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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在兩人心中紮根了。

拉開了彼此如膠似漆的生活。

暑假,一連六十天,赫連尹都呆在東北進行特訓。

或許某個夜晚,她會想起當日的畫麵,時間真是很好的東西,擱淺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她已經不生氣了,隻是心頭還縈繞著淡淡的愁。

赫連胤心中亦是鬱著一口氣。

他每日麵無表情,拿著那顆刻胤石頭,在書房和她房間坐了又坐,閱讀每一本她捧過的書,很多時候,他非常思念她,可是又不敢打電話給她,害怕她的再次失望。

他翻著日曆,細數著暑假的倒計時,等待她的歸期。

他每日都去練琴。

他每日都寫暑假作業。

他每日都閱讀英文書籍與詩詞,用字典查出每個字的含義,品讀每一首赫連尹喜歡的詩詞,但凡是她讀過的,上麵都做了譯注,那個暑假裡,他才知道,原來她讀過那麼多書。

感受小尹過去讀這本書的心情,他將那種寧靜的閱讀狀態深刻在腦中,流瀉於自己的創作上,就算痛苦,他不願忘去。

他要把痛苦記錄下來,這樣,他才能時刻銘記自己對她的不捨。

心裡頭覺得壓抑,可是不敢放鬆自己,小尹已經對自己失望一次了,他恐懼再看到她冰冷的眼神,那樣毫無溫度的瞳孔,仿似要將她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於兄弟之間的情誼,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會怪元熙。也許是女孩子們不懂男孩子之間的友誼,但是他令小尹失望了,就是他做錯了。

那端。

赫連尹不願讓自己沉浸在壓抑的回想中,於是便發了瘋一樣訓練,寂白色的肌膚,因為夏日的烈烤,變得黝黑了一些。

她住在二叔家裡,那裡有電話,每個星期六晚上,那個電話就會響很久很久,二叔去接電話,總沒有人說話。

但他掛了電話後,又會重新響起。

她心裡有某種預感,覺得那個電話是他打來的,便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靜靜地坐在電話旁等著。

果然,那電話一到八點就響個不停。

她接了起來,聲音沉靜,「喂。」

彼端沒有說話。

隻有滋滋電流在耳邊迴響。

他沒說話。

她亦沒有說話。

兩人就那樣抱著電話,聽了半個小時的滋滋電流聲,而後,赫連尹歎了口氣,掛斷電話。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了三周。

其實赫連尹也覺得無所謂了,能接到他的電話,知道他平安,就夠了。

*

一場暴雨突然降臨東北,下足了三天三夜。

最終,成為一次災害。

泥石流來了。

所有山路被堵塞,交通癱瘓。

二叔去京城匯報工作了。

赫連尹被滯留在二叔家中,搭不上去縣城的車,隻有抵達了縣城,才能前往機場。

況且外麵暴雨不斷,天氣太危險了,如果出發了,隨時會被迎麵填來泥石流撞下山崖,那樣就屍骨無存了。

天然災害來得迅速不可抵擋,赫連尹隨遇而安,每日坐在家中看書,等待氣候轉好。

兩天之後,暴雨不但沒有轉弱,反而是夾雜了駭人的驚雷,辟裡啪啦的炸響了天空。

整個天空向被拉了下來,烏壓壓地捲著龍鳳。

赫連尹感覺自己發燒了。

天氣太冷了。

八月的天氣,像是進入了寒冬,凍得人瑟瑟發抖。

她從藥箱中翻出感冒藥服下,祈禱著千萬不要生病,否則就完了,現在山中多人受傷,藥物根本就救濟不過來,而且暴雨不斷,路況全堵住了,她出不去。

第四天。

外麵的暴雨還在持續。

泥石流越來越嚴重了。

國家也終於重視了這次危害,救援隊伍陸續登陸山中,但人員杯水車薪,醫護人員遠遠不夠。

水管爆裂。

電線壓塌。

缺水缺電。

藥吃完了。

她的病情惡化了。

她就像被浸在冰水中,滲透到骨頭中的寒意無法抵擋,身上裹著幾層的棉被,卻還是覺得不夠,手指僵硬無法動彈,%e5%94%87色蒼白。

置身於孤立無援中,她內心有一絲空洞的孤獨,就要這樣死去了麼?如果這就是盡頭了,她真希望可以跟哥哥講上幾句話,告訴她,她不生氣了。

可是交通早斷了,電話打不出去,寫信也來不及了。

她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就像大海中一隻孤舟,沉向暗不見底的海洋……

意識渙散中,她感到有人抱起了她冰冷的身體,迷濛的燈光下,讓她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幻覺。

「是幻覺吧。」她的聲音輕輕的,看向那張模糊的臉,眼瞳對焦不了,沒有光,「哥哥,你來了。」

抱著她的人身體一僵,手溫溫的,摸在她的額頭上,聲音顫唞,「我帶你去醫院。」

少年是在她昏迷後的6個小時後趕到的,新聞聯播播出了這段新聞,他瘋一樣買機票飛過來,遇到山路堵塞,本來隻需要3小時的車程,堵了14個小時。

他一路不停歇地趕到二叔的住所,暴雨傾盆中,他被澆了個滿頭滿臉,可他心裡更害怕的,是小尹的安危。

他渾身濕透,跪在她麵前,要將她抱起。

「沒用的。」她握著他的手,眼神渙散,「外麵還在下暴雨,出不去的,太危險了。」

他發上的雨水不斷滴落在地毯上,往日美麗的眼眸裡,染上了一團黑霧,再沒有明亮和耀眼,變得黑洞洞的,像是藏著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深淵。

外麵確實是出不去了。

他進山的時候,碰巧遇到一波新的泥石流,身後的車瞬間被泥土掩去,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

他是九死一生進山的,若是爸媽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的。

出不去了。

少年痛苦地垂下頭。

片刻之後,他又抬起頭來,重燃希望似的趴下自己背上的書包,找到幾盒用透明袋子封好的藥物,那是他進山前,那些誌願者派給他的,說是如果遇到需要的人,就拿給他們。

他快速翻看幾盒藥物,找到感冒藥,拆了包裝遞到她%e5%94%87邊,「小尹,我找到藥了,你先吃下吧。」

赫連尹沒有回答,頭重腳輕,就像靈魂漂浮在半空一樣,思緒找不到一個落點。

少年打開礦泉水,灌著她喝了下去。

所幸藥是吃下去了。

少年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開始翻看書包中的東西。

昏暗的房間裡,他將誌願者給他的東西都倒了出來,裡麵還有一些蠟燭,一些麵包,一些乾脆麵。

他點了蠟燭。

黑暗的房間頓時有了光亮可循。

他將幾盒藥的說明書都看了下,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裡,這些藥物已經是最珍貴的了,他找到一盒感冒沖劑,說明書裡指明要在飯後喝,特效藥太強烈,必須在保護好胃的情況下餵食。

對了,小尹生病了,可能很久沒吃東西了,畢竟她沒有力氣可以起來煮飯。

他帶著蠟燭彭彭彭跑下一樓,幸好廚房裡還有大米,也幸好這裡用的是瓦斯罐,他拿了個水桶,冒著暴雨出去外麵的井台打水,小尹現在生病垂危,沒有心情顧井水能不能喝了。

他一邊煮飯一邊把自己的濕衣服給脫了,換上了二叔的衣服。

這裡已有一個人生病了,不能在病倒一個,不然這樣希望渺茫的日子裡,會產生沒有歸途的絕望。

小尹生病了,他不能讓她吃麵包,守在瓦斯爐前,笨拙的攪著鍋裡的粥,少年沒有煮過飯,不知道怎麼樣算熟透,隻能不斷試吃,直到口感像自己平時吃的那樣,才關掉火,端著稀粥重新上樓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冷雨磅礡。

燭光搖曳的房間裡。

少年坐在潮濕的床邊,將稀粥慢慢吹冷,餵進赫連尹蒼白的%e5%94%87中。

他的神情很專注。

赫連尹意識混沌地吃著。

她的意誌力很強,就算病成這樣,也沒有放棄自己對生的渴望,當然,人到死亡地步,都是不會隨遇而安死去的,就算隻剩下一線生機,也會與死亡搏鬥。

吃完藥,她的身體還是很冷,少年在房間裡走了一會,脫掉自己的衣服,鑽進被子裡去,抱著她。

他將她冰冷的臉貼在自己溫熱的%e8%83%b8膛上,手不斷捂熱她的手,希望可以將自己身上的體溫傳給她。

那一個夜晚。

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大雨籠罩在屋外,使得屋內的氣氛更加靜謐,就像沉沉夜色中的寂海,很靜,很靜……

可他卻覺得幸福,安穩。

大約是天亮的時候,他發覺小尹的呼吸變重了,體溫也回升了,他在晨光中靜靜地看著她,疲倦的容顏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赫連胤照顧她的那兩天。

她覺得自己像沉在湖底,聽不見任何聲音,靈魂沒有方向地漂浮著,忽然之間,水麵上有光影飄蕩,很斑斕的光影,很明亮很溫暖,閃耀在她頭頂的位置,吸引著她,要回來,要回來……

病癒後的她,像是被風吹乾的白色梨花,懨懨的,瘦瘦的,沒有一絲血色。

赫連胤端著粥從房外進來。

見她張開了眼睛,將臉湊到她眼前,把額頭貼在她的前額,她沒有避開,沉靜地眼珠定定地看著他。

她想,也許就是那時候,她真正心動了。

「還有點低燒,在吃點藥就應該好了。」他自然地將粥遞了過來,吹了吹,喂到她嘴邊,「吃飯啦。」

赫連尹還是沒有動,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還是她哥哥嗎?

怎麼感覺一段時間不見,哥哥成熟了很多,一言一行,都變得內斂溫柔,從前那些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張揚的光,似乎都不見了,完全糅合到他眼眸中,美麗深遠地讓人無法捕捉。

「快吃呀,吃完我還要下去燒水沖藥劑呢。」

他的溫柔像是從眼眸深處散發出來的,滲透了赫連尹的心脾,纏住了她的呼吸,讓她心跳加快。

她第一次感覺心跳這麼不正常。

少年疑惑,再一次靠到她跟前,用自己的額頭觸碰她的前額,「還是跟剛才一樣啊,隻有低燒,小尹,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她放輕呼吸,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少年驚喜,他凝視著她,眼眸像一汪不可探測的光影銀河,要她竭了力屏住呼吸,才能壓抑住%e8%83%b8腔裡如潮水般起伏的悸動。

奇怪的是。

從前的哥哥讓她覺得浮躁。

而現在的哥哥卻讓她莫名的感到安全感。

很深沉很深沉的安全感。

也許是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九死一生來到自己眼前,抱著自己,就算死也要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不是愛,有誰會願意做這樣一起同葬異鄉的決心呢?

「吃飯了。」他墊了一條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