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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64 字 1個月前

是合適,而且盧俊還很細心,幫他用冰塊在底下敷了一層,是以保存完好。

蕭柏之謝過盧俊,回府把屍體裝進了馬車裡,還特地在馬車裡點了熏香以掩蓋味道。

入夜,他按計劃入宮。如他所料,宮門的查驗不過是做做樣子,他輕而易舉地通過了檢驗。

想著今夜過後,櫻檸便可脫離七王爺的掌控,從此與他雙棲雙/飛,他就忍不住想放聲暢笑。幸福,不過咫尺之遙,唾手可得。

晚風輕拂,送來仙樂飄飄。

蕭柏之初時不以為意,聽了一會忽而覺得這樂調怎麼如此熟悉,似在哪裡聽過。凝神再細聽片刻,臉上遽然變色。他想起來了!之前在太子府與櫻檸第一次相見時,櫻檸跳的正是這支舞曲!

扭頭望了望樂聲傳來的方向,正是金華殿,皇上宴請賓客慣用的地方。他的心,莫名的就亂了,仿似受了驚嚇的兔子,跳得毫無章法。

車輪轂轂,已經快到嘉靖樓了。蕭柏之不待車子停下,猛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對車伕匆匆丟下一句,「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旋即拔%e8%85%bf往金華殿狂奔而去。

金華殿內,櫻檸正翩翩起舞,優美的舞姿艷驚全場。殿上一眾人等,不分老幼,一時皆停杯忘飲,凝神注目,眼睛隨著櫻檸身形的遊走而緩緩移動,片刻不離。

然而,也有例外的。七王爺便是其中一個。他時不時地偷覷皇上一眼,見其麵露癡迷之色,禁不住%e5%94%87角一勾,滿意地笑了。很好,事情正如他所期,有條不紊地進行。

而坐在皇上右下首的太子,此刻也在心裡暗自嘀咕。方纔這舞姬一現身,他便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熟悉得仿若舊事重現,細細思索了半日,方才想起麵前這舞姬就是驍騎都尉蕭柏之跟他討要的那個女子。

可他分明記得,那日蕭都尉已把人帶走了,臨走前還問他借了馬車一用。這女子此時難道不應該在蕭府裡嗎?怎麼又莫名其妙的入了宮?怪不得近來蕭都尉態度頗為古怪,經常遲到不說,前兩日甚至還說太子武藝已精,他無力為繼,請求辭去。莫非蕭都尉以為這舞姬入宮是他搗的鬼,這才對他心生怨懟?

鼓樂漸急,舞曲已接近尾聲。太子來不及繼續深思下去,隻匆忙想道:既然蕭都尉對這舞姬這麼念念不忘,大不了自己開口去管父皇要了來,再轉贈於他。如此一來,誤會澄清,他總會對自己心懷感激吧?

沉思間,鼓停樂消,櫻檸一舞已罷。眾人交口稱讚。

櫻檸屈膝行了一禮,方想退下,便聽見七王爺喊道:「且慢。」轉眸一望,便見七王爺扭頭笑嗬嗬地對著皇上說道:「父皇,此姬此舞,你看如何?」

皇上捋著灰白斑駁的鬍子,神情安詳,微微笑著回道:「貌美,藝精,難能可貴。甚好,甚好!」

七王爺又道:「如此歌舞,如此麗姝,父皇難道不給予點賞賜?」

皇上頷首笑道:「正是,正是。吾兒提醒得是,佳人妙舞,確實該賞。」轉頭正欲喚人取賞,卻聽得太子忽然說道:「父皇,這賞賜不若由孩兒來給。」

皇上微微一愣,旋即問道:「為何要由你來給?」

太子回道:「此姬一舞震全場,但孩兒以為,這在座的諸位,當屬我最為之折服。因而,這賞賜由我來給,最合適不過。」頓了一頓,他又接著說道,「父皇,孩兒還有一不情之請,想鬥膽問父皇討一恩賜,不知父皇能否恩準?」

「討何恩賜?」皇上問道。

太子答道:「此姬才色雙絕,甚得我心。孩兒冒昧,想跟父皇討要此名舞姬,望父皇應允。」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麵上皆是一滯。七王爺更是瞬間黑了麵孔。

在此場合討要舞姬,不僅有失體統,傳出去更是於太子名聲有礙,少不得會被人扣上一頂耽迷女色無心國事的帽子。但太子自幼失恃,性格又乖張孤僻,行事常有荒謬怪誕之舉,是以眾人也不以為奇,隻在內心嘀咕兩句罷了。

皇上也隻是微微地蹙了蹙眉頭,方要開口言聲,卻被七王爺搶先一步道:「請恕臣弟無禮,殿下此舉卻是有失孝道了。臣弟聽聞,太子殿下府中美女如雲,何苦要來跟父皇搶這一舞姬?父皇空寂多年,現今難得有一個看上眼的,太子殿下難道不能忍痛割愛,給父皇一個安慰?」

乍聞此言,皇上更是驚愕。他不過隨口誇了那舞姬兩句,怎就被曲解成這個樣子了?

卻見七王爺撩袍起身,走到殿中,往禦前階下一跪,朗聲說道:「父皇,兒臣認為,若是賞賜金玉珠寶,未免俗氣;最好的賞賜,莫過於賜此女一名分,讓她有福氣得以在禦前伺候,這才是對她最佳的獎賞。父皇身邊空虛多年,如今有人在旁噓寒問暖,兒臣心裡甚感欣慰。」

皇上捋著花白鬍子,默不作聲,臉色陰晴不定,沉沉莫測。他多年沒納妃,本來也沒這個心思,但今晚叫七皇子這麼一撩撥,倒也有些心動了。凝眸去看殿中的那個舞姬,白皙的肌膚在燈光照耀下泛出瑩潤的光澤,彷彿上好的珍珠;那年輕飽滿的臉蛋,水靈得好像一掐就會汪出水來。他有多久沒有觸碰過這樣的肌膚了?久得他都忘記了這種肌膚的觸感。

七王爺見皇上沒有拒絕,不失時機地把端王爺給抬了出來,「端皇叔,你看我父皇雄風重振再度納妃,老當益壯,威武不減當年。你說是不是?」

端王爺嗬嗬笑道:「確實如此。皇侄說得在理。皇兄寶刀未老,鼎盛猶勝壯年,皇弟自愧不如。現今看著這美人娉婷裊娜,皇弟我隻能感歎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像皇兄,仍能坐享擁美之樂。」

端王爺這幾句,不免有溜鬚拍馬之嫌,但落到皇上耳裡,卻彷彿暗有所指,直刺他若不肯納妃,便是力有所不逮。他乾笑兩聲,寧可斷送了一名年輕女子的大好青春,也不能在世人口中留下如此名聲。清了清嗓子,他開口說道:「七哥兒此提議甚好。朕原想,朕年紀已大,就不要禍害人家年輕女孩了,故而這麼多年,朕的後宮一直依然如故。不過七哥兒的提議也頗有些道理,朕確實是孤寂了很久,是該有個人來陪一陪了。」

他沉%e5%90%9f須臾,才對著一直被忽略在一邊的櫻檸說道:「朕就封你為寶林吧。賜居……鶴安樓。」

櫻檸麵無表情地叩首謝恩。倒是跪在前頭的七王爺,仿若是他自己得了封賞般,一臉的神采奕奕,領頭高聲祝頌:「敬賀父皇!恭祝父皇!」

於是,大殿之上眾人齊齊唱誦:「敬賀陛下得納新人!恭祝陛下枝葉長榮!吾皇千秋萬代,福壽綿長,聖體安康,祚永運隆!」

一時之間,鼓樂大作,祝辭連連,眾人臉上喜笑顏開,端的是喜慶無邊,瑞氣盈堂。

☆、第四十一章

蕭柏之一路疾跑,可到底還是遲了。堪堪趕到金華殿的玉階下,就聽到裡麵突然之間喜樂喧天,眾人的祝禱之詞有如山崩雷鳴,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他抬到一半的腳就那樣硬生生地頓在了半空,久久都沒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高高的台階頂上現出一個纖細的人影。那是櫻檸,蕭柏之隻望了一眼就認了出來。他腦海裡轟隆一聲炸響,想也沒想,舉步便往上衝。他要去找櫻檸問個清楚,問問她,早上他離開時兩人不是還說得好好的嗎?怎麼才堪堪過了幾個時辰,她就背信棄義做了別人的妃子?!

可他將將躍上兩級台階,即叫一旁的禁軍侍衛給扯住了衣袖。那侍衛使勁將他拉至道旁,低聲提醒道:「蕭大人,她剛剛已被皇上封為寶林了。」是了,她如今已是皇上後宮中的一員,他見了她,按製須行禮避讓了。

蕭柏之腳下仿如生了根,再也邁不出一步,隻木木立在一旁,死死地盯著那個從台階上迤漸而下的身影。他眼睛泛紅,睜得又圓又大,種種情緒,憤怒、怨恨、悲痛、不甘,諸多不能付諸於口的話語,皆化作一記記淩厲的眼刀,劈頭蓋臉地、狠狠地紮到那個叫他又愛又恨的身影上去。而腰際握在劍柄上的手,已然青筋暴突,指節發白。~思~兔~網~

對於這一切,櫻檸視若無睹。她如今已是宮妃,身份自然非以前那個卑微的舞姬可比,前方自有內侍為她慇勤提燈引路。她一路拾階而下,麵無表情,目不斜視,一步一步緩緩地越過蕭柏之,像奔騰的河流般毫不停留毫不阻滯,彷彿他隻是路邊的一根石柱子,彷彿他倆從不相識。

這一段台階,不過短短二十來級,但於櫻檸來說,卻是那樣的漫長。她前世讀安徒生《海的女兒》時,總是無法理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鋒利的刀尖上,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現在她明白了。這一段路,對她來說便是看不見的荊棘載途,看不見的尖刀遍地。她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尖銳的利刃上,鑽心刺骨的痛。可她不能喊,不能哭,甚至連眉毛也不可以皺一下。她隻能咬牙強忍著,保持著端莊的儀容,儀態萬方地從蕭柏之身邊走過,彷彿他隻是她生命裡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

風聲過耳,月夜霜落。

那一點暈黃的燈光,引著櫻檸漸行漸遠,慢慢洇入了濃黑的夜色裡。

蕭柏之直待櫻檸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才慢慢地轉了轉頭。這一轉,才發現全身竟僵硬如鐵,動一下便仿如生銹的機器般,卡卡的疼。他強自轉過了身子,方想開口,卻發現嘴裡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原來竟是他剛才不知不覺中咬破了自己的口%e5%94%87。

他一口把嘴裡的血水給嚥了,隨即抓過身後的侍衛吼道:「孫琥呢?叫他來見我!」

那猙獰的臉色叫侍衛看得一驚,顫聲回道:「孫大人?蕭大人,你忘了,孫大人今夜不當值。此時應該在他自己府上。」

蕭柏之聞言一把扔下侍衛,轉身出宮尋孫琥去了。

×××××

是夜,鶴安樓內,龍鳳燭燃,紅幔高懸。

櫻檸坐在喜紅燦金的床幃內,一顆心忐忑不安,砰砰然跳得又急又亂。

亥時剛過,房門砰一下被推開了,一身酒氣的皇上踉蹌著腳步闖了進來。櫻檸驚得猛一下從榻上跳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立在床邊。

幾名內侍匆匆從門外跟入,圍住皇上想服侍他更衣。皇上卻胡亂擺了擺手,大著%e8%88%8c頭道:「都下去,都下去。這裡不需要你們。」

內侍會心地一笑,看了一眼櫻檸,躬身而退。

櫻檸越發的驚惶失措起來。雖然知道此時自己該上前去替皇上更衣,可那兩條%e8%85%bf卻有如灌鉛一般,怎麼也抬不起來,隻是在原地木木呆立。

屋子裡悄然無聲,一時隻有沙漏窸窸窣窣的細響。

皇上睜著一雙醉眼,望著燈下的櫻檸,越瞧越是歡喜,竟咧開嘴巴嗬嗬笑了起來。

他已經有多年未近女色,並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年輕時太過縱情聲色,以致年方不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