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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49 字 1個月前

「說的也是。」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住持派了一個小沙彌來告訴他們,香客已經來了。

「走,一起去。」小樓牽住她的手,輕輕攢住,朝禪房深處走去。

進門前被人攔下,接受檢查,確定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利刃和武器後,才得以入內。

拉瑪將軍年過四十,髮鬢斑白,闔著眼睛躺在竹製的長椅中。他的兩名隨從立在一旁,和他隻隔著兩米遠。他抬手招呼他們坐下,讓人備茶。

小樓和沅芷在矮桌前跪坐下來:「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拉瑪睜開眼睛,伸過手和他相握,停一下,才放開。

小樓說:「您要的東西已經在寺廟內,是多鐸家表少爺捐獻的慈善公益物品。將軍一向為善,想必很有興趣。」

「沒有問題嗎?我是說來路。」

「失竊的佛像已經被人偷運出國,這是多鐸家表少爺從緬甸引進的佛像,經由住持大師開過光。」

「年輕人,做事挺周到。」

「謝謝。」

拉瑪喝一口印度茶,從長椅裡坐直的身子:「不是第一次和坤佬接洽合作,以前怎麼從來沒聽過他手下有你這麼一號人?」

「最近才為坤哥做事。」

「哦,怪不得。」拉瑪拍拍手,侍女魚貫而入,把盛在冰桶裡的香檳端上桌案,開瓶蓋,一層白霧噴薄而出,瀰漫眼前。拉瑪親自給他滿上:「良禽擇木而棲。鳳凰應配梧桐,棲落刺槐,合適嗎?」

小樓沒有喝那杯酒:「不看合不合適,隻看願意與否。將軍,忠誠無價,情義無價。」

拉瑪笑了,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有意思。」

小樓說:「您的故事講完了,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呢?」

拉瑪來了興致:「但說無妨。」

小樓緩緩道來:「從前有一隻生長在西南部國家動物園的綠孔雀,珍惜異常,由三個政要共同集資看護。他們得知有人想出大價錢將之運走,便布下天羅地網等待那人上鉤,可惜百密一疏。」

拉瑪微笑:「防不勝防。」

小樓說:「這是故事的開始。」

「還有下文?」

「是的。」小樓說:「三天以後,有人把孔雀安然無恙地送回了本部。」

「有盜客,自然也有獵人,一山更比一山高,這是高手中的高手。」

「算不上。」小樓說,「那天晚上,那三個政要就去世了。」

「……」

小樓抬起杯子抿一口茶:「味兒不錯。」

他放下杯子,然後說,「失而復得之後的欣喜能蒙蔽人的內心,麻醉人的警惕性,將軍比他們還要放鬆。」

拉瑪的手按住桌案,青筋暴起,額頭有冷汗下來。小樓長身而起,兩個隨從如臨大敵,一齊掏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

他攤開雙手給他們看:「這麼緊張幹什麼?不是搜過了,我身上沒有任何利器。」

「您覺得我是一個盜客?」他搖搖頭,「不。投機,掮盜,走私,暗殺……隻要出得起合適的價格,我什麼都可以為您辦到。

你要買自己的命?

那很可惜,接受的買賣我從來不中途終止,這事關我的名譽。

關於綠孔雀的故事,您以前應該也聽說過,其實我更喜歡過程,而不是結果。」

耳邊是兩個隨從的驚呼聲,在更多人進來前,小樓腳尖勾起桌案踢到門口,頂住了兩扇合閉的門。

他從腕表裡抽出鋼絲,從後麵勒住一人的脖子,手動腕轉,在對麵一人開槍前啟動開關,射出機關裡的薄刀片——正中眉心。

兩具屍體倒下。

他走向拉瑪。

他的臉上有恐懼、驚詫、複雜——

「我可以給你三倍的錢,不,五倍……」

小樓的手插入冰桶中,抬起時,食指和中指間多了片削薄的冰片,輕輕一彈,打進他的眉心。

事故發生地突然,隻是短短幾秒鐘,沅芷還在原地發呆,小樓過來,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馬上離開。必要的錢和證件都帶了吧?」

她看著他,過一會兒才點點頭。

小樓抱緊她,破窗而出。

白小樓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多的人喜歡稱呼他為「孔雀王」。

這個稱呼,包含了敬畏、恐懼、欣賞、憎惡和譏誚等等複雜的情緒。

「綠孔雀」其實並不是他接受的第一個任務,卻是他出道以後,第一次完成的離奇、詭譎的策劃。峰迴路轉,不知內情的人喜歡胡亂猜測。

自此,生出更多可怕的推測。

其實,那不算多麼了不起的策劃,不過天時地利人和,順帶利用了一下人心。在他漫長的職業生涯中,突發狀況太多,久而久之,形成鎮靜思考的習慣。

第一次獨立任務是去t國南部「收賬」。

那時還缺乏經驗。

過程中,顯寧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過了很久電話才接通,他在那頭問她:「我是白小樓,請問有什麼事?」

顯寧說:「小樓,你在幹什麼?」

電話那頭有一段時間的停頓:「……普吉的漁場,我在『收賬』。」

「遇到困難了?」這是文靖宇對他的考核,顯寧當時並不知道。她算了下時間,他應該很快就回來才對,心裡想著,就有詫異。

「還有利息。」他說話,聲音比平時輕,「……拖了太久了,要收點『利息』。」

「你不舒服嗎?」她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在海上吹了風,感冒了。」

「那你好好養病,早點回來。」她說,「我有禮物給你。」

他應了一聲。

「嗯,好,早點回來。」

顯寧不知道,在接這個電話前,小樓被兩個俄羅斯人圍在一個防水塗料加工廠裡。一人從後麵勒住他的脖子,舉起的刀尖對準他的眼睛。越來越近了,隻剩兩厘米,有汗水慢慢地從他的額頭流到眼睛裡,他終於摸到這人的墨鏡,折斷。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眼鏡桿子插-進他的太陽%e7%a9%b4,飛彈出去的鏡片立時割斷了躲在樑柱後狙擊手的喉嚨。

小樓在樂山碼頭上渡輪,船在海上行駛了六天,改乘小渡輪進內河。文靖宇的人在港口接應他,派了黑色的小汽車。沿途,司機從反光鏡裡看這個沉默地出奇的少年。

「師傅,請在前麵路口停一下。」

白小樓下車,經過賣木雕的攤頭,攤主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頭髮須兒花白。小樓拿起紅色的彌勒佛雕像,摸摸他的臉,笑著的彌勒,可愛慈祥。

老頭說:「紅柚木頭,上好的,隻賣這個數。」

看他比劃的數字,小樓換了黑紫色的一個觀音像。老頭兒說:「這是紫檀木。」說了價格。

小樓丟了一個袋子,隻要了沒有刻過的一截木頭。

老頭急地喊他,看到碰翻的袋子裡掉出的一個金塊,瞠目結%e8%88%8c。

「回岐山路。」白小樓上車後說。//思//兔//網//

一路上他都在把玩這塊紫黑色的木頭,光滑的表麵,打了蠟似的,不需要上漆就有緞子一般的光澤。

下人把白小樓回來的消息告訴顯寧,她在學習做涼拌麵,二話不說放下筷子到他的院子裡。

「小樓……」推開門後,她愣在門口。

白小樓單%e8%85%bf屈膝坐在床沿上,手裡拿著沾了藥膏的刷子。腰上一寸的位置纏了一圈繃帶,還有一半沒上藥,白色的帶子半截垂在床邊。

她走過去,拿起沒紮完全的繃帶:「……怎麼弄成這樣?」

腦子轉地飛快,他撒了個謊:「汽車出故障了,從山道上翻出去。小傷,沒事。」手裡的刷子沾了藥膏,要繼續上藥,被她接過去,「我來吧。」

小樓詫異地看她在床邊坐下,塗了藥膏的白色狐尾刷子輕輕地掃過受傷的地方,有點癢,像有很多隻小蟲子往他身體裡鑽。

顯寧低著的額頭碰到他光%e8%a3%b8結實的肩膀,肌膚相親,他微微震了下。

披了衣服站起來。

她磕在他手臂上,打翻了藥膏。

「怎麼了?」

「想起來還有事情。」

這個晚上,白小樓在庭院裡削那根紫檀木,圓滾滾的木頭從未經雕琢的朽木變成精緻的木雕。一個女人,披肩的烏黑柔亮的長髮,緞子一般,在他的手心裡對他微笑。她穿著茜色格子裙,白色的短袖襯衫,身上的褶皺都纖毫可見。

他遮住她的眼睛,她的嘴角也是彎的。

小樓心裡有異,這根木雕,到底是沒有送出去。

從那以後,他有意躲著顯寧,不敢和她單獨相處。

顯寧幫文靖宇做事之餘,在當地一所大學裡教書。小樓15歲了,正處於初中升高中的關鍵時刻。

顯寧從不過問他的功課,因為他一直優秀。

女生們談論他,放課後,總有人在校門口、林蔭道旁「偶遇」,邀請他一起喝杯茶,或者請他幫忙輔導功課。節假日,她們把鮮花和情書塞進他的書桌,躲在遠處偷偷看他。

「真是一塊不解風情的木頭。」

那天下課後,顯寧和同一辦公室的顧老師道別,在拐角處聽到這樣的話。

「我都這樣表示了,他還是無動於衷。」

「別氣餒,他不也拒絕了古淩?」

「別拿我和她比。」

說話的女生看到了顯寧,忽然生出一計。她快步跑過來:「文老師,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顯寧聽她那樣講,事後在和小樓同租的屋子裡等他。

他那天回來地早,剛剛打完籃球,身上都是汗液。

顯寧把那個女生委託給她的情書交給他,小樓不動聲色,挑了挑眉:「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接過來,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