然有通風口。他在角落裡看到段明坤就撲上去了,幾日來的恐懼和擔憂得到證實,眼淚就這麼落下來了。

他護住人轉身看向小樓:「你想怎麼樣?」

小樓抱著肩膀靠到一邊:「你怎麼問這種問題?」

「……」

「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

「……」

「已經掌握一個仇人的生命,卻並不殺他,這是為什麼?你覺得呢?」

「……」

「我隻是覺得,死太便宜他了。」小樓說,「讓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死,你覺得怎麼樣?」話落的同時,他從腰間抽出了手槍,三兩下嫻熟地上膛,對準他的眉心。

段懷絕對相信,以他的槍法能一擊命中。

這樣,他必死無疑。

段明坤這時候說:「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你母親因為我入獄,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決定展開報復呢?是不是還有什麼隱情?」

小樓眉梢微動,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你想知道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改變了你?而後來,你又為什麼改變初衷?」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小樓說,「當然,如果可以,你當我之前心情不錯,之後又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事情,心情變差了吧。」

——簡直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命掌握在這人手裡,段懷幾乎想破口大罵。

小樓沒有動手,他聽到了後麵來的腳步聲。陽光這時候漏進來一點,他回頭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它的主人看著他。

「你很意外嗎,我一直都沒有走遠?」沅芷說,「正東沒得治了,所以,其實這趟出去我沒有離開九龍山,我到嶗山的刑警隊找到一個人,叫白川,問了他一些事情。」

「……」

「關於一個叫白小樓的人,關於他的出生,他的過去。」

「……」

沅芷拉了段懷到身後:「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你要洩憤,就連我一起殺了好了。」她放下了槍,別到腰裡。

出乎意料,小樓握槍的手也垂下來:「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

「隻是一種直覺。」

「在你的直覺裡,你就不信任我吧?」他指指段懷,「你信他。」

「所以你害他,害了那麼多人。」

「你覺得我害他?」小樓搖搖頭,「沅芷,你對他太好了。我隻是讓他經歷一下,我曾經經歷過的萬分之一。這樣你就受不了,你心痛了?不要太偏心。」

沅芷訕笑:「我真是無法理解你。」

「是啊,隻怪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陽春白雪。」他說完,頭也沒回,手臂向後快速抬了一下。

「砰——」

爾後是段懷衝過去,抱著段明坤的屍體撕心裂肺的聲音。

沅芷看著小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她離開了雙溪別墅,和段懷一起,還有綁在輪椅裡的邱正東。

臨走的時候,和小樓道別。

在中庭的榕樹下,仰頭看枝葉間篩落的陽光。

「太陽真好。」

「你要走了?」小樓問。

「嗯。」

他轉過來,盯著她美麗卻又幾分憔悴的臉,連日來,發生了那麼多,她也沒有被擊垮。

「我不是故意的,邱正東的事情。」

「我知道。」沅芷說,「但結果都一樣,對不對?」

「你不殺伯仁,伯仁也因你而死,動機和結果都一樣,隻是中間出了點小小的紕漏。」沅芷說,「而且你一直都瞞著我,騙著我,不是嗎?」

「……」

「那年我22歲,第一次到九龍山,覺得什麼都新奇。我喜歡櫥窗裡的洋裝,隻是站在店門口久了點,店員就出來趕我。我不甘心,我厭惡她,半夜,她回家路過小巷的時候我用餿水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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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跟了段明坤,我穿上那件洋裝在她麵前晃,買下了整個店麵。

我終於回到以前的感覺……不,比以前更好。我努力獲得更好的,甚至不擇手段。我想,我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也很欣慰。

現在我覺得,他們一定笑我傻。」

「沅芷……」

「小樓,我理解你,其實一定程度上,我們是同一種人。可是現在你站得那麼高,開心嗎?曾經也想過放下仇恨,放下一切,但是失敗了,對不對?」

「……」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過不去的一道坎。」

「……」

「對不起,說了這麼多,我該走了。」

沅芷走的時候,風特別大,樹葉漫山飛舞。

他站在山頭望著她離開。

那一刻,沒人知道小樓心裡在想什麼。

第42章 決裂(03)

決裂(03)

當夜下了暴雨。

大約晚上7點的時候,他們在三環吉北路找到一處老城區,15號,一棟二單元,五樓單層,兩個套間。這是典型的出租屋樣式,不分客廳和臥室,屋內有秩地擺放著床、沙發、冰箱、衣櫃等日用品。

房東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姓餘,住在和這個套間對麵的套間內,有磨砂的玻璃移門隔開,中間是一條走廊,鋪著地毯,兩頭是共用的廚房和衛生間。

「還滿意嗎?」房東幫他們搬好行李,和藹地說。

「非常滿意,一切都是準備好的。」就連床單、枕套都是新的,摸上去手感柔軟,散發清香。

「我每次出租,一整套傢俱和日用品都會換新,你們可以放心使用。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我就在對麵,有事叫我。」

「一定。」

沅芷送她離開,收拾了一下東西。

忙碌了一天,精神總算得以鬆懈片刻。她在角落裡墊好的床墊上,邱正東已經睡了,她和段懷睡另一邊的床,此刻他坐在邊緣。

她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還不睡?」

段懷抱著膝蓋搖搖頭。

「還想白天的事?」沅芷摸摸他柔軟的頭髮。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有幾分茫然。沅芷歎氣,給他鋪好床,拍一拍,示意他該睡了。段懷抱著自己的被子躺上去後,沅芷的手從後麵搭上來,放在他的肩膀上很有節奏地拍著:「都過去了,明天太陽還是照樣升起。你這樣我怎麼放心?」

黑暗讓他的心平靜了一點,還有她溫暖的呼吸,柔和的聲音,這是一種莫名的能讓人安定的力量,彷彿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直覺,他覺得有鹹澀的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滴在手指上,滲入枕頭中。唯恐她看出什麼,把手指塞進嘴裡啃住。

「笨蛋。」她打掉他的手。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她就是知道。

就像那些年她為什麼知道不愛說話的他一皺眉——是想吃東西還是想上廁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