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28 字 1個月前

。有次一個男同學把蚯蚓放她飯盒裡,她哭著來找我。放學的時候,我把那胖子堵在巷子裡,胖揍了一頓。」

小樓沒說話。

「剛進這所學校,有個高年級的也想佔她便宜,結果躺在醫院裡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周芸抿一口檸檬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人想欺騙她的感情或者從她身上撈好處,我一定會讓他死得很慘很慘。」

她說到這裡,隻見白小樓緩緩起身,這個年輕人的神色一直很平靜:「她是個好女孩,如果我也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像她這樣的妹妹?」他說完她就笑了,手中的勺子撥弄兩下杯裡的檸檬片,看都沒看他,「過去,她是我妹妹,將來是小周的妹妹,怎麼會是你妹妹呢?你妹妹在哪裡,且讓我猜一猜,嶗山,嗯?你多久去看她一次?」

她從座椅裡站起來,笑容還在嘴角,語氣卻越來越生硬:「什麼樣的人該做什麼樣的事,你說你怎麼就不懂呢?」

小樓從始至終都非常平靜,並沒有少年人受辱後的羞憤。他認真地思考,點頭:「嗯,你說得對。」

「你明白就好。」周芸覺得哪有有不對勁的地方。

「明白什麼?」沅芷走到這個角落就直接朝周芸的方向走去,「隻有送上門的女人是容易上手的,該管管的是你們自己。

你說是他勾引?拜託你們照照鏡子,倒貼還有人信。

我正式告訴你,你們現在被解雇了。

以後再看到你們找他麻煩,咱們就走著瞧。」

後來沅芷直接拉著他的手出咖啡館,連假都沒幫他請。

遠遠的她按車鑰匙上的按鈕,隻聽「滴滴」兩聲,車門開。她把他塞進副駕駛座後倒車出林蔭道,這一趟回去,開得分外快。她一肚子的火氣,隻管對他發洩。

「我說你是白癡啊,就讓她那麼說你?腦子秀逗了還是怎麼了?

不打女人?不打你不會走啊,喜歡站原地被她罵?

我要是你就直接讓她滾。

……」

車停在他家樓下,沅芷看著他出門。他在外麵和她說話,她還不怎麼想理睬他。

小樓說:「我都不生氣,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是,是我犯賤,我多管閒事。白小樓,你愛被人罵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以後不管了。」她怒氣沖沖的,啟動發動機,扭轉方向盤要離開,他從車窗外伸進的一隻手這時卻按住了她,蓋在她的手背上。

她一怔,踩油門的腳鬆了。

他半個身子探進車窗,雙手搭在椅背和方向盤上,就這樣,把她圈禁在他的懷抱裡。沅芷覺得脖子有點熱,卻不敢動彈。他的呼吸聲清晰地在她耳邊,氣息拂麵,她全身僵硬。隻聽見他說:「我不是不在意,隻是習慣了。不管我爭不爭辯,他們的態度都不會改變,對不對?」

「……」

「可我沒想過你會這麼在意。」

「……」

「我以後不會任他們說。」

「……」

「我覺得你的話挺有道理。」

他第一次和她說這麼多,目光還停留在她臉上。

這樣遲遲不見他出去,沅芷不能鎮定。當時本能地那麼去做,現在仔細想起來,引發的一係列效應背離了她的初衷。是好事,也不能全算好事。這樣的忐忑不安裡她抬起頭,撞進他烏黑的眼底,彷彿陷入了泥潭中。

她再一次覺得,這雙眼睛是如此溫柔平靜。

懂得一切,也包容一切。

在此之前,她也交過別的異性,年輕的、成熟的,在工作的、或在上學的,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像他這樣。

那天,沅芷在小樓住的地方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她第一次吃到他做的甜品,軟軟的綠豆糕,加入桂花,咬一口,齒頰留香。

盤子裡剩下最後一塊了,心裡想吃,麵子上她還是要裝大方,推到他麵前:「你吃吧。」

他雙臂還疊在桌上沒動:「你吃吧,我不餓。」

沅芷吃地一點不剩,習慣地吮一下手指,才想起有人在身邊。小樓分明在笑,微微挑眉:「你還有這習慣啊。」

她被他說得不太自在,嘴裡還硬:「好說。」

小樓稱讚:「女中豪傑。」

離開的時候,窗外下起了暴雨。他找遍了屋子的角落也沒發現傘,把這事兒和她說,沅芷一拍腦袋:「我忘了給你買。」

「……」

他在房間裡給她騰出點空地,擺上椅子。

她看一看,說不用那麼麻煩,在他床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二人並肩坐在一起,隻隔了幾個拳頭的距離。氣氛安靜極了,誰也不說話。

半晌。

「我說……」

「我說……」

他們都笑了,各自回過頭去。

他說:「還是你先說吧。」

「也沒什麼大事。」她說,「你上學還順利嗎?有沒有遇到困難,有人找麻煩你要說,別像今天一樣了。」越說她越心虛,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他一點也不在意她東拉西扯,覺得比從前更好玩。她心虛的時候不敢看人,扯些有的沒的。她這麼漂亮,卻喜歡化妝,什麼時候她會滿意她這張臉?

他這麼想,托著腮幫子靠著床邊的書桌支撐住,側頭端凝她。

心裡有異樣柔軟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伸頭向外麵看:「這雨越下越大,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在她身後說:「要是走不了了,就留下吧。」

她停了好一會兒,回頭打著哈哈:「那我在你這蹭個地方,你睡地上去吧。」

「口是心非。」

她臉發熱,低頭作撿東西狀。

他走到她麵前了,腳尖踢踢她:「你可想清楚了。」

「什麼跟什麼?」她仰頭,年輕人在她上方笑,黑暗裡,白麵孔,黑眼睛,%e5%94%87紅齒白,笑容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況味,像一個戛然而止卻意味深長的故事。

他笑:「紙老虎。」

沅芷額頭有汗,轉過身拿自己的東西。他跟出來:「我送你。」

她看雨勢已經很小了,說:「不用了,沒多少路,你沒傘不是?」

他沒再堅持。

回到家,屋子裡的人都睡下了,她躡手躡腳上樓梯,像做賊一樣,洗澡、回房間。雙手一攤,平躺在床上。

黑暗裡她望著天花板出神,心裡想的卻是:白小樓也不是那麼老實,她以前都被他的外表欺騙了。想完又覺得自己也夠可以了,他不那麼事事敷衍了,她又不滿意。

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真的是她想的那樣?總覺得他這個人玩遊戲的成分居多,真情實意少。

不明白還是不明白。

當她覺得自己佔據了主動的時候,驀然回首,她發現其實她一直都非常被動。

困頓,就這樣食髓入骨。

九龍山的十二月,氣溫降至零下。

?思?兔?網?

南方海灣一帶鮮少有這樣的氣候,站在露天中,不戴口罩,呼出的氣在空中即刻蒸發成白霧。屋裡屋外隔著層屏障,溫暖和嚴寒對立成兩個世界。

早上趙婉致電給她,交代跑馬場運作的後續工作,問她要不要原來的員工繼續留下。沅芷交代她,務必處理乾淨。

出門前,她穿上呢大衣,披上圍巾。那天她原本的打算是去城西中官路給夏瑾新開的髮廊剪綵,禮拜天是交通高峰期,車子堵在路口,等了足足十分鐘,不見動彈。她失去耐心,掏出手機給夏瑾打電話,一麵開車門到路旁等待。

電話那頭有雜七雜八的聲音,約莫是物體落地安放。喧囂中,她聽到有人喊夏瑾,她應聲,說了幾句,回頭接起她的電話。

沅芷說:「開張呢?」

「你可別說出不吉利的話。」

「哪能啊?恭喜。」她說,「雖然你這人總損我,但君子不與小人鬥氣。」

「這麼說不怕我和你絕交啊?」

「那我們都絕交八百年了。」

電話兩邊,她們都不禁莞爾,聽到對方的笑聲。

前方路障搬開,道路開始疏通。

「不和你說了。」她收完線,開車門。

要開動了,有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在外麵敲窗,沅芷降下來看。隻見她攙扶著一個老嫗,哀求道:「姐姐,我奶奶的腳扭了,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沅芷到外麵扶女孩的奶奶到後座:「您坐好了。」

「年輕人,真是好人啊。」老婆婆慈眉善目,對她微笑。

沅芷回以微笑,啟動車子出路口,又打了電話給夏瑾說她有點事,不能去了。夏瑾罵罵咧咧了幾句,掛了電話。

「姐姐,往那邊開。」一路上,女孩小心地給她指路。

沅芷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對她說:「上大班了吧?我在你這個年紀,爸媽都逼著我學外語和數學了。」

女孩有點靦腆,聲音小小的:「囡囡很久沒見爸爸媽媽了。」

「……」

「奶奶說他們去了天國。」

沅芷的話哽在喉嚨裡,接下來除了問路,她不說別的,小心翼翼,怕觸及這個小女孩的傷心事。這樣心神不寧,她精神鬆懈。漸漸的,她發現開的這條路——

是她以往從來陌生的巷道。

第16章 沅芷(04)

沅芷(04)

沅芷在想,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這是一個幾十米見方的倉庫,光線從東麵頂端的捲簾門孔洞裡投進,隻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鋪了淡淡的一層。

灰塵在光暈裡盤旋,微微起伏。

等眼睛適應昏暗,她努力從地上爬起來。

倉庫裡沒有人,她凝神聽了會兒,外麵也無聲無息。她又耐心等了片刻,開始觀察現在四周的情況。

捲簾門是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