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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51 字 1個月前

他擺擺手:「別,我可沒事兒。」不過,看嘉越臉色他心裡明白了個大概,不再鬧騰,抓住杜洵出門,心裡,對這陌生的女人愈加好奇。

沈清石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你說吧。」他脫下大衣,走到角落裡要掛上。沈清石走過來,接過他手裡的衣服,幫他掛上。一直低著頭沒有看他的楚嘉越此刻抬起頭,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她卻沒有看他,側臉依然是這麼清冷。

「回去吧,張媽天天念叨你,我耳根子不能清淨。」

「那你呢?你想我回去吧?」他抓住她的手,讓她不能走開。沈清石沉默了好久:「……你回不回去,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說什麼?我現在無處可去,什麼都捏在你手裡。沒有你的示意,哪個地方感聘用我,我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還要擔心會不會隨時被炒魷魚,親戚朋友會不會有危險?我還能幹什麼?」

「別這樣說。」他覺得心煩,「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已經道歉了。我知道我不對,但是,你不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而且……而且……」後麵的話他不能說出口,他現在,還有把柄在謝飛瀾手裡。

他心裡更加煩了。謝飛瀾不是謝舒寧,她的心腸是鐵做的,交往了幾年,他清楚她有多麼冷血多麼殘酷。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現在還不能激怒她。

所以,他暫時沒有和家裡提出沈清石的事情。

一方麵是因為楚定山和程玲的阻礙,一方麵是因為謝飛瀾。他必須找到更為穩妥的方法,為此願意付出代價。

而她,依然還是對他不依不饒,他覺得累,又害怕,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晚飯是在二樓餐廳吃的,她吃相文雅,心無旁騖,彷彿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讓她分心。

嘉越說:「你試試這個,日本料理。」他給她夾菜。

她點點頭,嘗一口,不多吃,也少吃。就是這種感覺,讓嘉越覺得心裡很累,彷彿怎麼樣都把握不住她的喜怒哀樂。他心裡很焦慮,彷彿有一千隻螞蟻在爬。但要真的計較,她確實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

「你需要什麼?可以和我說。」

「沒什麼,我孤家寡人的,有什麼好需要的。」沈清石和他吃飯,心卻飄到另一個地方。她想著謝從洲給她做飯,或者她做飯,他給她打下手,二人配合默契,哪裡是現在這樣膽戰心、如履薄冰。

這樣無波無瀾,乏陳可善,真的沒什麼意思。不過,她必須繼續這樣的日子一段時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煙消雲散的、

嘉越回到房間,終於爆發出來。他砸了檯燈、茶幾、玻璃杯……凡是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被他掃到了地方。

房間裡這麼乒乒乓乓地亂想,外麵卻沒有任何動靜,連一點回音都吝嗇給予。

他頹然地倒到床上,捂著臉,有溫熱的淚水從指縫間淌出來,打濕了身下的床單。他從來沒有這麼悔恨過,這麼痛苦過。

咫尺天涯,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離死也不遠了。甚至想,那個時候為什麼不乾脆死了,還要留在這裡受罪?兩個人,就這樣越走越遠。

他忽然想起一句話,一段已經失去的感情,就像已經逝去的河水,永遠也不會倒流。

倘若是旁觀者,他必然會笑著點頭,並且加以規勸,是啊是啊,既然已經這樣了,何必還要在死纏爛打呢?得不到結果,這是注定了的啊,幹嘛不抽身離開,活得瀟灑一點?

瀟灑,兩個字,說得輕巧。真正做到的有幾個人?

之後,他撥打了楊子欣的電話。電話那頭響起兩下就接起了,明顯壓抑興奮的語氣。他在心裡冷笑,嘴上和她慢慢拉起了家常。

那頭的人明顯受寵若驚,也樂得和他說些瑣事。

對方顯然想不到,她的朋友沈清石此刻正在他這裡,她也想不到此刻的情況。嘉越想,補償沈清石?她不稀罕,那麼她最重視的朋友呢?

這樣的事情,以前他是絕對不屑去做的,但是,她不得不做,做這些讓他自己都有些鄙夷的事情。

對方喋喋不休,他卻絲毫沒有不耐煩,直到最後說到目的。嘉越想,人總有*,那就總有地方下手。果然,聽到那些話,他輕鬆了。隻要有他幫忙的地方就好,他笑了笑,欣然答應,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

後半夜,他一個人坐在床頭發呆。

這些日子,他根本不敢靠近她,更別說親近了。她看著似乎不抗拒,他想,如果他真的想和她發生些什麼,她也不會推拒。但是,就是她這樣不冷不熱無所謂的態度,幾乎讓他發瘋。

在她的世界裡,似乎他也已經變成了可有可無。

☆、第059章

059

這樣的感覺不是一天兩天。

嘉越覺得,哪怕沈清石就在他身邊,她依然離他很遙遠。她似乎無悲無喜,怎麼都不能展顏,也不能生氣。

他想了很多辦法,始終沒有辦法。心,就這樣懸在半空,不上不下,難以熨帖。

一次她出去,楊子欣在外麵等她。他提出說要送她們一程,都被她拒絕了。他也不再自討沒趣。

「為什麼不讓他送?」楊子欣想不明白。

沈清石說:「你不是要去銀泰買鞋?走吧。」

楊子欣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她和季優最近的感情很好,足以忘憂。其他的一些事情,實在很難讓她多想。她天性樂觀,也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清石請了她喝茶。沒錯,又是茶。

楊子欣的抱怨還在耳邊,她想起來,卻隻是笑一笑。

週末來到,她一個人去了海濱的別墅。

這棟別墅的指紋鎖隻有她和謝從洲可以打開。

屋子裡打掃地很乾淨,依稀還有熟悉的味道。她笑了笑,拿起掃把又開始打掃。這種小事,卻樂此不疲。一邊聽音樂,一邊幹活,渾然忘我,連有人開門接近也不知曉。

耳朵裡的耳機被摘了下來,她還來不及看回頭是誰,眼睛已經被蒙住了。聲音很好聽,很熟悉,慢慢徘徊在她耳邊:「猜猜我是誰。」

「不想猜。」

「不猜就不放開。」

「那你一直抱著我,反正累的不是我。」她狡黠一笑,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揚起,雖然看不到,心情卻很愉悅。這麼多天緊繃的日子,這一刻才有片刻緩解。

謝從洲無奈地說:「我確實是比不過你,你厲害了。」

「那你還不放開?」

「總要撐撐場麵。」說著,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沈清石回頭白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卻出賣了她。她心情是不錯,笑了笑:「我之前兩次來看你,你都不在。」

「那你什麼時候想看我,和我說一聲,我隨傳隨到。」

「算了,正事要緊。」她離開他的懷抱,走到一邊,拿出自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他。謝從洲在她的目光裡打開,細細地讀。

沈清石說:「我在楚家呆的時間不多,正宅更沒去過幾次,所以,隻有這些。其他的,實在是找不到,你看看,這些行嗎?」

他仔細看了看,合上,確定地搖搖頭。

「那怎麼辦?」

謝從洲說:「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清石,我不想你後悔。」

「我確定,我很肯定。」沈清石的臉上沒有表情,彷彿木偶一般,冷冰冰地說,「讓他們全都下地獄去,去見見我爸爸和我弟弟。我這麼做,已經仁至義盡。」

他點點頭,把那份文件珍而重之地放好,爾後抱住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我怕你意難平,心情鬱結,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不用擔心這個,我覺得我不會。」

「我會阻止你的,就算你會。」

「那看你的了。」

「這些事情先不說,你想出去走走嗎?」

「你是說……」

「旅行,我們兩個人。」

「為什麼不?」

☆、第0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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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沈清石消失了一個禮拜,回到別墅以後,發現有人在大廳的沙發上等她。她彎腰在門口拖鞋,提拉著一隻,另一隻輕輕甩到了門邊。即將要上樓的時候,嘉越從後麵拉住她:「你去哪兒了?」

「旅遊。」

「和誰去?」

「楚二少,我去哪兒也得和你報備?謝從洲不是死了嗎?我兒子不是也死了嗎?我一個人去散散心,不行?」她把他的手撥拉開,哂笑了一聲。

嘉越啞口無言。看著她一個人上樓,他心裡揪著,卻又不能做什麼。

上樓以後,沈清石把門反鎖上,一個人坐在床上。她內心也很矛盾,是否決定真的要這麼做。但是,隻要一想到亮亮,她的內心就沒有辦法平靜。還有她的父親,她的弟弟……所有那些因為她而受傷的人。

過了會兒,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想了想,拿起手機到廁所。一直過了幾秒鐘,她才按下接聽鍵。

謝從洲在電話那頭和她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一定會有一個結果的。」

沒有人回應他。

「……你怎麼了?清石……沈清石……」

「沒事,我沒事。」

「我真擔心你出事。」

「放心,我沒有事的。」

「那計劃……」

「還是老地方,老時間,我們碰麵。我不能和你講太多,就這樣吧。」她掛斷了電話,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了一口氣。

晚上她下廚,做了很多的菜。嘉越不明所以:「今天是什麼日子?」

「吃吧。」她低頭吃自己的飯,此刻很平靜,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那麼激動的模樣。他忽然覺得回到了從前,她笑著罵他。

可是,這世界上唯一不可能買的就是時間。

「就是今天晚上吧?」她問他。

「什麼?」

「你說找個時間讓我見你爸爸,還有你媽媽。」

嘉越一怔:「你不是不想見他們嗎?」

「我想通了,有些時間,總得有一個瞭解。我想問清楚,有些事情,不能這麼糊裡糊塗的。」她低頭吃著飯,慢慢地說。

他心裡一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害怕的事情終於要來到了嗎?說實話,他不想讓他們直麵相對。

這樣,隻會讓彼此的關係更加難以修復。

「明天吧。」他說,心裡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

沈清石頓了頓:「可以。」

他此刻後悔為什麼不說是星期天。

「過去的事情,對不起。」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她說,「但是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你把別人捅一刀,說句對不起就能一筆勾銷?算了吧,我也不想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