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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22 字 1個月前

細算算,隻要將飼料裡兩成的穀物換成酒糟,這一年下來,你可增利多少?而且,區區兩成的酒糟,就算混進了稍許一些酒,濃度又不高,怎可能叫狗吃醉了?這一本萬利的生意,曹莊主這麼精明的人,不會算不出來吧?」

一算到利潤,曹老頭兩隻綠豆眼放出精光,似有所動搖。

蕭柏之趁勝追擊,「這樣吧,我好人做到底,先免費送曹莊主一批酒糟試用。曹莊主摻在飼料裡給七王府送過去,若那些狼狗吃了沒事,我們再來談合作之事。我如此誠意,曹莊主意下如何?」

曹老頭臉上先是一喜,隨後又有些懷疑,「少莊主如此好意,叫老夫怎擔得起?請恕老夫無禮,多嘴問一句:貴酒莊財力雄厚,想來不缺賣酒糟的這幾個小錢,少莊主何須為此操心?」

蕭柏之假意歎道:「曹莊主有所不知哪!大有大的難處。我們酒莊,表麵看是紅紅火火,但實際上已大不如從前。去年城裡新開了家酒莊一江春,把我們的生意搶得七七八八的。家父整天在家裡唉聲歎氣的,我也是沒法,才打起了這酒糟的主意。若是做成了,終歸多了一項進項……唉!」

曹老頭同情地點了點頭。去年新開的酒莊一江春,他是知道的,一開張就聲勢浩大,把城裡其他的幾個酒莊擠兌得幾無立錐之地。故而,如今聽麵前這位少莊主這麼一說,他也不起疑,隻隨口附和了幾句,「少莊主殫精竭慮,為令尊分愁解憂,真乃仁孝!」

蕭柏之又與曹老頭敲定了明天送酒糟過來的事情,這才起身告辭離去。

一路上,他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明天上午送酒糟過慶豐農莊,按慣例傍晚時分曹老頭便會送飼料入七王府。那酒糟裡早已混進了迷藥,藥力足夠那批狼犬昏迷一整晚。也就是說,他隻有明晚這一次機會。過了明晚,七王爺會找曹老頭追查,而王府裡的戍衛也會加強,他再無機會下手。

隻此一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蕭柏之暗暗捏緊了拳頭。

入了城門,已是日暮時分。城裡炊煙四起,街上行人攘攘。

蕭柏之收緊了韁繩,策馬緩行。卻不料旁邊一條小巷裡突然橫衝出一人,一頭撞在馬頭上,把馬驚得揚蹄人立,嘶聲鳴叫。

蕭柏之即刻蹬%e8%85%bf直立馬上,竭力控馬,但那馬受驚過度,轉了一圈,仍朝地上摔倒的那人踩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那人翻身一滾,堪堪躲過錚錚鐵蹄,但原本揣在懷裡的饅頭卻滾落了一地。

蕭柏之剛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旁邊小巷裡傳來一陣喧嚷聲:「抓住他!抓住那毛賊!」

地上那人麵色變了一變,猛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快手快腳地撿起地上的饅頭,旋即一擰身鑽進街上湧湧的人群裡,一溜煙跑了。

這時,巷子口才跑出幾個氣喘籲籲的男子,見了街上濟濟的人潮,登時傻了眼,不知該往哪追。領頭的矮胖男子一轉頭瞧見蕭柏之,遂急忙忙問道:「請問公子,可看見剛才那賊人往何處去了?」

蕭柏之指了指前方,道:「往那邊去了。」

那幾個男子正要發足趕追,旁邊卻橫過來一隻馬鞭擋在他們麵前。蕭柏之在馬上輕描淡寫地說道:「別追了。那人的腳力,你們趕不上的。」

那矮胖男子一拍大%e8%85%bf嚷道:「追不上也得追哇!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哇,那賊人天天都來偷饅頭,我今天要是不把他抓了見官,他明兒還得上我這來偷!雖說幾個饅頭不值錢,可我這小店小本經營,經不起他這樣天天來偷哇!」

饅頭店的老闆稀裡哇啦地訴苦,蕭柏之聽得好笑,道:「那你也得跑得過人家才行。那人是個練家子,就憑你這身肥肉,怎麼追得上人家?這街上人多,你也別追來追去的擾了民,還是趕緊回家吧。」

那老闆哭喪著臉道:「他練過我沒練過,就活該我受欺負嗎?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憑那人的身手,他如果真心想偷,偷的就不會隻是幾個饅頭了。這位大哥,人生在世,誰沒個落難的時候?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吧,幾個饅頭就不要計較了。」蕭柏之勸道,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拋給了那老闆,「喏,這塊銀子夠不夠饅頭的錢?」

那老闆伸手接住銀子,圓乎乎的臉上滿是驚喜,「夠了夠了!多謝公子!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蕭柏之笑笑,踢了踢馬肚,驅馬繼續前行。

走過兩條街,蕭柏之路過一條僻靜小道時,忽然瞟見路邊屋簷下有兩個人影,其中一個頗似剛才偷饅頭的那名男子。蕭柏之猶豫了一瞬,還是調轉馬頭走了過去。

雖然方纔之事不是他的錯,但畢竟是他的馬撞了人;而且事發突然,也沒來得及問問對方有沒有受傷。對方現在連填飽肚子都有問題,若是受了傷,隻怕也沒錢去尋醫問藥。念及此,蕭柏之打馬上前,朝屋簷下的那兩個人走了過去。

聽到馬蹄聲響,屋簷下正在吃饅頭的一男一女仿如驚弓之鳥,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回頭望見蕭柏之,那男子臉上的警惕之色稍緩,安撫地拍了拍身後的女子,才慢慢站起身來,朝著蕭柏之迎了上去。

距離蕭柏之還有丈餘遠,那男子便立足不前,拱手抱拳說道:「公子可是為方纔之事而來?在下驚撞了公子的馬,累公子受驚,多有得罪。在此給公子賠罪了,望公子勿怪。」說著,躬身作揖。

此時此刻,蕭柏之才看清了那男子樣貌,雖然一身粗布葛衣,膚色黧黑,五官卻端莊方正,眉目間一股英氣落落磊磊。他在馬上回了一禮,道:「區區小事,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剛才事發緊急,未來得及相問,不知兄台可有受傷?」

男子搖了搖頭,「並未受傷。多謝公子好心。」

蕭柏之點了點頭,「無傷便好。」他放下心來,驅馬便要離去,卻無意間瞥見男子手上吃了一半的饅頭,不由停下說道:「這饅頭方纔已叫塵土弄髒了,還是不要吃了。」

男子苦笑了一下,低聲道:「能填飽肚子已是不錯,哪還能挑挑揀揀?」

蕭柏之一時好奇,忍不住問道:「看兄台舉止,不似凶蠻之人。請恕小弟冒昧問一句,不知是何緣故,才令兄台淪落至此?」

「這……」男子支吾起來,遲疑地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女子。

原先一直隱在屋簷陰影裡的女子,此刻方慢慢走了出來,低頭對著蕭柏之款款施了一禮,輕言細語說道:「公子善哉。民婦與兄長二人,本是康州人氏。去歲家鄉遇災,生活難以為繼,才前來京城尋親。不料親戚早已搬遷,無處可尋。後又遭賊,所帶盤纏盡數被偷,這才不得已流落街頭。」

蕭柏之見這婦人,雖然荊釵布裙,但舉手投足間卻很是從容得體,像是大戶人家出身,此刻再聽她這一番話語,不由心生感慨,道:「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夫人與兄長二人遭遇,頗令人同情。小弟這裡尚有些餘錢,不如二位拿了好歸鄉?」說著,探手自懷中取出一錠白銀,朝那婦人遞了過去。

婦人此刻方抬起頭來,憔悴的臉上掠過一絲驚喜與難以置信。可這神情不過轉瞬即逝,她旋即低頭婉拒道:「公子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我們現今一貧如洗,今日得公子饋贈,他日恐無以為報。」

就在那婦人抬頭的一瞬間,蕭柏之已瞧見了她麵容。那婦人看上去四十出頭,雖然年華不再,但仍可以看出年輕時定是個美人。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蕭柏之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心頭掠過一股奇異的熟悉感覺,好像曾在哪裡見過一般。

眼見那婦人行了一禮,轉身欲走,蕭柏之連忙喊住了她:「夫人且留步!小弟此舉,並非有所圖報,不過是身有餘力援之以手。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夫人若覺不安,日後得見有人落難,像小弟今日這般施予援手,即是對小弟的回報。」

幾句話言辭懇切,說得那婦人為之動容。她深深一禮,道:「公子大義,民婦甚為敬佩。今日得公子饋贈,民婦無以為報,他日若得境遇好轉,定照公子所言,廣施善緣。」言畢,雙手並舉,從蕭柏之手裡接過白銀。

蕭柏之再次與婦人打了個照麵。這一回,他腦裡靈光一閃,驀然明白了他為何對這婦人有似曾相識之感。眼前的這婦人,長得竟與櫻檸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彷彿一道閃電劈過,他遽然產生了一個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荒唐的念頭:眼前的這位婦人,會不會就是櫻檸的母親?

☆、第三十八章 -_-!思-_-!兔-_-!網-_-!

藉著遞銀子的機會,蕭柏之仔細打量了一下婦人的雙手。

十指健全。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裡湧起些隱隱的失望。旋即又暗覺好笑,櫻檸的母親與養父,一直都被監/禁在七王府裡,怎麼可能在此?況且,眼前的這兩人,雖也是一男一女,卻是兄妹而非夫婦,這與櫻檸娘親的狀況又不符。再者,麵前這婦人,十指齊全,而櫻檸的母親,不是已被七王爺斷了一指麼?

他自嘲地一笑,自己是該有多焦急,才能事事都往這上頭想?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也是有的,不足為奇,自己不過是庸人自擾。

辭別了那二人,蕭柏之揚鞭策馬,再次踏上歸途。

堪堪走到蕭府門前的那條街,就看見有幾個人正拿著畫像在街上尋人。蕭柏之走過去的時候不經意瞥了畫像一眼,不由愣住了:這不正是剛才那兄妹二人嗎?

那拿著畫像的人看出蕭柏之神色有異,上前幾步作揖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可是見過畫像上的這兩人?」

蕭柏之不答反問:「這畫像上的人是什麼人?」

「哦,這兩位是我們同鄉,我們一起來京,半道上走散了。」那人答道,「公子可有見過?」

「這可忒巧了,我剛剛才見過他們二人。」蕭柏之好心地替他們指了方向,「就在那邊,永安街過去的一條小路裡,路口有一棵槐樹的就是。」

那人臉上現出喜色,連聲道謝,忙不迭地招呼了同伴便往永安街匆匆而去了。

蕭柏之自覺做了好事,心下也是歡喜,揚鞭催馬,緊走幾步進了蕭府。

與此同時,永安街附近的一條小巷裡,高航與曼娘二人正拿著剛剛到手的雪花銀,商議著下一步何去何從。

高航提議去找人做假文書,先離開京城再做打算。

曼娘卻還掛心櫻檸仍在宮中,且不知他們消息,不知會不會還被七王爺脅迫。

高航勸道:「櫻檸目前對七王爺還有用處,應該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先逃出京城,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找櫻檸。左右櫻檸現在已在宮中,不能往別處去,日後不怕找不著她。」

見曼娘仍默不作聲,高航又補了幾句,「這京城真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