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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18 字 1個月前

她應該大聲質問他,用她一貫潑辣的作風。現實裡,她隻是讓他說了句保證,甚至連賭咒都沒有。

這樣不痛不癢。

也許他白小樓這會兒正嘲笑她——這個色厲內荏的女人。

沅芷心裡更煩躁了,「乒乒乓乓」一陣響,砸了點東西發洩,最後乾脆抓亂頭髮縮到被子裡蒙頭大睡。

心情不好的日子裡,她哪兒也不想去,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跑馬場的合作交接起軌、房地產項目開發的事,全權交給信得過的心腹。

呆在家裡有時碰見白小樓又是尷尬。心裡幾番思量,後來有天下午她在中庭的榕樹下找到他。

「我想過了,上學的地方離這兒太遠,我給你在學校附近找了樓房,你收拾一下,過幾天搬過去吧。」

小樓那時在喝茶,聽到她的話放下杯子。

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先聲奪人,理直氣壯地反問:「怎麼了?」

小樓說:「沒有,我隻是好奇,你這麼急著讓我出去住。」

「我喜歡凡事提前準備。」

小樓給她台階,沒有揭穿,隻是覺得有點好玩。她要走了,他意外地叫住她:「陪我下盤棋吧。」她回頭,小樓說,「圍棋。」

她看著除了一杯茶之外空空如也的桌麵。

過了一會兒。

「……我房間裡確實有。」她說,「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

「……」

「你在想什麼?」小樓說,「我沒去過你的房間。」

心裡那點鬼祟的念頭就這麼被他點破,沅芷覺得腦袋漲,臉上有升溫的跡象。她咳嗽了兩聲,回頭掩飾。

小樓說:「又要麻煩你。」

「好說。」

她乘電梯到二樓去拿圍棋,房間很大,正中一張很大的雙人床。段明坤在的日子,他們有時睡在一起,有時他出去過夜。她從來不算日子,不管他在不在,她都睡這個房間。一個人那麼大一張床,也沒不習慣。

她在抽屜裡找到圍棋盒和棋盤,出門時又看到空空落落的床,停頓了會兒,回到房間裡,放下了棋盤。

「諾,隻有這個。」她把棋盒擺到他麵前。

小樓打開盒子。

隻有黑白子。

她還故意作姿態:「你自己慢慢玩吧。」

「誰說我們沒有棋盤?」他在她後麵說,她聽到話就轉過來了,隻見他蹲下`身,隨手在地上拾了塊石子。一筆一劃,石子和桌麵摩攃,寂靜中發出奇妙的聲音,她下意識按住心房,感覺那裡癢癢的,彷彿有小蟲子在爬。他在石桌上畫出放大的棋盤,然後邀請她坐下來。

「你先。」他撿出白子,堆在手邊。

沅芷也不是個服輸的性子,黑子落盤,招招凶狠,勢必要把他圍困一隅。

「這麼恨我?」小樓撚起一粒白子,慢條斯理落下去。沅芷定睛一看,是小飛,她費盡心力形成的困局立時撕開了一道口子。

她深知敗局已定,丟了黑子站起來。

「生氣了?」

沅芷俯視他。

小樓忽略她逼人的目光,低頭撿白字:「這樣就認輸了?」

「……」

「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他放下棋子走到她身後,按著她的肩膀坐下來,「大嫂,你是為什麼生氣?」

她皺眉:「別這麼叫我。」

「那我叫你什麼?」

「叫名字。」

「好,沅芷。」他按了茶壺,給她倒出一杯清茶,「那天喝你煮的茶,一直在想,有機會得讓你嘗嘗我煮的,算是禮尚往來了。」

沅芷端起杯子,仔細看,放鼻下嗅了嗅:「這是你煮的?」

「茶葉也是我以前曬過的。」

「……」

他停下來,發現她目光膠著在自己臉上:「哦……我很小的時候跟著文叔在雲南住過一段日子。那時候,我住高腳樓,自己種茶樹。

是,我還會各種園藝。

你這地方大,花木也多,總讓我想起從前。」

「你住的地方很熱?」她想像了一下,「熱的地方有很多蚊子。」

「何止。」他貼著她耳邊說,「晚上成群結隊圍著你,大老遠望過去,黑壓壓一片覆蓋在皮膚表麵,嗡嗡響。」

沅芷%e9%9b%9e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伸手去摸一摸胳膊。還是原來的皮,完好的,沒紅也沒腫,她悄悄鬆一口氣。

小樓微微笑,站直身:「那是沒打蚊帳的人。」

「……」

「我睡高腳床,晚上都張蚊帳。好好的誰願意變成篩子?」

她應該生氣的,不知道為什麼笑出來:「你看著就像個篩子。」

「……」

第11章 段懷(05)

段懷(05)

十一月份,進入深秋,天氣越來越冷。

沅芷抽空相約夏瑾,一起購置秋衣。出門時時間尚早,兩個女人都是愛美勝過性命,夏瑾提議說紅星路新開的理髮店不錯,她們先去燙了頭髮。

「你覺得我這個頭型怎麼樣,是不是看著怪?」對著店裡的穿衣鏡,她撥了撥額前幾綹卷髮。

「吹毛求疵,按你的標準九龍山所有理髮店關門大吉吧。」

「合著你就不是了?」

買衣服的時候沅芷在外麵等她,夏瑾換試穿起碼花費十幾分鐘,她看看表,還早,和一旁的服務員打了招呼,乘電梯到三樓的男裝區。

上一次給邱正東買衣服是兩個月前,買的還是夏衣。這個年紀的男孩和女孩一樣,叛逆、時潮,她一有時間一定給他添置新衣,之前因為跑馬場和項目的事情擱置,現在想來,居然這麼久了。

導購小姐給她介紹櫥窗裡的幾件新款風衣,都是很好的麵料,有名的品牌,做工精細。沅芷看中一件卡其色中長款,想著反正也買了,順便給段懷捎上一件。他比邱正東高,也更壯,要大一號。要付賬了,她想起家裡還有一號人。

白小樓雖然比他們大三歲,她依然沒辦法把他當成男人。充其量,是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吧。

「不如您看看這一款。」導購的慣會察言觀色,極力推薦另一款,說這是當季的最新款,隻剩最後一件了。

是雙排扣的短款,小翻領,黑色,裡麵有配套的白襯衫和棗紅色的格子線衫,她想著他皮膚白,穿上去一定好看。

「是和之前一樣的尺寸?」導購小姐過來問。

「身高和之前第二位差不多,但偏瘦一點。」

她把三件衣服都打包帶走,到下麵的女裝店,夏瑾早等地不耐煩了:「都幹什麼去了?」一麵翻她的袋子,抬頭時正色臉,「好姐妹,說實話,你包養了幾個小白臉?」

「收起你齷齪的心思,兔子不吃窩邊草。」⑦思⑦兔⑦網⑦

「這麼說都是你家的。你不會連繼子都不放過?」夏瑾說,「不過真要說起來,我遠遠見過他,明年上高三了吧?的確長得沒的說。」

沅芷疾走中停下來。

夏瑾笑看她:「怎麼?」

「喪心病狂了你。」

邱正東出去打球了,她把新衣服放進他衣櫃裡,她可以預見他回來時驚喜的表情。

她來到段懷的房間。

門緊閉著,往常這個時候他總是不在,有時在室內籃球場打球,有時擊劍,有時練習射擊。段明坤從不乾涉這些,他甚至有意栽培他。

她以前也給段懷買衣服,他從來沒穿過。

不過沅芷想,他穿不穿是一回事,她還是要買,這是她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什麼樣的隔閡消除不了?

「小懷,在嗎?」她敲他的房門。

門虛掩著,一推就開。她走進去,段懷的房間和白小樓截然不同,亂糟糟的,球衣、拖鞋、電腦桌一股腦兒堆在角落裡,床邊還有喝了一半的飲料、翻倒的酒瓶。

她隻收拾了地上堆積的垃圾。以前也幫他整理過東西,反而招致他的反感。他討厭別人進他的房間,動他的東西。

段懷進門就看到她坐在他床邊,把床上一個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你幹什麼?說過別動我的東西。」他過去奪過袋子,裡麵的東西掉了出來。他看到這條大衣就怔住了,拎起來看,神色凝滯了會兒,有點不自在:「這什麼?」

沅芷說:「新衣服,你試試。」

「……我從不穿你買的衣服。」

衣服被扔到床上,沅芷撿起來,愛憐地拍一拍:「試一試又不能怎麼樣?」

「我說了,我不穿!」

「你別生氣,衣服我掛你櫥櫃裡,等你有興趣的時候再試試吧。」

他意外地沒有搭話,隻是背對著她。沅芷把風衣放進櫥櫃裡時還詫異,還以為他一定要她連人帶衣服滾呢。

門關上發出聲音,他在門口聽了會兒,確定她真的走遠了,才走到櫥櫃前拿出那件風衣。

卡其色的長款,象牙色扣子,段懷摸一摸,觸手溫潤,還有體溫。他嗅到上麵她身上沾染的香水味。

迪奧的真我香水。

他想,她一路上懷揣著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應該是和她的朋友有說有笑,這女人兩麵三刀,抱著它一定還想著別的,想著別的一定還謀劃著另外的。

這樣想,他心裡不屑,又控製不住、不得不嫉妒這件衣服。要要扯爛它,抓著一角時又下不去。

他這樣怒火中燒,無可奈何。

傭人告訴她,白小樓往後山去了。

大院子,幾進幾重,她進到內苑,過一木製的拱橋,地勢漸漸拔高。遠處是一帶山坡,開滿白色的番紅花。青桐落葉,垂槐和側柏常綠,山坡下有水池,鵝卵石鋪就,落葉順水流到下遊,每三四米一層台階,形成一帶帶的小瀑布。

她在更深處的山裡找到他,站在挨著巖壁的石梯平台上。

這裡已經沒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