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心事,程蔻還感慨過:「唸唸喜歡上路路,好一段孽緣。」
父母那代已經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了,到下一代這裡,又是一筆糊塗賬。
不過好在蘇念看得開,沒有影響了兩個人的感情與良好的關係。
***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淩晨兩點,這座城市大雨降臨。
蘇念看了一下顯示的名字——夜路。
她拖動滑塊,接起電話。
「Hello?」略微低沉的男音傳過來,「蘇念,我畢業啦。」
「嗯,恭喜。」蘇念閉上眼睛,放鬆下緊張了一天的神經。
他現在是在風景如畫的大街上,還是寧靜溫馨的校園內?
「好啊蘇念,你敷衍我,不止我爸媽,連你爸你媽都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你為什麼不來?」他的聲音透露著些許不爽,「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
是啊,他們一起長大,她長他幾歲,他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日子都有她陪在身邊。
蘇念剛想開口,就聽到電話那端有人跟夏夜路講話。
「夜路,快過來,我們帶伯父伯母去參觀。」女孩子略高的聲調,明媚嬌俏得如同加州的陽光。
蘇念拿起水杯的手,頓了一下,還來不及解釋什麼,夏夜路說了再見,匆忙地掛了電話,隻留下一片忙音。
以及她臉上來不及收起的,落寞的神情。
蘇念站起來到窗前,推開窗簾,大雨把景色遮蔽,朦朧得看不真切。
深深吸進,再呼出一口氣,指尖不自覺地攥緊手機。
無意中觸碰到的按鍵,打開的圖片庫是被時光暗藏的秘密。
從三歲粉嫩的小娃娃,到十八歲逆風奔跑的少年。
成年後之後他赴美讀書,她的思念便跟著漂洋過海。
回憶卻如此清晰,因為太過珍貴,一點點也不敢忘。
她與夏夜路是青梅竹馬,兩家又是鄰居,小時候他們兩個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四處嬉戲玩耍。
有次路過一個網球場,旁邊是漂亮的荷塘,荷花盛開,嬌艷的顏色襯著翠綠的葉,密密地鋪在水麵上。
她覺得好看,就蹲在沒有護欄的池邊癡癡地看著。
突然聽得球場的裡的高中生驚呼,明黃色的小球越過球網飛來。
夏夜路急退幾步想接住,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她,猛撞了她一下,接著她腳下一滑,掉入水中。
她不會遊泳,更是怕水,當下便掙紮起來,卻離岸邊越來越遠。
喝了好幾口冰冷的池水,意識漸漸模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跳入水中,驚得清醒了幾分。
夏夜路也不識水性,隻憑著一股本能,拽著她的身體就往回拖。
他那個時候還不是很高,沒有足夠的力氣,止不住地下沉,那也無法阻止他不知道哪裡來的能量。
「我不能讓你有事。」
獲救後,奶聲奶氣的男孩目光堅定地說。
那一年,她十歲,被七歲的他拽上岸,她的命是他救的。
她在心裡對自己發誓,要一輩子對他好。
她聽過夏臨琛與鍾意的愛情故事,緣分便是從夏臨琛那不顧性命的一救開始的,她便天真地以為,他們之間也是那樣的命中注定。
此後那些年,她與夏夜路一直並肩而行,直到他出國讀書,她心生自豪,但同時也隱隱擔憂,從未獨立生活過的夏夜路,沒了她在身邊,會不會過得不好。
她擔心著他的情況,誰知幾個月後他從學校歸來,她猛然發現她變得不熟悉了。
後來他返校的時候她偷偷跟著他上了飛機,一路護送。
她熬過十幾個小時疲憊的飛行後,卻看到他和一個陌生女孩孩擁抱的場景。
有另外的女孩子出現,代替了她的位置。
她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嘗到感情不為自己掌控的苦,黯然原路返回。
那時她才明白,夏夜路對她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在他眼裡的蘇念,好像並不是對等的感情。
早一點的時候,她總覺得夏夜路還小,不成熟,所以沒有想過他們之間可能還存在除了青梅竹馬以外的可能性,她想她能等。
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小小少年一夕長大,成為別人的參天大樹。
她後悔她的不勇敢。
再之後那幾年,她無力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脫離她的世界,從此喜怒哀樂,都與另一人共享。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最好的,往往是陪在你身邊最久的。
早在她還不懂的時候,夏臨琛就摸著她的柔軟頭髮說過,這些都是騙人的。
歲月匆匆,流年易逝,轉眼間他們闊別多年。
而現在,他要回來了。
***
在夏夜路的認知裡,蘇念一直是個不挑剔但是麻煩的姑娘,比如說她想吃草莓,央他去買,不講究品種大小,卻在半夜兩點。又比如說她後來喜歡上的那個人,長得細皮嫩肉弱不禁風行為痞氣講話流氓……他不過損那人幾句,她竟然眼角通紅像隻小兔子似的。他爸說得對,蘇家的女人,都是禍水。
而他夏夜路,最不喜歡的就是禍水。
☆、番外 檀花香
想問你是不是,還記得我名字。
當人海漲潮,又退潮幾次。
那些年那些事,那一段瘋狂熱烈浪漫日子。
啊,恍如隔世。
你來過一下子,我想念一輩子。
這樣不理智,是怎麼回事。
才快樂一陣子,為什麼我卻堅持那一定是我最難忘的事。
越過高山和海洋,喜悅和哀傷,不是不孤單。
幸好曾有你溫暖的心房,還亮著你留下的光。
你閃耀一下子,我暈眩一輩子。
真像個傻子,真不好意思。
可是我在當時,真以為你擁抱我的方式是承諾的暗示。
經過人來和人往,期盼和失望,我依然還孤單。
幸好曾為你流淚的眼眶,還亮著愛來過的光。
這些年這些事一下子一輩子,你都度過了怎樣的日子。
請答應一件事,如果說我能再見你一次。
請讓我看到的還是,你那燦爛的樣子。
——劉若英《光》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一輛厚重的林肯房車勻速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如果車上的人望向窗外,可以遠眺到阿爾卑斯山的皚皚白雪。
車內流淌著格調高雅的音樂,卻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西方鋼琴、小提琴曲,而是古典的東方古箏曲,古琴每一根弦奏出流水般的樂曲,那魅力吸引著被僱傭的外國司機。
除了司機,車內寬大的真皮座椅上隻坐了一個來自東方的男子,外貌瀟灑俊逸,氣質溫文爾雅,穿著一套三件的阿瑪尼西裝,%e8%85%bf上攤開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一邊閱讀,一邊回想著這次美國著名的心血外專家在這次學術研討會議上作出的報告,深感受益匪淺。
前麵小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電腦開啟著,正在視頻連線中。
訊號很快就連上了,那邊出現一張溫暖的笑臉:「兒子,什麼時候回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媽,我早就跟你講過隻去一星期的。」男人音質清亮,帶著些許無奈的味道,隨著眨眼的動作,捲翹而濃密的睫毛跟著快速抖動,「現在在去日內瓦機場的路上。」
「兒子,你爸說明天要陪他前世的情人,老媽隻有你了。」沈母故作可憐地說,「Happy Valentine\\\'s Day!Muuuuua~」
薄%e5%94%87慢慢抿起,最後變成一張俊美的笑臉,對著母親說:「Happy Valentine\\\'s Day!」
視頻那邊傳來老爸的聲音:「老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趕緊過來睡覺!」
沈母吐吐%e8%88%8c頭,說:「兒子,Bye。」
視頻被切斷了,沈睿修落寞地一笑。
又是一個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他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司機不敢和他搭話,他隻覺得這位客人看起來特別的疲累。
司機的直覺沒有錯,在一個又一個獨自的情人節後,沈睿修終於支撐不住了。
他祈求此刻上帝能抽出一些時間傾聽他的願望。
回來吧,回來吧。
那些往事,我終於覺得後悔,所以我的小檀,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沈睿修疲憊地垂下眼睛,如果司機這個時候從後視鏡裡看看,他會發現這位出色的中國客人眼角晶瑩,似乎是淚。
【重逢】
天氣預報說今天C市將要迎來農曆新年以來的第一場雪。
算算也該是今冬的第七場雪了吧。
沈睿修抱著期待坐上了車出門,家裡有一輛加長林肯,簡直就是人人嫌,父母大哥和姐妹倆甚至包括他都喜歡自駕,這麼商務的車自是不可能買來去自用,這還是他爺爺某一年送的禮物。
年前有一天他接連做了幾台手術,最後回家的時候累得開著車就睡著了,險些出了事,沈母嚇得不輕,連忙收了他駕照請了司機天天接送他。
前方路況擁堵,沈睿修才會晃了神,他今天輪休,此行是去見大學時代的一位導師。
車又緩緩地動起來,平穩地行駛著,忽然司機猛摁喇叭,急促的聲音過後,又猛得一角剎車。
「沈先生,前麵的車好像撞到人了。」司機滑下窗,探頭出去,對沈睿修說。
「哦,你找個地方停下,我下去看看。」
下了車才發現,外麵已經開始飄雪,地上薄薄的一層積雪,過不了多時就會融化,沈睿修踩在上麵,走向發生爭執的前車。
那車的司機正在破口大罵,對象是車前跌坐的紅衣女孩。
長久以來腦中的影像與現實重疊,他能聽見自己過速的心跳,儘管他知道這對心臟不好,但他無法控製。
蔡小檀麵色蒼白,明顯是被驚嚇到了,她走人行橫道的時候在雪上滑了一下,摔倒在地,就聽見震天的聲響,回過神來就發生了現在這個狀況。
有個人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蹲下,檢查她摔到的膝蓋。
那人身著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修長的雙%e8%85%bf包裹在優質的西褲下,斂著眉眼查看她的傷處。
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太久遠了,有六年,或是七年了吧,似乎也是這麼個雪天,她那時候對雪喜歡得緊,一看見下雪就叫著不要停。
然而最後一次見麵,大雪紛飛,徹骨的寒冷,此後多年,她竟不敢碰觸這精靈般的雪花。
司機仍在叫罵,沈睿修斜過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其實是平靜無波的,卻帶了十足的氣勢,司機立馬噤聲,自認倒黴倒車走人。
沈睿修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和膝下,將她打橫抱起。
蔡小檀一驚,還來不及驚呼,便發現周圍好多人都在看著他們,隻得緊緊環著他脖頸,將臉埋在他%e8%83%b8口處。
沈睿修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