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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284 字 1個月前

她望著他的眼睛。

嘉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退了一步。

沈清石不理會他脆弱的眼神,依然說:「你爸爸,你哥哥,就是設計害死他們的兇手。」

嘉越說不出一句話,死死地望著她,想看個究竟,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為了趕走他而編造的謊言。然而他失望了,沈清石的眼神非常堅定,甚至還帶著讓他心驚的仇恨和不甘。

「這麼多年了,我鬥不過你家裡人,所以隻能遠走他鄉,被逼得像條狗一樣無處棲身,隻好嫁給蔣自成。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嫁給他的嗎?就是這樣。你家裡人,逼得我不能當老師,設計奪走了我所有可以仰仗的財產,讓我一無所有……」

「不要再說了!」嘉越摀住自己的耳朵,然而,沈清石的聲音還是如同魔魅一般一刻不停地傳進他的耳朵。

「你恨我不找你,我能找你嗎,我敢找你嗎?楚嘉越,你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隻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事情。我太累了,真是太累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嘉越抱著肩膀蹲在地上。

天上下起了雪,清石走過來,張開雙臂幫他擋住風雪,俯身抱住他。她溫暖柔軟的嘴%e5%94%87印在他的額角:「嘉越,回不去了,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的眼淚終於流下來,埋在她的肩膀裡,泣不成聲。

今年的這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沈清石在窗前看著,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就著雪地裡反射的光織起了圍巾。謝從洲端著兩杯咖啡從廚房裡出來:「給亮亮織圍巾呢?」他放下咖啡,蹲到她麵前,「有沒有我的?」

沈清石說「沒有」。

「騙騙我都不願意?」他有點懊惱,苦笑,輕輕搖頭,張開手臂躺倒了地板上。

「快起來啊,地上很涼。」沈清石去拽他,但是拽不動,這個人任性起來,也不是服輸的個性。她氣到了,放開她,自己躺倒了他身邊,撐起半個身子看他:「不起來,真的不起來?」

謝從洲敗了。

蔣亮這時候正巧從屋子裡出來,他手裡端著碗,對他們笑笑:「老師說不要坐在地上好,會著涼。」

「嗯,亮亮真乖。」清石爬起來,跑到他身邊,拿那條織了一半的圍巾在他脖子上比劃著,「真好看,是小帥哥。」她抱住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小孩子有點害羞了,拉了拉帽子,怯生生地從她懷裡探出半個頭,看著謝從洲。

他對他招招手:「亮亮過來,叔叔陪你玩搭積木。」

小孩子高高興興地過去了。

沈清石看著他們玩,心裡也開心。有人陪伴之後,蔣亮的性格開朗了很多。她想,她應該為孩子多考慮一點。謝從洲幫她聯繫了最好的醫院和大夫,預計半個月以後就可以做手術。清石看著看著,心裡愧疚之餘,又非常感激。

下午,等孩子睡了,清石對謝從洲做個手勢,小心地約他出來。

他們在陽台上站定,沈清石對他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亮亮不會這麼好。她的確從來沒見他這麼開心過。

謝從洲說小事。

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她心裡就越是不自在。她說,等亮亮好了以後,我們就結婚吧。

謝從洲轉頭看她,她在看外麵的雪景。他握住了她的手:「我還是喜歡嘉越的吧?」

「……」

「是為了報答我?」

「不過沒有關係,總有一天,你會忘了他。」他低頭看看她的手,捏在手裡緊了緊,「有句話叫先下手為強,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的。」

沈清石笑了。這個人,有時候真會冷幽默的。

不過她沒有再說什麼。之後的日子,按班就部,她從來沒覺得這麼平靜、這麼安心過。她想,有時候這樣也是好的。

蔣亮的手術非常成功,出院以後,三人住在了一起,順便籌備婚期。等到二月底,沈清石和謝從洲去試婚紗,店主給她配了一雙白紗鑲鑽的手套:「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搭配,小姐皮膚白,一定很好看。」

「我看看。」謝從洲給她擺上,摟著她的腰站在鏡子前,低頭磕在她的頸窩裡,煞有介事地說,「確實與眾不同。」

「別鬧啊,這麼多人看著。」

「有什麼關係?」

然後攝影師給他們照室內照,謝從洲親了親她的側臉,沈清石忙叫停。但是,攝像機「卡擦」一聲定了型,攝影師滿意地說:「這張好,這樣才親密嘛,新郎新娘靠近點。」

沈清石無奈,無關緊要的人都這樣。

晚上,他抱著她在被窩裡說悄悄話,商量要叫哪些人。沈清石說無所謂,又有些憂心,說起他家裡麵的事情。

謝從洲說:「沒關係,他們早不管我了。就算要管,也管不著。這麼多年去一個人在國外過,也沒見得怎麼樣。離了他們,難道我們自己不能過活?如果他們阻攔,我們就去國外,憑我們倆的本事,難道還能餓死?」

「你說得輕巧。」她心裡卻很安定。

謝從洲總能給她安心的感覺,彷彿天塌下來他都能頂著。她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她不想再走過。她還有一個兒子,也錯不起。

再一次見到楚嘉越是在他們婚期的前三天,一個宴會上,她和謝從洲一起招待貴客。遠遠的,楚嘉越和楚嘉琳在一起。他望著她,整個宴會上從始至終隻望著她,彷彿已經失去了活動的能力,也不說話。

楚家航在他耳邊笑道:「不就是個女人,至於嗎?飛瀾樣貌出挑,能幹懂事,又處處為你著想,不見得比她差啊。」

「你管不著。」

「又說孩子氣話了。嘉越,我是說實話,她都要嫁人了,你何必還一直盯著她。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園林,不值得。你又不是沒有人要,何必呢?嗯?」

「你閉嘴。」

他說得他都忍不住笑起來,拍著他的肩膀:「你啊……」他想了會兒,想不到什麼準確的形容詞,「算了。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不管你看再多,她也是人家的妻子了,你再怎麼看也是沒用的。」

「如果不是你和老頭子,我會落到這步田地?」楚嘉越想起幾個月前沈清石對他說的話,目眥欲裂,狠狠地瞪著他,「楚家航,你這個混蛋。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她。」

「喜歡又怎麼樣?喜歡能當飯吃?不管怎麼說,那隻是一個女人而已。楚嘉越,你給我清醒一點。」嘉航也來了脾氣,冷冰冰地看著他,揚手甩開他,又拽起他的領子提到麵前。趁著這個角落沒有在意,他在他耳邊警告他,「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別說人家早不喜歡你了,就算還喜歡著,你覺得老頭子能同意?」

楚嘉越沒有說話。

因為他說的是事實,他無從反駁。但是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她離婚了,卻要嫁給別人。謝從洲算什麼?他認識她才多久,他憑什麼?

嫉恨的因子在他心底生根發芽,怎麼都沒有辦法停歇。

楚家航在他身邊點了根煙,涼涼地說:「算了吧,放棄吧,就算把人搶到手又怎麼樣?她還有個兒子,你不是很討厭她那個被她視若珍寶的兒子嗎?何況,你能把人搶到手嗎,你可以嗎?」

楚嘉越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了。

出門的時候,他在走廊裡碰到了沈清石。她笑容滿麵,哪裡有半點不情願的樣子?嘉越想,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能這樣?

這個女人,當年那麼無情地捨棄了她,現在又這麼無情地離他而去。她要結婚,要在他心口插一把刀,還要絞一下。

他從來沒這麼恨過一個人。

清石從他身邊走過,他的目光冷得讓她心驚。快要擦肩而過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攢在手心裡。

「不要和他結婚。」他緊緊拽著她的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誰是騙子?

她才是騙子。

他父親他哥哥對不起她,那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想這樣嗎?他不想的,他一點也不想。倘若他有不對,那她也不是沒有絲毫責任。她從來沒有試圖抗爭過,為他們的未來而努力過。她隻是一味地逃避,避他唯恐不及。

嘉越覺得,他的前半生都是在這個女人的掌控裡,為她傷心為她難過,為她上進為她墮落。她左右著他的喜怒哀樂,現在毫無理由,一句不喜歡了,不想糾纏了,就要甩手離開。

有這麼過分的女人沒有?

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女人沒有?

「沈清石,你不能這樣。」他手裡的力道更重了些,他甚至眼睛都發紅了,就是死活不鬆口,直到謝從洲過來把他拽開。

他把她護在身後:「楚嘉越,你別對我的妻子動手動腳。不管以前怎麼樣,都過去了,你這樣,大家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朋友?

他居然還說要和他做朋友?

嘉越仇視地看著他,連連冷笑:「你敢和她結婚,我就讓你在這裡混不下去,你做一單生意,我就毀一單,我說到做到。」

「那隨你的便。」謝從洲淡淡地說,「她是我的妻子,她會和我同進退。你覺得這樣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你就去做吧,不管你怎麼報復我們,我們都接著。」他回頭看看清石,清石仰頭對他笑笑,握緊了他的手。

嘉越嫉妒地要發瘋。

謝從洲說:「不管,在我們結婚前的這三天裡,我希望你不要再來騷擾我們。」

嘉越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從上去,對著謝從洲的臉就是一拳頭。沈清石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連忙喊人。嘉越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和謝從洲扭打在一起,他把他按在地上,死死扭著他,雙手掐著他的脖子,要掐死他。

掐死他才好,這個王八蛋!

謝從洲的臉都憋紅了,卻不甘示弱,不肯求饒。終於有人過來,把二人分開。聞訊趕到的楚定山二話不說就是一耳光,打得嘉越受傷的臉上又添了彩。程玲忙給他順氣:「別這樣,有什麼回去再說。」

楚定山的臉上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他感到顏麵盡失,回頭看了沈清石一眼,沈清石冷冷一笑,挽著謝從洲轉頭就走。

「老師——」嘉越要衝上去,楚定山又是一個耳光,把他打得摔倒在地。其餘人七手八腳架起他,不管他拳打腳踢硬是給拖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清石說要和謝從洲去醫院,他說不礙事。

她說要的。

謝從洲就說:「為了娶你,被他打幾下就打幾下了,反正吃虧的還是他。要是能娶到你,換他他肯定更樂意被這樣打。」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

沈清石也是無奈了。不過看他還有說有笑,神色坦然,心裡想,應該是沒事了。不過回去以後,還是親自給他上了藥,又叫了他的家庭醫生來給他看。

亮亮在一旁看著,舉起小拳頭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