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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說她想出去外麵散散心。

赫連胤重重點頭,命人去準備車子。

癌症到最後的擴散是非常速度的,一夜之間,就長滿了身體內所有的器官。

林婉言知道自己這是迴光返照了,但是她很堅強,沒有表現出什麼悲傷的情緒,自己換了衣服,化了妝,穿上新年的衣服,名貴的鞋子,牽著赫連胤和赫連尹的手,到了街上散心,他們去了赫連家祠堂,去了山頂,亦去吃了林婉言以忌口良久的海鮮。

赫連胤一路都很沉默。

赫連尹卻一直在跟媽媽聊天,媽媽坐在梧桐樹下,遙望遠處的水波粼麵,輕聲說:「你們都不要難過,不要為我難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可以在陪陪你們,媽媽也想多活一些時日的嗎,可惜極樂世界太喜歡媽媽了,要把媽媽招走,沒事的孩子,媽媽不難過,也不傷心,你們活得的人,要好好活著,把媽媽的那份希望,加倍地一起活著。」

「媽媽,醫生是怎麼說的?還有多大的幾率?我可以給你捐贈器官。」赫連胤握著林婉言的手說,他要用他的生命,給媽媽延命。

林婉言搖頭,「不行了,三個月前開始我就沒做化療了,不是不做,是不可以了,體內的細胞都被病毒吞噬了,後來改了微創,把肋骨撬開,用熱焰刀插進去,定點燃燒癌細胞,真疼,阿胤,媽媽當時疼得快把牙都咬碎了,所以媽媽不想在這樣痛苦了,就出了醫院,其實人能活多久都是天定的,多一秒也是受罪啊,所以阿胤,要對媽媽的離開釋懷,媽媽是不想在痛苦了,所以才選擇看開的……」

那天,林婉言給他們講了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她的精神一直不錯,還跟赫連胤與赫連尹遊了河,回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睏,想去樓上休息,赫連胤背著她上去了,赫連尹去請家庭醫生李醫生過來看她,李醫生到的時候,全赫連族的人都聚在屋內,林婉言已經進入了昏迷的狀態,意誌不清了。

李醫生沉重地說:「太太已經走了,你們節哀吧。」

「不能再給媽媽開點藥維持一下嗎?」赫連尹哽咽著聲音,瞳孔泛紅。

「沒有用了,人在最痛的時候,中樞神經會自動把痛感降低,太太已經離去了,並不是在痛苦中。」

後來李醫生對他們說,「其實太太這樣選擇也好,癌症如同萬蟻噬骨,多活一天,便是多折磨一天,既然她堅強的選擇看開,大家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赫連胤終於承受不住,在林婉言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猛地衝出了房間,毫無目的地奔跑著。

赫連尹追出去。

屋外在下大雨。

漫天的暴雨中。

少年沒有目的地行走著,冰冷的雨滴狂亂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渾身已經被大雨淋得濕透,心裡卻彷彿有痛苦火焰在燃燒,要硬生生將他焚燒成灰燼,痛楚,恐懼,絕望,從他的骨髓裡蔓延出來……

赫連尹跟在他身後,纖弱的身體在雨水中飄搖,寸步不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少年忽然快速走了回來,把赫連尹用力地抱在懷裡,暗黑的雨幕中,已經分不清他有沒有落淚,他緊緊抱著她,身體不住顫唞,「小尹,我撐不住了。」

他的心臟劇烈疼痛。

他哭了出來。

緊緊攥著赫連尹的衣角,指節發白。

她沒有任何動作,就那樣被他緊緊抱著,低下了頭,哥哥已這樣傷心,她不想再讓他看見她眼底的水氣,用力環住他的腰,似乎想要將全身的力量都傳遞給他,安撫他悲痛欲絕的情緒。

媽媽死後,是舉行火葬的,她的牌位被擺在赫連祠的祠堂裡,寫上了赫連勝之愛妻林婉言。

赫連胤大病了一場。

赫連尹日夜不休地守在他身邊,替他擦汗蓋被。

第五天。

赫連胤的高燒終於退了,他在黑暗中坐了起來,眼睛亮得就像黑夜中一盞風燈。

「小尹,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病痛離我們一直這樣近,媽媽的離去,讓我知道,原來人的一生這麼短,我們所擁有的東西也原來這樣少,所以有生的時光,我們更要珍惜自己所得到的東西和眼前的人,不可以一味的悲傷,因為悲傷是一種沒有用的情緒,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悲傷裡,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他很冷靜,像是反思了自己的整個人生,形同脫胎換骨,成熟嚴肅得令人心驚。

赫連尹不懂他說這些話出於何意,到底是在告訴她,還是在告訴自己?但不管怎麼樣,哥哥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他想開了媽媽的事情,不再頹廢,不再悲傷。

他說完,輕輕拉過赫連尹的手放在臉頰邊上摩挲,似乎她是他有生之年,剩下的唯一依靠。

第144章 美國結婚

無數個夜晚,因為林婉言的逝去,赫連胤陷入了夢魘之中,他的睫毛和身體不住顫唞,臉色痛苦蒼白。

赫連尹在濃黑的夜色中抱緊他,輕聲寬慰,「哥哥,隻是做夢了,不要害怕,哥哥,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不要怕……」

赫連胤時常夢見林婉言,這是對至離去不捨的表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常常夢見林婉言,因而心中的痛被更大的擴大出來,痛得他夜夜難眠,渾身抽搐。赫連尹晚上總睡不好,她要在赫連胤身邊照顧他,儘管他振作了,但有些東西不是說要放下就能輕易放下的,林婉言是赫連胤的母親,是他的摯友,是他的明燈,從前他們就像好朋友一樣相處,林婉言死後,赫連胤等於是失去了至親,也失去了一個摯友。

赫連胤把公司通告統統推掉了,每日躲在房間裡睡覺,赫連尹怕哥哥會悶壞自己,便經常約他出去吃飯,散步。

山頂的餐廳裡。

容納千萬書的大型書城裡。

曲折崎嶇的山道口。

極度刺激的蹦極。

這些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赫連胤身上綁著蹦極的安全帶,從海拔兩三千米的高山之上縱然一躍,美麗修長的身影一下脫離站立點飛行在山穀之間,他甚至躍入了水麵,在明鏡一般的溪水間撩起一圈圈漣漪。

赫連尹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但是她沒有說一個不字,但凡哥哥想去的地方,她都義無反顧地跟著,兩人結伴出行,去夜店流連,赫連尹始終沉默地呆在他身邊,他不語,她陪伴,他喝酒,她看著,他嘔吐,她照顧,不離不棄。

林婉言死後的第十六天,迎來了除夕夜,她的逝去導致除夕夜氣氛冷淡,所有人臉上都不見喜色,興趣缺缺。

當天晚上。

赫連勝沒有在家裡過節。

赫連爺爺由赫連涵涵陪同著去了三叔家裡。

都盡可能地避開歡慶。

氣候十來度的除夕夜,赫連胤跟赫連尹穿著大紅色的喜慶服裝,坐在家裡吃火鍋,赫連胤沉默地垂著睫毛,燈光打在臉上,剪影出了孤獨深重的暗影。

「小尹,我們出去玩吧。」飯後,他低聲提議。

「去玩?」

「嗯。」他點頭,最近他雖然過得渾噩恍惚,但他始終沒有忘卻身後的少女,在這樣沉重悲傷的日子裡,她像影子一樣如影相隨,他很感動。

赫連尹沒有再問什麼,清晰地說了一句,「好。」

赫連胤的玩是出海。

夜間的海洋波濤洶湧。

赫連尹站在白浪之上的甲板欄杆處。

風大如吼。

甲板上還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少年把遊艇開入海域中心,停了下來。

忽然之間,世界也像停了下來,一望無垠的海麵就像一麵靜止的鏡子,月光破雲而來,灑照在海麵上,蕩出了清冷的微光。

就在這無言表達的孤獨夜裡。

少年噗通一聲,躍入了海麵,波光粼粼的水麵瞬間分裂,他鑽了進去,美麗的身影在萬籟俱寂,波瀾壯闊的海洋裡遊動。

赫連尹在月光之中凝視他,他越遊越遠,越遊越遠,彷彿想隨著白色海浪,飄蕩在海洋深處去。

「哥哥!」她站在甲板上大聲喊他,靈魂血液裡充滿了冰冷。

少年沒有聽見,他離她離得太遠,身子骨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中,釋放著心中的壓抑情緒。

「哥哥!」

赫連尹又喊了一聲,見少年不答,她撥掉自己的鞋子,撲的一聲,俯身入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四麵而來。

她沒有停留,用雙臂劃開海水,像一隻飛掠而馳的鳥翼,直直地朝赫連胤的方向遊去,「哥哥……」

她的衣服注滿了海水。

她不管不顧,遊得飛快。

但很快。

她就停住了。

她的腳抽筋了。¤思¤兔¤在¤線¤閱¤讀¤

她停在海水中央。

一陣巨浪翻來。

耳邊咕嘟咕嘟都是水的聲音。

「哥哥……」她的%e5%94%87色變得蒼白,腦袋隨著流水沉溺。

窒息。

昏沉。

意識稍縱即逝。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放棄對生的渴望,奮力地在水中掙紮,意識薄弱,「哥……哥……」

下一秒。

她的手臂被人緊緊攀住,腦袋頂出了水麵。

新鮮的空氣瞬間衝來。

她大口大口呼吸,身體僵硬。

「你怎麼跳下來了?不知道很危險嗎?」黑暗中哥哥的眼睛,沉溺,冰冷,如同駭人的刺刀。

這是一種陌生的情緒。

赫連尹緩慢道:「我看你遊遠了,怕你出事,哥哥,最近你已經頹唐夠了,不要在這樣下去了,不然,我怕,我怕我快撐不下去了……」

少年身子一震。

心臟在流動的海水中沉悶振跳。

而後。

他緊緊攀住她的身體,爬上了遊艇的繩梯。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把她抱進了艙內,按開了暖氣。自始至終,他的手臂都沒有從她身上離開,把她抱進了洗手間,打開了熱水,開始扒她身上被注滿了海水的紅色毛衣。

「先洗澡吧,天太冷了,別凍著了。」他低頭看她,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關心她,熟悉的感覺瞬間又回來了,與剛才海水中央的那個少年判若兩人。

哥哥。

回來了。

在林婉言逝去的第十六天。

他終於振作。

赫連尹的眼眶有些發紅,不肯去洗澡,依偎在他懷裡,悶聲痛哭,好久了,她壓抑了好久,忍耐了好久,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哥哥,我想你了。」她的聲音裡有狠重的哭腔。

少年抱緊她,絢麗容顏鄭重而虔誠,「我以後不會在讓你失望了。」

這句話落地的時候。

他心中的壓抑情緒也瞬間飄飛而去。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人,不可以在失去第二個了,從今往後,他要好好照顧她,用自己的一生去嗬護她,愛護她。

「嗯。」赫連尹重重點頭,臉埋在他的%e8%83%b8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