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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72 字 1個月前

打鬥過程不過十幾秒鐘,後來阮沅芷還大發善心叫了救護車。薛遠巡邏經過這裡,進來問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白小樓,還愣了一下。

「才剛剛出來,你又鬧事?」他皺了皺眉。

白小樓沒說話。

薛遠指一指那三個被抬上擔架的,語氣嚴厲,「到底怎麼回事?」

要拿手銬了,阮沅芷攔住他,「誤會。」

她將事情的始末和他說了,薛遠沉默了好一會兒。這位年輕的巡警臉色不好看,沅芷笑著陪他走到店門外,「說起來,還得恭喜你高昇呢。」

「就是換了個地方。」

「這是個好差事,前途無量。」

她三言兩語說得他高興起來,眉梢透出喜悅,嘴裡說,「哪裡。」

「咱們可說好了,薛警官,以後可得罩著我點。」

他都臉紅了,餘光裡偷看她——這個女人真的很漂亮,最美的是兩彎柳葉細眉,吊著眼梢,烏黑的眼睛熠熠生輝,頗具神采。看不出年紀,像二十,也像三十。

這事兒阮沅芷沒放心上,那個禮拜她所有的精力都在那幾分投標書上,花了兩天時間對比出最好的。

這次的工程在紅新路,上個世紀的老公寓拆遷,改建新的商業大廈。和承包的工頭已經簽過合同,一切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策劃下去,施工開始,已經是三天後。

這天她和趙婉一起去工地上看進程,工頭聽到消息趕過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

「不歡迎?」

「哪裡話,巴望著您來指導一二,現在是得償所願。」態度慇勤,又說,「休息室備好茶了。」

阮沅芷說,「我就看看。」

之後和他談了會兒興建進度,再次確定薪酬和休假的問題,稍加安撫。大多在預算中,工頭眼下卻有件棘手的事。

「人手不夠?」沅芷說。

工頭說,「是啊,兩天前請了一個小夥子,挺好的,幹活賣力,又和大力小趙他們起了衝突。」

原來工頭都是找同鄉的工人搭夥承包工程,一來知根知底,比外地人可靠,二來也減少些不必要的糾紛。這次萬不得已,不然不叫外人。

阮沅芷和他穿過堆著水泥包的露天廣場,下樓梯,一直走到施工的最底層。在地下,比上麵陰涼。

工頭指給她看,在東麵角落的位置,「靠著水泥柱的那個。」

沅芷看過去,遠遠的,白小樓低頭吃一份盒飯。那天見他,還那樣乾乾淨淨,眉清目秀,現在白色的t-shirt上沾滿了水泥和塵土,烏黑的頭髮,蒙上塵垢,看上去灰撲撲的。

他正巧也抬起頭,和她的目光正對上。

他停住,就那樣看著她,嘴裡還有吃了一半的菜。

阮沅芷當時就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也看到和他一個組工作的人,一高一矮,還有一個麻子,不就是幾天前訛她錢的那三個?真趕著巧了。

她和工頭說幾句話,工頭過去和白小樓說了。他隔著幾米遠看她,她大大方方讓他看著,掏煙、點上,吸一口。

白小樓跟著工頭走到她麵前。

「不樂意啊?」沅芷說。

「沒有。」

沅芷靠近一點,「最好沒有。」

「……」

他們在西麵的休息室坐下,工頭親自看茶。阮沅芷端起來,工頭諂笑,「二十年的普洱,這可是能喝的古董。」

「破費了。」她喝一口,味道苦澀。

工頭看她的架勢,識趣地告退出去。

阮沅芷品一口,擱桌上,卻見他動都不動,「怎麼不試試?你老大說是『能喝進肚子裡的古董』。」

「他不是我老大。」

沅芷看他過於平淡的表情,有意說,「隻有混道上的才有老大。」

「……」

「不走這條路的,不明白。」她喝一口茶,站起來,推那茶杯到桌子裡麵,「二十年的?我看是加了苦瓜吧?」

他嘴角一牽,約莫是笑了一下。

走出休息室,外麵已是落日西陲。

夕陽無限美,隻是近黃昏。沅芷心有同焉,回頭對他說,「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白小樓站在路口,「再見。」

「再見。」

她看著他往回走,快離開了,又叫住他。

「還有事嗎?」

她慢慢走到他麵前,把折疊好的手帕給他,「擦擦臉吧。」

「……」

那天之後,工頭對白小樓的態度明顯大轉。一樣的工錢,別人拉十車,他分到八車,有時隻要五六車。飯盒裡除了青菜和土豆,還有豬肉和%e9%9b%9e蛋。

這天吃飯,同組的小李照例過來蹭他的菜,打開一看,「牛肉?」

白小樓看一眼,並無太多詫異,「你吃吧。」

小李倒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對工頭起哄,為首的就是和白小樓有過節的那三人,「同樣幹活的,怎麼就差這麼多?」

「吵什麼吵,有意見的別幹了!」工頭說。

有人忿忿不平,有人認命。

小趙往回走時和大力咬%e8%88%8c根,「小白臉還有這好處。」

「羨慕啊,你下輩子也投個好胎唄。」

「我就是長成那樣也幹不成那事,那女的喜歡他什麼呀?」

「這個好說……」

他們聲音不小,言語不乏粗聲穢語。小李聽了替他不值,「他們這樣說你,你不生氣啊?」小樓說生氣什麼?吃完飯繼續上推車。

走幾步,他停下來。

樓梯口的位置站著一個人,高挽著頭髮,穿火紅色的吊肩收腰裙。

「工作順利嗎?」阮沅芷問他。

此處和工作的地方離得遠,隻有他們兩個人。這樣安靜昏暗的地下,白小樓的眼睛漆黑無底,安靜澄澈。

阮沅芷想起那天他的笑,那麼短,稍縱即逝。

就像她小時候逢年過節在老家看過的焰火一樣,美麗,隻有剎那的一瞬。

小樓說,「這裡那麼多工人,阮經理也一一慰問嗎?」

「……你幫過我。」

「哦?我幫過你。」他約莫是笑了,眉稍微彎,卻沒看她。

「對,就是這樣。」她說。

他們之間沒有話了。

阮沅芷往回走的時候,越走越快。第一反應是她的出發點是一片好心,但是,這樣越來越快的節奏中,她也審度自己,真隻是幫與回幫的關係?

心裡隱匿的,還未發現的初衷,就這麼被這個年輕人隱晦地點破。

驟然醒悟,然後是冷汗,從背脊一層一層爬上心頭。

第5章 小樓(05)

小樓(05)

◆思◆兔◆在◆線◆閱◆讀◆

工地上的人發現,工頭對白小樓的態度變了。

除了小李之外,再沒有人和他說話。小趙三人越發過分,一次趁他吃飯時撞翻了他的飯盒。小李擼了袖子想幫他出頭,還是白小樓拉他坐下。

他吃剩下的白飯,有菜沒菜區別不大。

小李私下裡為他抱不平,聊著聊著又說起阮沅芷,「那領導是你親戚吧,怎麼最近不來了?」

白小樓說,「不熟。」

小李還想再說點什麼,有人站得遠喊他們。他站起來看,二樓的樓梯上下來一個年輕女孩,紮著馬尾辮,青春洋溢的臉。

「小李哥,你們吃飯了沒?」她把籃子裡用飯盒包好的菜拿出來。

小李簡直要誇她善解人意。

胡曉琳是18歲的大學生,在附近一所大學讀工商管理。小李也曾打過她的主意,不過大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走不到一起的。他也和白小樓說過,他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胡曉琳坐到白小樓身邊,「你怎麼隻吃白飯呀?」

白小樓說,「一樣的。」

「你吃點這個,我做的。」

他抬頭看她,看著她把飯盒裡的紅燒肉片夾到他的白飯上,看到她微微發紅的臉。

「幹嘛不吃?」胡曉琳更緊張了。

小樓慢慢站起來,他想說點什麼,耳邊聽到小李的驚叫聲。頭頂有重物落下,風聲簌簌,胡曉琳呆呆地抬頭,都失去了反應的能力。白小樓的動作更快,一隻手推開她,肩膀上生生被砸了一下。

胡曉琳陪著白小樓在仁愛醫院的外傷科處理室上藥,大夫一邊上綁帶一邊說,「怎麼這麼不小心?還好沒傷到筋骨。年輕人別仗著身體好逞能,以後老了會落下毛病。」

上藥十幾分鐘,這樣絮絮叨叨卻足足半個多小時,大多數時候,小樓沉默地聽著。大夫說,他點頭。

老頭仔細打量他,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臨走前贈與他一管軟膠。

白小樓看一看,沒有拒絕,「謝謝,您也注意身體。夏秋交加,小心濕氣。」

老頭擺手示意他們走吧。

走到外麵,胡曉琳都快哭了,「你怎麼樣,還痛不痛?」

他低頭看一下說,「沒事,過一個禮拜就好了。」

胡曉琳:「請假吧,這段日子你別做了。」

離上一次去工地的時間阮沅芷記不清了,趙婉早上來和她說,因為人手不夠,工程進度跟不上。

阮沅芷正和段明坤通電,搖手示意她一會兒再說。

「……嗯。

又要一個禮拜?

沒事,你忙吧,這邊我頂著。

馬場那裡還在交接,定不讓你失望。

……」

掛了電話,她拍一拍整好的一刀賬冊,後仰著靠到靠背椅中,「什麼事?」

趙婉拿著報表,剛才的話重複一遍。阮沅芷聽了,想一想,問她下午有沒有別的安排。趙婉說沒有,沅芷起身,自一旁的衣架上勾了風衣,舒張手臂一右一左熟練地伸進去。

到了工地才知道白小樓已經三天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