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拿捏他。時間確實不早了,他心裡明白,比她要明白。不過有一個問題,他一定要知道。
他說:「你故意躲我。」
這人的固執勁叫人心驚,她想還是敷衍了吧:「沒有的事情。剛看到熟人,想事情呢。」
「真的,不騙我?」
「比珍珠還真。」她自己都笑起來。
為了騙一個男孩子,自己也真是拚了。
「你最好記得你今天說的話。」他起身告辭了,她說「不送了,晚上路黑,你自己小心著點」。他說「再見」。
再見再見,當然得再見。他和林文東兩個在的課堂,平時不安分的學生就更加起哄。這天她叫班長李越起來回答問題,翻譯離騷。
李越在那悶了老半天,硬是沒憋出半個字。
有人此時說:「離騷離騷,這麼簡單的字麵意思啊。」
她往下麵看去,林文東抬著腳架在課桌上,四平八穩地伸著懶腰,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說:「林文東,你來回答。」
林文東晃晃悠悠站起來,他說,都說了簡單的字麵意思了,離嗎,就是遠離,騷呢,東大街路口那一幫子站街女和髮廊妹就是了,這加起來的意思嘛,就是要我們這些祖國的大好青少年潔身自好,遠離風塵地啊。
下麵哈哈大笑,亂成一團。
沈清石氣得臉色鐵青。
這時外麵有人來查課,她回頭看,是一個禿頂的老頭,鼻樑上駕著副老花眼鏡,甚是眼熟。一回想,是今天剛來上任的訓導主任,她憋了一肚子的氣,想著腳已經邁了過去,幾乎是沒有怎麼思考。
走到他麵前了,又有點後悔。
她剛要開口,閆主任抬起手壓下,示意他已經知道了。
他在門口往裡望了望,伸出手指點了幾個男生:「你,你,你,都出來。」
後半堂課,沈清石上地心不在焉。
這位新來的訓導主任本來在常川的波陽縣、偏郊一個三流衛校裡任職,長達十幾年,對付混蛋學生刺頭兒頗有自己的一番手段。這人一貫的鐵麵無私,私底下有個外號叫「閻羅王」,聽說一言不合還動手打學生。
這一幫人,林文東和楚嘉越打頭兒,這倆公子哥沒服過誰,硬碰硬的,她還真擔心出什麼事。
下課後,馬上聯繫了梁主任。
沈清石趕到訓導處的時候,其餘學生都走了,隻有林文東和楚嘉越還在那兒。門虛掩著剛到她就聽到閆主任的破鑼嗓子,一個勁吼著。
「反了反了,一個個都要翻天去!上課開小差,說話打鬧,完全不把老師、不把課堂紀律放在眼裡!
還不服是不是?
不服就打哪兒來滾哪兒去!」
她聽不下去了,敲了敲門,推開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籠湯包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1-29 00:30:48
☆、021
021
閆主任看到了她,停下來歇口氣,旁邊一個短頭髮的女老師遞給他一杯水。
他喝一口,看著沈清石:「沈老師,你來得正好。看看你們班的這倆學生,這是學生嗎?我在衛校都沒見過這麼混的!」
混?
沈清石抬頭看去。
二人站在窗口的位置,林文東彎著腰靠在牆上,不時打個哈欠,楚嘉越倒是站地筆直,不過一隻手還插在口袋裡,顯然也沒當一回事。
看到她,他口袋裡的手不覺抽了出來:「沈老師。」
沈清石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點點頭。
閆主任喝完水,乾啞的嗓子恢復了元氣,又扯開了嗓門:「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麼態度?他們倆哪裡的,叫家長,馬上叫家長!」他從那一頭的桌邊快速地踱步過來,手指著那他們兩個。
沈清石沉%e5%90%9f一下,說:「剛從北方來的,他們家長不在這兒。」
閆主任一怔,隨即聲音更大地吼道:「那就叫長輩,家裡能做主的,親戚朋友也行。總之,叫個能做主的來!」
清石很為難,她並不知道他們家裡的電話,另一方麵,她打心底裡不希望這件事鬧大。不說梁主任那裡,第一天上課就把他們的長輩叫來,實在有點不妥當。
楚嘉越看出她的為難,走到角落的桌邊。那短髮的女老師一怔,以為他要幹什麼,嚇了一跳:「幹嘛呢?」
「請問有紙和筆嗎?」
她一愣,這男生倒是斯斯文文,顯得好像是她小人之心似的,不由多幾分尷尬。她快速地回頭撕了張便條,連著一支籤字筆一起塞給他。
「謝了。」
「唰唰唰」寫了幾下,那筆沒有水了。他「噯」了一聲,頗有些懊惱的樣子,便條也不打算寫了,走到沈清石麵前。
他伸出手。
「幹嘛?」她一怔。
「手機。」他說,「手機給我。」
她還沒回過神,居然真的掏出手機給他了。
他很快地在上麵按鍵,保存了號碼,然後撥通,遞給她。
「我姑姑的號碼,以後有事你打這個。」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朝著沈清石,沒有回頭、一點都沒有看閆主任和那短髮的女老師一一眼。
閆主任氣得臉色鐵青。
小小的按鍵手機,鍵盤間閃現幽藍色的光。沈清石措手不及,還沒有任何準備,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喂——」,她深吸了口氣,壯士斷腕,把那機子貼到耳邊。
趕鴨子上架,不接還不行。
出乎意料,接電話的是個清醇悅耳的男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姑父,不過聽聲音,年紀不對。也許是他姑姑養的小白臉,她心裡齷齪地想。
「嘉越?」
「您好,我是楚嘉越的班主任,姓沈。」一邊說一邊走到外麵的走廊上去。
「沈老師。」對方頓了一下,「有事情嗎?」
電話那頭有人走動的聲音,還有人與人的討論聲,不算嘈雜,依約能聽出幾句外語,她仔細辨認一下,有日語,也有英語。她心裡想,這是什麼場合?不會打擾了人家的大事吧?
此人真是好教養。
她半晌沒說話,那年輕男人又說:「是不是嘉越闖禍了?」
「……您是?」
「他的哥哥。」
「不好意思,打擾了。您是不是很忙?」也許受此人感染,她說話也文縐縐起來,「說起來,也不算大事。」
「請說。」
她仔細斟酌了下,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盡量言簡意賅地告訴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不過沒有讓她等太久。那好聽的男聲說:「二十分鐘,我二十分鐘後到。」
「等一下,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他掛斷了電話。
她此刻追悔莫及,要是耽誤了人家賺錢攢人脈的大事,自己這個小小的高中老師擔當地起嗎?
她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到大門口等人。學校四個門,其實她不清楚該該去哪個門等。現在再打個電話過去?
算了算了吧。
這樣想著,有一輛車穿過滿地黃花的林蔭道,在她身邊緩緩停下。降下的車窗裡是一張青年人的麵孔,眉目間和楚嘉越有幾分相像,真是英俊。此人一雙所謂的丹鳳眼,眉毛烏黑秀長,幾乎插入髮鬢中。古書上說的「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不過如此了。
似乎是剛剛參加完某個正式會議,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西裝西褲。
「沈老師?」他開口,聲音就是電話裡的調子,態度溫柔和善。她看到他稍稍抬起微笑著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她:「您給我打的電話。」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一個照麵,他已把她的底細摸清。她正暗暗心驚此人的洞察力,不知是做什麼工作的,怎麼看出來的?
他已經下車,關好車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嘉越這孩子,麻煩您了。」
她覺得奇怪:「你們是兄弟?」
「我比他年長一輪。」
「怪不得。」
「怎麼說?」
「一個還是學生,要人處處操心,一個已經步入社會,一看就是現在電視裡經常說的『三高』男。」
「哦?」他語調上揚,微微側過頭地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
她一瞬間噴笑出來,驚覺自己失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平了平呼吸。她不再看他,目不轉睛地看前麵的路。
精英男,高學歷、高收入、高地位。
楚嘉越居然有個這樣的哥哥。不過也不奇怪,他家世顯赫,容貌出眾,他哥哥也不會是平凡人。
他們到訓導處的時候,閆主任還在嚷嚷,隔著扇門,裡麵聲音震天。
「你們到學校來幹什麼的,吃喝玩樂?除了這個,你們還會幹什麼?整天不知所謂,家裡人都是怎麼教的,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說到這裡停住,似乎喝水去了。
沈清石尷尬地站在原地,想解釋點什麼,%e8%88%8c頭卻像打結了一樣。
憋來憋去隻得一句:「主任是氣話。」
她聲音弱弱的,他反而笑了:「不打緊。」
他進門。
「我是楚嘉越的哥哥。」他這樣自我介紹。
房間裡訓話的人看到衣冠楚楚的楚家航,態度稍稍收斂了點。不過還是擰著眉:「你能代表他家裡?」
「他父母在北方的城市,平時都是我管著他。」
他年紀明顯比楚嘉越大很多,主任麵色稍緩。
「他在學校裡鬧事,上課頂撞老師,擾亂課堂紀律,你知道嗎?」
「好,好的。我回去會管教他。」
他足足比閆主任高了一個頭,一問一答,說話不慍不火。說著說著,閆主任的氣勢越來越弱,那短髮的女老師盯著他猛瞧,眼睛都不帶眨的,早忘了「助紂為虐」。
沈清石在心裡直翻白眼,花癡也不用這麼明顯吧,把咱們人民教師的臉往哪兒擱啊?
後來梁主任都聞訊趕來了,看到楚家航,明顯震住。
「楚處長?」
這一聲不止沈清石看過來,閆主任和那女老師也呆住了。梁主任搓著手,此刻,這個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臉色漲紅,有點兒侷促:「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吩咐我一聲,之前菱主席都和我招呼了。」
「小姑提過你。」
「是是是。」
「我來看看嘉越。」他回頭看看閆主任,閆治平心裡「咯登」一聲,後悔不迭。不過心裡也疑惑,此人這種身份,何必和他虛與委蛇那麼久?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得罪了不該的得罪的人,這是實話。這麼年輕的處長,他也是頭一回見,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
楚家航沒有多說的打算,隻和梁主任打了招呼,也沒有找閆治平的麻煩。臨走前,索性給楚嘉越請了半天的假。
這個時候,閆治平當然不敢反駁。
梁主任一路相送,嘉航把弟弟賽進副駕駛座,按住了肩膀,回頭對他搖搖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