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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米缸了?」

她點頭,「先吃飯吧,別餓到了。」

「我不吃。」他慢慢推開她手中的白粥,聲音平板,「我不餓,你吃吧。」

「你這幾日是不是都沒吃飯?我看你總說話有氣無力的,明顯的營養不良。」

「沒有,我吃了很多,每餐都吃得比你多。」

「是嗎?」她微笑,聲音溫柔,「那你就把這碗粥吃了吧,這是最後一碗了,我不餓。」

他扭過頭,狹長的鳳眸輕輕閉起,「小尹你吃吧,我現在不餓,晚點喝點湯就好了。」

「你這幾日都是喝湯的對嗎?」她揣測,目光落在他尖削的下巴上,篤定地說:「應該是了,你瘦了這麼多。」

他不說話,蒼白的%e5%94%87抿成一條線。

她也不惱,將粥放在櫃子上,「有一句話說,你有一個麵包分我一半,這是友情,你吃一口剩下的給我,這是愛情,你一口沒吃直接全給我,這是父母。哥哥,你每日把粥盛給我,自己卻喝湯,這份心意我很感動。可是你曾答應過我,永遠不會為了我做傷害自己的事情,為什麼現在,你不守信用?」

漆黑的夜裡。

茫茫雨水蓋住了她的聲音。

望著她沉默冰冷的眼神,他暗自心驚,這是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露出這麼冷漠的眼神。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照亮了他疲憊蒼白的容顏。

「我沒傷害自己,我也有吃東西,隻是吃得比較少而已。」

她的聲音從容,「你這樣就是傷害自己了,如果你不想我擔心,你不應該餓著自己,你看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臉色也很差,假如我痊癒了,你又病了,那這有什麼意義呢?你九死一生來到東北,就是為了救活我,然後自己死去,讓我懷著對你的悔恨和記憶過一輩子麼?」

他垂著頭,麵容黯淡,「小尹,我是做不到,雖然我也很餓,可是我吃不下去,你的病還沒完全好,這些食物應該留給你補充能量,我是爺們,身體比你壯,可以抗過去的。」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說自己是爺們?現在是天災啊,外麵什麼吃的都沒有,不是你忍一忍,外麵雨就能停下的,也不是你身體壯,就能抗過去的,雨一直不停,誰也猜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麼,說不定幾天後雨就停了,也說不定新的泥石流又要來了,又說不定幾天後就是世界末日了,可如果我們都要葬身於此,我不希望是你先倒下。」

「如果這次,我們真的熬不過這劫,我也要救你,如果你可以活著離開東北,就忘了我,不要跟爸媽說我走了,就當我離家出走,永遠不要把我的死訊告訴別人。」

他看著她,瞳孔落寞。

「你以為你這樣死掉就很偉大嗎?如果你是為了對我體現你的偉大愛意,那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你敢擅自選擇死亡,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會永遠帶著對你的怨念,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不能瞑目。」

他身子一怔,輕若耳語地喚她,「小尹……」

「你要我恨你麼?」她逼視他,眼瞳堅毅。

赫連胤久久不動,而後,搖頭。

「那你要我生氣嗎?」

赫連胤還是搖頭。

她眼瞳柔了一些,將粥重新端了起來,湊到他嘴邊,「吃下這碗粥,我就原諒你的所有。」

他低頭看著那碗粥,墨黑的瞳孔似有猶豫。

「吃吧,就算這次我們真的要葬身於此,我也無怨無悔,可以和哥哥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

她的聲音很溫柔,縈繞在他耳邊,讓他產生了一種安穩平靜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竟然輕易地屈服在她的氣勢下,默默張開嘴巴,將那碗粥喝了下去。

疾風暴雨裡,他聽到她在他耳邊說話,聲音溫柔而堅定。

「不管是生是死,我們都要一起共進退,哥哥,你我現在孤立於此,就算是最彼此唯一的依靠了,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要放棄自己。」

如果他們能活著離開東北,赫連尹相信,將來無論什麼困難,哥哥都不會棄她於不顧。

這一刻,她的信任和靈魂與他交錯相融。像是踏進了一片罌粟花中,那花熱烈火紅,纏繞著她,在風中簇簇搖動,竟令她生出了濃鬱而激烈的癡意。

雷電沉悶的雨夜裡。

少年在廚房裡點起兩根蠟燭。

赫連尹在燒開水,將他書包中的乾脆麵煮在水中,用湯稀和一下,這樣能分散成更多食物。

「少煮一點,我們吃一些些填一下肚子就好了,剩下的留到明天吃。」他在她身後囑咐,細長的眉眼有淡淡的笑意。

剩這麼點食物,能撐一天是一天了。

「好。」少女掰了一半進沸水裡,剩下的一半,她裝回包裝袋中,用發圈固定住,不要接觸空氣。

「這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連下了十天了,不知道二叔他們看到新聞了沒。」

「既來之則安之,不必太憂愁,有道是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少年接住她的話,笑容妖嬈,「我也看開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最重要是保持好心態,不消極,不放棄。」

那麼幾天,兩人都是黏在一起度過的,白天她坐在窗前給他朗讀文章摘要,夜晚,他唱歌給她聽,修長的指輕輕撥動吉他弦,悅耳迷人。

雖然每頓都吃不飽,但是很快樂,細細碎碎,想到什麼就聊什麼,一點也不疲倦,這親密的溝通,如同心小溪尋尋覓覓,最終找到了大海,與之融為一體。

渾然天成的親切自然。

糧食殆盡這天,他們沒有起床,兩人相擁著,眸光寧靜。

沒有食物的補給,他們都沒有力氣說話,保存著最後的體力等待死亡來臨。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恍恍惚惚醒過來幾次,破曉的微光照了進來,她看見他的手臂緊緊圍繞著自己,沒有一點空隙。

歷時了半個月的暴雨,天終於放晴了。

她爬起來,麵容餓得尖瘦青白,「哥哥,天放晴了。」

她的聲音急促。

少年沉睡在她身旁,同樣的臉瘦青白,卻氣息寧和,看得出他睡得很安穩。

「哥哥……」她搖他手臂。

少年悠悠轉醒,美麗的麵容有些迷糊,「嗯?」

「天放晴了。」她高興地說,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少年霎時坐了起來,窗外山影花樹,就像一場頻臨絕境的海市蜃樓。

他用力抱住她,聲音顫唞,「我們得救了,得救了……」

她亦閉著眼睛,睫毛溼潤。

兩人喝了很多水補充體力,這樣艱險的環境裡,他們很明白,救援隊伍沒那麼快趕到,他們必須自己走出去。

兩人手牽著手出門。

外頭交通堵塞,全是腳步匆忙的人,各種卡車武警,閃著藍紅色的光。

遠遠地,有武警朝他們跑來,不分大人小孩,但凡見著了受困群眾,都會將他們塞進警車裡,「孩子,你們兩個趕緊上車,山路已經開好了,快離開這裡,不然暴雨又不知道什麼時候侵襲這裡……」

警車爭分奪秒地發行,害怕暴雨再次來臨,快速地疏散著人群。

彎彎曲曲的山間小道上,塞滿了警車,有誌願者在派發麵包,赫連胤拿了幾個,與小尹狼吞虎嚥地吃著,沒有水,兩人把乾巴巴的麵包咽進食道中,終於活了過來。

9個小時後,他們抵達縣城,找到一個電話亭,給赫連家撥去一個報平安的電話,林婉言嚇哭了,赫連胤長話短說地安慰她,「我和小尹都沒事呢,林師奶,你不用太擔心,我們很健康,很平安。馬上就回家了。」!思!兔!在!線!閱!讀!

林婉言擦著通紅的鼻頭說,「你們兩在那等著,媽媽訂今晚的機票,飛過去接你們。」

「不用啦林師奶,我和小尹又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自己的,最遲明天就回去了,你不要急,我們都很好。」他虛弱地咧嘴笑。

「你們兩個孩子……你去東北也沒有跟家裡說一聲,阿胤,你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安啦安啦,我這不是怕你們擔心才沒說的麼?」要是說了,林師奶會讓他來東北才怪。

赫連尹倚在電話亭等他,麵容蒼白。

「小尹,媽媽要跟你講幾句話。」少年把電話遞給她。

赫連尹接過,聲音無力卻安靜,「喂媽媽,我是小尹,沒事,我們都沒事,山上嗎?大部分山民都得救了,沒事的媽媽,這次救援很成功,媽媽不用擔心,我們馬上就回家去……」

兩人抵達港島已是隔天晚上。

林婉言看著兩個麵容深凹的孩子,心都揪起來了,趕緊吩咐宋姐燉點補身體的%e9%9b%9e湯魚湯。

兩人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喝著眼前的魚湯。

林婉言凝著眉看著他們,時不時問問東北那邊的情況,赫連胤如實回答,但沒有說他們在那邊艱苦的挨餓日子,隻淡淡道,困了幾天,但一直有東西吃,沒大礙。

幾個小夥伴也來家裡看赫連胤,見他瘦了一圈,有點心疼他。

「阿胤,你到底餓了多少天啊?怎麼瘦成這副樣子?」韓洛宵皺眉問他,這不像是一直有東西吃的樣子,瘦得五官都淩厲起來,有些單薄,但不影響他的俊美。

「不記得了。」赫連胤坐在沙發上啃零食,隨口道:「你們放心吧,我多吃幾天就胖回來,倒是小尹,瘦得風一吹就會跑一樣,咦,小尹呢?」

他左右張望了下,沒見她身影,便沖樓上大喊,「小尹,下來吃零食了。」

「好,馬上來。」樓上應了一聲。

元熙的眼珠轉了轉,湊到赫連胤跟前,用手肘撞了撞他,「你跟小尹妹妹和好了?」

「我們兩鬧過嗎?」赫連胤瞅他,眼珠烏黑迷人。

「別裝了,那天陸梓潼的事小尹妹妹不是生氣了嗎?用不用我去跟小尹妹妹說兩句?哎,我那天也是腦袋給驢踢了啊,現在陸梓潼也生氣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叫你那麼衝動,等開學了去跟陸梓潼道個歉吧,到時候她原不原諒你,就你的造化了。」

元熙長歎口氣,「真是冤孽啊。」

不一會,赫連尹穿著運動服從樓下下來,胳膊和腰瘦得似乎隻剩下骨頭,東北那場災難吸去了她將近10斤的體重,起先是因為生病,後來是吃不飽,最後是挨餓。

元熙吃驚,「小尹妹妹,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赫連尹盯著他,眼珠紋絲不動。

「你來了。」她的笑容有些淡,想必還在為陸梓潼那事耿耿於懷。

元熙覺得心裡委屈,他也是受害者啊,怎麼就沒人體諒他的心情呢?當時大家不是還很熱烈的鼓掌麼?豈料事後,都說他太過分了。

赫連尹坐在赫連胤身邊,少年叼著薯片,拆了牛奶吸管,插到牛奶盒中,遞給她,「給。這是酸%e4%b9%b3,可以調節腸胃的。」

從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