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1 / 1)

他成了時代的流行標誌,時裝展的大螢幕上,商場外的大幅廣告上,公交車地鐵的站牌上,都鑲嵌著他的照片,美得無與倫比。

赫連尹把頭髮整齊的束在身後,收拾行李。

赫連胤悄聲無息從樓下走了上來,手中提了很多禮物,有給爸爸的,媽媽的,爺爺的,還有親戚們的。他的眼睛很漂亮,從屋外探了進來,看見赫連尹背對著他,正在疊衣服。

少年偷偷一笑,把手中的禮物放下,大步走進屋裡,用自己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憋著笑意說:「猜猜我是誰。」

「哥哥。」她屏住呼吸,調整了下心裡的激動,緩慢道:「別鬧了,我正收拾東西呢。」

「不好玩。」赫連胤嘟嘴,勾過頭來,一雙眼睛絢麗動人,仿若是對立著強烈陽光的鏡子似的,明晃晃的,差點要把赫連尹的眼睛閃瞎。

她驚喜地說:「換造型啦?」

少年的風格整體都被公司改變了,之前赫連尹看的是照片,並不知道真實的他美得這樣驚人,黑玉般的髮色下,他的肌膚白得恍如是透明的,眼瞳也恍如是透明的,深深地凝望著她,好似天神化人,不笑亦含情,含情而自威,美得叫人魂魄蕩漾,心神飄搖。

赫連尹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對啊,今年流行紳士,所以我又換造型了,好看嗎?」他笑著問,眼珠明露春暉般盈盈流轉,卻難分情緒,一段時間不見,哥哥越發變得深沉了,那雙美麗的眼睛不再如從前般張揚恣意,變得千變萬化,淺濃不定。

「好看。」赫連尹由衷地說。

「公司還建議我染一個外國人的淺灰色頭髮呢,他們說我的五官分明深邃,染了那樣的顏色,不止可以襯托的我肌膚,還能再添時尚。」

「其實我覺得黑色頭髮也很好啊,哥哥本來就是什麼造型都能換的人,所以不必去跟著潮流走,而是讓潮流跟著你走,用自己的魅力,席捲全球時尚。」

「我也是這麼想的。」赫連胤笑著說,把屋外的禮物拿了進來,「小尹,我給家裡買了一些禮物,這個是媽媽的,這個是爸爸的,這個是宋姐的,這個給赫連涵涵吧,她現在住我們家裡,不給她買的話,她到時候又搶你的,還有這個……」

他把一卷略舊的畫作小心翼翼地放進小尹手中,「小尹,這個畫你拿好,要小心一點,這個禮物是送給爺爺的,是齊白石的《鬆柏高立圖》,爺爺最喜歡齊白石的畫了,希望這幅畫可以打動他,如果打動不了,就算了,別跟他多談。今年我會晚點回去,預計在春晚那天,我一唱完晚會的歌曲就會連夜搭飛機回去的,你自己對付爺爺要小心一點,無論他跟你談什麼,你表麵裝作聽了就好,別真聽他的,知道嗎?」

「你竟然標了這個作品回來?」赫連尹微微吃驚,齊白石的畫她還是知道的,他是近代最著名的畫家,也是當代拍賣會場中價值最貴的作品。

「重點不是這個啦,重點是你不能聽他的話。」

「這個我自然不會聽的,但你標了這幅畫,你到底是知道這畫有多貴嗎?」

「肯定知道啊,可是一般凡品能打動爺爺嗎?到底是一家人,能用和平的辦法當然選和平的了,我這樣做隻是要告訴爺爺,我現在有能力了,就算他反對我們也沒用,因為我不怕他給我斷糧,我也不一定需要赫連家的權財,他恐嚇我也沒用。」

赫連尹噗呲一笑,「鬧得這麼僵,真的好嗎?」

「這還不是他逼的?他讓韓洛思過來盯著我們就做對了嗎?一家人有什麼事也不攤開說,我們是受良好教育長大的啊,又不是活在封建時代,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私自摻和別人的未來,決斷別人的前途還有婚事,這種作為讓我太失望了,要不是看在他疼了我這麼多年的份上……」赫連胤剩下的話沒有說下去,眼神暗了暗,有種莫名的陰鷙,「算了,他都是為了我好,我不應該對他帶有這麼負麵的情緒的,儘管他不喜歡媽媽,但他是真心疼我。」

所以那天他才會那麼傷心,獨自一個人躲在房中難過,那麼愛他的爺爺,卻親自拿起了尖銳的利刃傷害他。

不止爺爺,爸爸,媽媽三個人,赫連尹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希望這四個人可以永遠健康,快樂地相處在一起,假如爺爺不同意,他隻能跟他跑馬拉鬆戰了,因為他是不可能放棄小尹的。

年底的赫連家一直很熱鬧,今年卻不一樣,從高考的時候,林婉言的病就沒有好轉過,她長時間低燒,為了不讓在外求學的兒子和女兒擔心,她一直對他們宣稱自己的病已經好了。

這回要不是赫連尹回來過年,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怎麼會這樣?

媽媽怎麼會病這麼久?

赫連尹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把行李丟下,快速跑到林婉言的房間去看她,宋姐卻說林婉言已經不跟先生同房了,她自己一個人住在三樓的客房裡養病,赫連尹渾身一僵,接過宋姐手裡的藥上了三樓。

房間裡的窗戶都掛滿了顏色深暗的窗簾。

陽光很難打透窗簾照射進來。

一室昏暗。

名貴奢華的高軟床上,林婉言安靜地斜躺在那裡,瘦骨如柴,她的臉白得像一張紙,身子輕得像一片枯葉,彷彿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從塵世中帶走。

赫連尹呼吸一窒。

慢慢跪倒在林婉言床前,緊緊握著她的手,赫連尹的心裡很不安,很不安。

「媽媽。」這句話是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來的,她心頭酸澀,惶恐,沉重,幾種複雜的情緒攪蕩在她心中,令她呼吸壓抑,心臟悶痛。

林婉言的手被一握,掙開了眼睛,看見來人是赫連尹,竟露出了一絲虛弱的笑容,往日那張美麗的臉龐變得灰敗蒼白,竟像是一卷被褪掉濃重色彩的油畫,空洞死寂,「小尹,你回來了。」

「媽媽你怎麼了?」她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問,這個時候她很想哭,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因為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媽媽。

「沒事。」林婉言仍然是那副報喜不報憂的脾氣,把赫連尹拉了起來,坐在她床邊,才道:「你給我拿藥上來了是嗎?那你幫媽媽把藥碾成藥粉吧,媽媽現在沒力氣吞藥了。」

「好。」赫連尹心中的恐慌在無限擴大,可是她卻沒有表現出來,強迫自己鎮定著,將林婉言的藥碾成了藥粉,摻和在水中餵她喝了下去,而後,溫柔地替媽媽順了順心臟,摸摸後背,體貼輕柔。

林婉言高興地笑了,「小尹,你真孝順。」

「媽媽,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跟爸爸分房睡了?你是不是,是不是……」這句話她無論如何都問不下去,其實她已經猜到了,隻是她沒有勇氣問出口,媽媽忽然變得這麼瘦,又低燒不退,這明顯就是癌的症狀啊。

林婉言像是聽懂了赫連尹的話,輕輕點頭,避開話題道:「小尹,你成績還好嗎?」

赫連尹望著她,不忍心逼問她,隻好點頭,「媽媽,我的成績很好,從來不掛科。」

「媽媽就知道你是個很能幹的孩子。」

「媽媽……」赫連尹眼眶通紅。

「小尹,媽媽知道你聰明能幹,我的病,先不要告訴阿胤,我不想打擾他的事業。」

赫連尹搖頭,「媽媽,這個要求小尹不能同意,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假如哥哥知道你瞞著他,他一定會很傷心的,你已經瞞了我們一個學期,難道還要繼續瞞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小尹……我……阿勝他……」她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喘了好半天,才用力握住赫連尹的手道:「小尹,有些話媽媽現在不說,可能就晚了,但這些話媽媽隻能告訴你一個人,小尹,你要認真聽著。」

赫連尹點頭,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一聲,落在身下的蠶絲被上。

「你覺不覺得爸爸常年都很忙碌,甚至很少回家?其實赫連家的幸福一直都是假象,阿勝他,幾年前在外麵就有了另一個家庭,我和他也早已沒有了感情,本來想等到阿胤大學畢業了在告訴他的,隻是沒想到,我等不及那一天了,小尹,你記住媽媽的話,爸爸沒有做錯,他很疼阿胤,要不是為了阿胤,他不會跟我扮演著模範夫妻的形象,他是一個好爸爸,等我走後,阿胤就隻剩下爸爸了,我希望阿胤不要憎恨他,小尹,你要幫媽媽好好照顧阿胤,以後,阿勝會有自己的新家庭,阿胤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要好好照顧他,還有爺爺,萬不可跟爺爺鬧僵,雖然爺爺性格古板,但他是真疼阿胤的,爸爸有了新家庭,可能就顧不到阿胤了,他的未來,全部寄托在爺爺身上了,小尹,保護好阿胤……」

林婉言斷斷續續地說著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這個秘密這樣苦,這樣重,赫連尹靜靜地聽著,神色僵硬蒼白。■思■兔■在■線■閱■讀■

當天晚上。

赫連家的人就都聚到了一起,不斷有人進出林婉言的房間,安慰她,鼓勵她,赫連爺爺也來了,他匆忙趕到港島,沒有看赫連尹一眼,沉默地坐在林婉言床邊的位置上,緊緊握著手中的枴杖,麵色沉遂。

誰都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什麼,但此刻,赫連爺爺眼中確確實實流動著痛楚。他雖然不喜愛這個兒媳婦,但是這個兒媳婦卻替他生了個最喜愛的孫子,這種感情是矛盾的,他即不喜她,又很擔心她的病情,害怕她去了阿胤沒有人可以照顧,這對年紀小小的阿胤來說,會是怎麼樣的一場打擊?

赫連胤是在當晚淩晨2點趕到家裡的,林婉言已經睡下了,他獨自一個人跪在林婉言身前,背脊僵直,眼神失焦。

「哥哥。」赫連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她的指握得緊緊的,希望能給他一點力量。

赫連胤回頭看她,此刻的他,眼瞳暗黑得好像什麼都映不進去,他沒有說話,抿緊%e5%94%87線,跪在林婉言的床頭,如石雕一般,良久良久不動。

赫連尹默默地站在一邊陪他。

幽暗的燈光下。

赫連胤機械般地把林婉言的被子拉到肩膀的位置,輕聲問赫連尹:「你知道媽媽得了什麼病嗎?」

他此刻的表情,成熟得讓人陌生。

赫連尹望著臉色蒼白的媽媽,微點頭,「宋姐說,媽媽幾個關鍵的器官,都發現了癌細胞。」

從前她覺得癌症好遙遠好遙遠。

今天。

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他們身邊。

讓人措手不及。

赫連胤身子一震,低下頭去,似乎是在克製自己的情緒,他冰冷地坐在床邊,彷彿沒有任何溫度,呆呆地看著媽媽消瘦的容顏,腦中一片空白。

幽暗的燈光。

兩人都沒有在說話,怕吵醒林婉言,他們沉默地守在床邊,一步不離。

第二天林婉言的精神很好。

她摸著赫連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