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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383 字 1個月前

登時透出幾絲尷尬。眼見得櫻檸漸行漸遠,他顧不得許多,急急忙忙拔%e8%85%bf追了上去。

「櫻檸,」他跟在櫻檸後麵急切說道,「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櫻檸頭也不回地問道,腳下步伐絲毫未緩。

「今兒個是九月十七。你忘了?是你的生辰!」

櫻檸驀地停駐不前。她確實是把這茬給忘了。往年的這一天,曼娘都會給她下一碗長壽麵,麵條上還會堆放兩個煎得金黃金黃的荷包蛋。今年叫七王爺一攪,她們倆誰都把這事給忘了。

可是,蕭柏之卻深記在心。已經四年了,她的生辰他還記得這般牢靠,也算是有心了。

她暗歎一聲,再開口時,語氣已柔和了許多,「那是你給我的生辰賀禮?」

「可不。我一個月前就開始逛,挑遍了京城所有的首飾鋪子才挑中了這個。」蕭柏之答道,走前兩步轉到櫻檸麵前,抬手把步搖插上了她的鬢間。

櫻檸冷眼相對,手腕一翻,便要去將那步搖取下。誰料蕭柏之動作卻比她更快,她手臂堪堪舉到半空,便叫蕭柏之一把握住了。

「櫻檸,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蕭柏之嚷道,略顯焦急的語氣裡帶了一絲委屈,一縷祈求。

櫻檸沒有作聲。

蕭柏之放低了聲音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送人也好,壓箱底也罷,隨你怎麼處置,隻求你收下。別白費了我一番心思,可好?」

秋風裡,他軟軟的聲調聽得櫻檸心裡一顫,內心深處有一塊地方,彷彿早春河裡的冰塊,叫暖陽一曬,開始一點一點地消融化解。

她臂上稍稍發力,掙開了蕭柏之的手,繼續往上,手指撫上了鬢間的步搖。「好看麼?」她輕聲問道,一縷笑意躍上了%e5%94%87邊。

「好看!」蕭柏之回道,由衷的喜悅仿如雲開霧釋後的陽光,瞬間燦爛了他整張麵孔。

櫻檸笑意盈盈回望。步搖上的流蘇在她耳邊來回晃蕩,冷玉蘊輝,直映得她一張臉艷若桃李。

蕭柏之癡癡望住她,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

碧水雲天,落葉無聲。

☆、第二十六章

對於七王爺的警告,櫻檸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已打定主意,不將這一切事情告訴蕭柏之,故而覺得,隻是在入宮前的這些日子與蕭柏之有些來往,應不至於會牽連到他。於是,便也沒拒絕蕭柏之日日上綺年閣來。

一切皆如從前。

但對蕭柏之來說,卻又有了一些不同。如今他上綺年閣來,多了一個任務,便是教櫻檸習琴。

蕭柏之很是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在舞蹈這一方麵用光了她所有的靈氣,怎麼於絃琴這一項上,如此愚不可及呢?這般日日練習,到如今已近一月,也不過是堪堪能入耳而已。

但這丫頭脾氣也大,多說她兩句便要翻臉。蕭柏之惹她不起,少不得隻能耐住性子,悉心指導。

這一日,又到落日時分,蕭柏之仍像往常一樣,在綺年閣教櫻檸習琴。

有一處指法,櫻檸頻頻出錯。蕭柏之教了幾次,仍無改觀,忍無可忍親自上陣,在櫻檸背後俯低了身子,用自己的雙手抓住她兩手,手把手地教她彈琴。

這個姿勢著實有些曖昧。隻是櫻檸那時給那個指法逼得幾欲抓狂,根本就沒餘力來注意到這一點。

而蕭柏之,初初之時確實也是心無雜念,隻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的呼吸開始紊亂,他的眼波開始迷離。

櫻檸一無所覺,仍心無旁騖,十指翻飛。

蕭柏之卻早已心不在焉。懷裡的櫻檸距離他的鼻尖不過一寸有餘。斜陽碎金,她如細瓷般的肌膚在夕照裡泛出珍珠一樣的光澤,吹彈可破似的。濃密的睫毛黑而長,像兩排扇子般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黑影。

蕭柏之遽然想起了四年前那個吃白食的午後,那條堆滿竹筐的小巷。當日的情形與今日何其相似。若是當時他那一%e5%90%bb真的親了下去,今日他和櫻檸之間,或許會有所不同?

如此一想,心懷越發的激盪起來。他一時無法自持,輕輕地一轉頭,在櫻檸頰邊印上了一%e5%90%bb。

櫻檸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臉上已變了顏色,素手一揚,便往蕭柏之臉上打去。

但奈何她原本兩隻柔荑都叫蕭柏之握在他的手裡。她稍稍一有動作,他立刻知曉。於是,手臂還未揚起,已叫蕭柏之胳膊一收,將她連腰帶臂,一起箍在了他懷裡。

「櫻檸,櫻檸。」蕭柏之貼在她耳畔,一聲又一聲的低喃淺歎。他的聲線本就渾厚,此刻又加了些許暗啞,聽上去竟彷彿濃蜜糖膏一般,卻比蜜更甜,比膏更稠,有著化不開的濃烈。

櫻檸靠在他身上,後背傳來他身上溫溫的體熱,鼻端裡充盈著他錦袍上淡淡的杜衡香氣,耳畔聽得他美酒般醇厚的呢喃,忽而渾身發軟,一顆心砰砰急跳,有如鹿撞。

她想出言嗬斥,卻張口啞聲;她想伸手推拒,卻舉手無力;她想拔足逃跑,卻站立不穩。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蕭柏之抬起一隻手,扶上她的下頜,把她的頭轉了過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蕭柏之的臉,漸漸地在她眼前放大,直至眼前一片漆黑——那是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因為蕭柏之的%e5%94%87覆上了她的。

%e5%94%87齒交纏,呼吸混融。櫻檸一時忘記了初衷,隻順應著本能與蕭柏之緊緊相擁,貪戀著那%e5%94%87齒%e8%88%8c間的一點甘甜。

金烏西墜,餘霞散綺。兩隻灰褐麻雀從枝頭掠過,在浮翠流丹的天空上凝縮成兩個小小的黑點。

沉浸在熱%e5%90%bb裡的那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虛掩的院門邊上,一個灰衣的駝背老頭一閃而過。

×××××

翌日,蕭柏之再來的時候,居然還帶了一大捧鮮紅的山茶花過來。那花外麵用鵝黃縐紙圍了幾圈,還用粉色緞條在枝梗處打了個蝴蝶結。隻可惜那綢緞不夠挺括,又沒縫邊,毛茸茸的有些走絲,打的蝴蝶結軟趴趴的垂頭喪氣,更把縐紙扯得歪歪扭扭,看上去頗有些不倫不類。

櫻檸一時沒繃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柏之沒來的時候,她本是預著今天要好好地跟他談上一談,是以一直繃著一副嚴肅正經的麵孔。昨天的事,她過後覺得頗為不妥。她和蕭柏之兩人,一開始便注定走不到一塊,四年前如此,四年後仍是如此,更別說現在中間還多上杜繁歌這麼一人,還加上她要入宮這等事情!早已注定結果的事,何必浪費感情浪費時間?她打算著今天要與蕭柏之攤牌,不能再這麼縱容他下去。

可是,卻沒料到,蕭柏之一束怪模怪樣的花,讓她一下笑了場。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嚴肅氣氛,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破壞掉了。

蕭柏之見她笑得開心,也跟著笑,「這可不能怪我。前世我也沒送過女孩花,更沒自己包裝過。能打造出這模樣,已經費了我不少心思了。」

櫻檸止住笑,道:「其實,你不必如此費心……」

話未說罷,就見蕭柏之湊上前來,俯在她耳畔柔柔地說道:「隻要能讓你開懷一笑,我費再多的心也值得。」

櫻檸便沉默了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蕭柏之顯見心情頗佳,並未發現櫻檸異樣,兀自說得眉飛色舞:「這已經晚秋了,也沒什麼鮮花。等明年開春,我在府裡搭一個暖房,專門養花。再過幾年,不管什麼時候你要什麼花,我都能給你摘來。」

櫻檸聽了,心頭湧起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定定瞅著蕭柏之,那想了一晚上的話在%e8%88%8c頭上翻著滾,就是不忍心說出口。她認識蕭柏之多少年了,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歡喜,如此的意氣風發。那絲絲縷縷的歡欣與喜悅,彷彿石頭縫裡蹦出的小草,壓也壓不住,藏也藏不得,就那麼大大方方地洋溢在眼角眉梢,迎風招展。

「幹嘛這樣看著我?」蕭柏之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詫異地挑了挑眉,「我臉上長花了?」

櫻檸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我去房裡找個瓶子把花插好。」說著,拿著花轉身走回了屋子。

這裡本是個臨時暫住的地方,哪有什麼花瓶。櫻檸找了半天,隻找到一個陶罐,也隻能將就著用了。裝了半罐清水,再拿了隻剪子,站在桌前一邊剪枝,一邊默想心事。

如今已是九月底。七王爺那時跟她說過,文書最遲一個月能夠辦好,算來時間也所剩無幾。等文書下來,自己入宮而去,自此與蕭柏之咫尺天涯,到那時,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吧?

也罷,左右不差這兩天時間,就讓他美夢再做多一時。何苦自己出麵做這個惡人,潑他這一盆冷水?

陶罐裡的山茶花開得熱烈而奔放,嬌艷的花瓣襯著粗獷的土陶,有著一種原始的質樸與生命力。櫻檸將最後一枝花插/進陶罐裡,心裡忽而翻起一個隱約的疑問:自己這般不忍心拒絕蕭柏之,其實是因為自己也捨不得他吧?

這個疑問像幽靈般猛然而突兀地冒出來,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捂著%e8%83%b8口,她不由得暗暗凝思,難道自己真的是對蕭柏之動了心?究竟是什麼時候動了心?

一切已無據可查。

櫻檸正發著呆,冷不防蕭柏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想什麼呢?插個花也磨蹭這許久。」他抱怨著,身子從背後貼上來,順勢一把將櫻檸攬進懷裡,低頭在她脖頸處親了一口。

櫻檸回過頭來,臉上已是笑靨如花。她眼波流轉,給了他一個嬌嗔的媚眼,「急什麼!這不馬上就好啦?」

××××

櫻檸原以為,她與蕭柏之還有五六天的快活日子可以過,卻不曾想,堪堪不過快樂了三兩天,羅老頭便找上門來了。

羅老頭帶來了章印齊全的文書,叫櫻檸次日即去教坊司報道,有人會送她入宮。

這消息來得如此突然,櫻檸一時措手不及,怔怔站了半晌,臉上才浮起一縷苦笑。彩雲易散琉璃脆,這世間,太過美好的事物總是不能長久。

是日黃昏,蕭柏之從太子那邊過來時,便不見櫻檸如往日一般在院子裡練琴。他略感詫異,抬步入了後院,來到櫻檸的小屋。卻見床榻上,木桌上,一片淩亂,堆滿了各色衣裳鞋襪。櫻檸正埋首其間,整理歸置。

「這是在幹嘛?」蕭柏之訝然問道。

櫻檸聽到他的聲音,抬頭望了他一眼,平靜回道:「收拾東西。我明日便要入宮了。」

蕭柏之臉色遽然變了一變,腦裡猛地想起了昨日他剛接到的一封書信。信是歷州城知州韓謹明寫來的,說他不負都尉所托,已將商氏容容的文書拖延了有半月之久,估計都尉接到此信的同時,文書應該也同時抵達京城。

蕭柏之估算著櫻檸再去太醫署那邊蓋章,也需要一段時間,正想著這兩天去太醫署通通門路,讓他們隨便給櫻檸編排個疾病,斷了她入宮的路。可他還來不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