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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婦道 蓬萊客 4280 字 1個月前

」裴長青也留意到了,嘀咕了一聲。

「去看看就知道了。」梅錦道。

兩人加快腳步趕到了回春堂前,裴長青推開人群擠進去,這才看清地上躺了個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身條瘦弱,身上衣物也寒酸,腳上一雙鞋沾滿泥塵,像剛從外地過來的,隻是身邊又沒有行囊。

「金郎中,看樣子這是中暑了,看他樣子怪可憐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人都送到您這,您就發發善心給看下吧。」一個路人對著站在門口大聲驅趕圍觀路人的金大牙道。

「誰抬來的給我趕緊抬走!我這裡是醫館藥鋪,不是行善堂!一個個拿窮酸苦楚來說事,今我白看病,明我再搭上藥,叫我全家老小去喝西北風?」金大牙打量了眼剛才說話的路人,頭一歪,「得,您是善心人。那您給躺地上的這位出診金藥費?隻要你拿出錢,我立馬就給治。」

剛才那個路人不再開口。金大牙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扯起嗓子喝道:「都給我走開,該幹嘛幹嘛去,擋住路還叫不叫人進出了?」

圍觀路人議論紛紛,漸漸散開了去。

「金大牙,這錢我出了!你給我把人抬進去!」

梅錦來到病人麵前,正要叫人幫忙把他抬到陰涼地方,忽然聽到裴長青道。

金大牙一怔,看了眼裴長青,認了出來,喲一聲,笑道:「是您呀裴少爺。好叻,既然您開口這麼說了,我自然沒道理不救。」

邊上路人忙把那個暈厥男子抬了進去,放到一張地席上。

金大牙挽起袖子,探了探男子鼻息,又搭了下脈,道:「此人體內正氣虛弱,暑熱穢濁之氣乘虛而入,邪熱鬱蒸,不得外洩,致正氣進一步內耗,清竅被蒙,經氣厥逆,這才壯熱神昏,不省人事。」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還囉哩囉嗦什麼,趕緊救人吧!」裴長青不耐煩地道。

「看我的。」

金大牙忙叫徒弟拿來自己的針包,叫人解開那男子上衣後,用針點刺雙側太陽%e7%a9%b4,擠出血滴,等了片刻後,見男子沒什麼動靜,又往肚臍熱敷,再在身上別的幾處%e7%a9%b4位紮針放血。忙活了好一陣,見那男子非但沒有甦醒,四肢反而開始無意識地抽搐,門口圍觀的路人漸漸又低聲議論起來,額頭不禁開始冒汗。

「金大牙,診金我是包了,但你到底行不行?我可告訴你,要是治不好,我出門就砸爛你家招牌!」裴長青道。

金大牙忙道:「不會啊!《醫心方》記錄臍部熱敷法可治療本症,又雲以頭部太陽剌血治大暑,《針灸逢源》也雲,暑乃天之氣,所以中手少陰心經,其脈虛弱,應以人中、中脘、氣海、曲池、治之。從前我也治過中暑的,沒有這樣的啊!」

梅錦見地上男子臉色蒼白,汗出氣短,四肢抽搐得更厲害了,道:「我試試吧。」拿過針包來到病人邊上,蹲了下去,取針先刺水溝,深刺至齒,繼而針芒向上施以瀉法,再往百百會、委中、十宣、陽陵,後溪%e7%a9%b4瀉血,強度適當加大。

「哎呀,你這女子,你到底懂不懂救治之法?百會%e7%a9%b4居顛頂,為百宗之源,醫籍將此列入禁%e7%a9%b4。你這樣魯莽下針,萬一有個好歹,過後可別賴上我!」金大牙見狀,忙出聲阻止。

梅錦沒理會他,凝神持續用針。漸漸地,男子四肢抽搐停止了下來,留針之時,梅錦叫回春堂夥計取來艾卷,往氣海、百會施雀啄法灸療,過了一會兒,聽見他□□一聲,慢慢睜開眼睛,終於甦醒了過來。

裴長青一直在邊上緊張地看著,見地上男子醒了,不禁喜形於色,門口圍觀的也鬆了口氣,紛紛道:「醒了,可算是醒了!」

金大牙站在邊上,一臉的尷尬。

梅錦繼續運針片刻,等男子徹底甦醒後,收了針,讓人端一碗淡鹽水來。

那男子慢慢喝了下去,自覺精神恢復了些,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朝梅錦道謝,說自己名劉三,是外地人,要去鈞台一個銅廠投奔當鑲頭的親戚找事做,沒想到到了這裡盤纏被偷了,又餓又渴,加上天熱日曬,竟然就暈了過去。

「我舅舅就是鈞台的。離這裡不遠,也就兩天的路。我借你些盤纏路上吃飯打尖吧。以後方便了你再還我不遲。」裴長青甩了甩手,大方地道。

劉三更是感激,哽咽道:「要不是遇到了您二位恩人,我還不知道會怎樣。請恩人受我一拜。」說著跪了下去要磕頭,被裴長青扶起,哈哈道:「天下何人不兄弟。今天遇上了也是碰巧,何足掛齒!」

梅錦見劉三似乎急著要上路,道:「你中暑不輕,雖然醒了,但現在還不宜趕路,找個地方先休息一夜,喝些淡鹽水,不要牛飲,隔半個時辰喝一些便可,等精神好些了再上路不遲。」

劉三點頭記下,接過裴長青遞給他的一些錢,再三感恩,終於被熱心人扶著出了門檻,找地方歇腳去了。

金大牙自梅錦救醒劉三後就躲到了內堂沒再露麵。梅錦自管問藥堂夥計稱了些川穹,便和裴長青出了回春堂。

☆、第十一回

裴長青興奮地道:「錦娘,方才大金牙的臉色你看到了沒?沒想到你醫術這麼高明,竟然壓過了金大牙!他可是縣裡最有名的郎中!」

梅錦微笑道:「不是我醫術有多高明,隻是這個金郎中死背醫書不知變通而已。他那一套用在輕症中暑上還行,遇到剛才劉三的情況,未免過於保守了。我用針刺水溝百會用以醒腦通閉,委中洩血分熱毒,十宣更有瀉熱治神、調節陰陽之功。劉三四肢抽搐,這是熱極動風之像,取筋會陽陵泉%e7%a9%b4舒筋解痙,而後溪則通於督脈,和大腦相維繫,更有熄風鎮驚的功效……」

她順口說著,見裴長青表情呆滯,醒悟了過來,笑道:「瞧我,跟你掉這些書袋子做什麼。總之,醫籍記載禁針之%e7%a9%b4是有它的道理,本意是那些%e7%a9%b4位深部或有重要臟器,或連大血管,針灸不慎,極易引起意外傷害,故列為禁止。而事實上,若精通人體解剖構造和脈絡走向,施針時能把握分寸,危險基本是可以控製的。我唯一擔心的是剛才的那些針。情況緊急,沒經任何消毒措施就拿來用了,希望沒事兒。」

「消毒?」

「嗯。你可以理解成使用前清洗乾淨。」

裴長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了眼梅錦,好奇地問道:「錦娘,昨天我就忘了問你,你是哪裡學來的這一手好醫術?實在叫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梅錦道:「是我祖父教我的。」

「老人家現在在京中嗎?什麼時候我去拜見他老人家。」

「他已經辭世了。」

她今天所掌握的許多教科書上甚至可能都找不到的針灸之法,很大程度都來自於祖父行醫一輩子的經驗積累和悉心教授。她至今還記得剛開始學習針灸的時候,為了能讓她更快地熟悉針刺入人體各不同%e7%a9%b4位時的得氣手感,祖父拿自己讓她做試驗,被她紮得冒血是家常便飯的事兒。

時間過得何其快。一轉眼,祖父已經離開了數年,而她現在,也以這樣的身份繼續活在和原來世界迥然相異的另一個時空裡。

裴長青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這時刻,彷彿也感受到了她的低落情緒,張了張嘴,似乎想安慰她。

「不說這些了。」梅錦看了他一眼,轉了個話題,「你一直都愛當散財童子?」

「散財童子?」裴長青一怔。

「可不是嗎,」梅錦微笑道,「去年哲牙落難,你遇到了,二話不說解囊相助。剛剛那個劉三,非親非故的,你不但出力還出錢。這還隻是剛才那一會兒功夫我自己親眼見到的,沒看到的地方想必還多得是。散財童子這名號,你若是不要,誰還敢和你搶?」*思*兔*網*

裴長青明白了過來,摸了摸後腦勺。見梅錦說這話時麵上帶笑,語氣竟是調侃比責備要多的意思,這才微鬆了口氣,略難為情地道:「你可別笑話我了。為這個我娘罵了我不知道多少回,我也跟自己說了不知道多少回,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當沒看見就是。隻是不知道怎的,每次見了,忍不住就是要出手。你若是覺得不好,往後我再努力改了就是。」

錦娘輕歎口氣,道:「你有俠義心腸,我自然不會說你不好。隻是往後過日子,自己用錢的地方也多得是。咱們量力而行就是了。」

「是是,你說的極是!」裴長青不住點頭,%e8%83%b8腔一熱,話就衝口而出了,「從前我一個人,手頭有一分銀也擱不住,所以大手大腳了些。如今不一樣了,我已經娶了媳婦。往後我把錢都放你這兒,由你管著,你看可好?」說完眼巴巴地看著梅錦,彷彿生怕她不願意似的。

梅錦道:「多謝你信任我。」

「應該的,應該的……」

裴長青臉有點紅,迅速看了梅錦一眼,咳嗽一聲,道,「這天,可真熱死人了!你熱吧?咱們快些回家吧,劉三那樣的男人都中暑了,我怕你身子嬌弱,更不經曬。」說著邁步朝前快走了一步。

梅錦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笑著,揀有簷頭遮陽的路邊,不緊不慢地跟著他朝前走去。

————

「咦,這不是三弟嗎?」

兩人行經一間酒肆時,忽然聽到一扇窗內有人叫了聲。梅錦回頭,見靠街的一扇窗邊坐了兩個人。一個年紀二十七八,手裡搖了一把折扇,穿寶藍起銀暗花的綢衫,麵皮白淨,對麵那個個頭矮墩墩的,闊頭大耳,正從位子上站起來朝外探身招手。

剛才叫裴長青的,應該就是他了。

裴長青扭頭見到那二人,叫了聲大哥二哥,隨即對梅錦低聲道:「他們是我的結拜兄長,藍衣服的是我大哥張清智,對麵那位是二哥小如來,昨我就是和他一起吃的酒。這裡既見到了,你就和我一道過去見個禮,免得短了禮數。」說完帶了梅錦走了進去。

張清智也從桌邊站起來,和裴長青親親熱熱地寒暄完,視線便落到了錦娘身上,上下看了好幾眼,臉上露出笑,道:「弟妹安。三弟成親時,我恰有事去了龍城,竟沒能趕回來吃一杯喜酒,實在是為兄的不是,還望三弟弟妹見諒,千萬莫怪罪才是。」

「哪裡的話!」裴長青忙道,「哥哥一向忙碌,何況我成親日子也沒早發出喜帖,和哥哥有什麼乾係?哪日得了空閒,倒是我與錦娘在家中再備下水酒邀哥哥再來,哥哥到時莫要嫌棄我家酒水淡薄才好。」

張清智哈哈笑道:「三弟與弟妹新婚燕爾,做哥哥的臉皮再厚也不好上門叨擾。等過些時日,做哥哥的再上門討一杯酒喝。」

這個張清智,看著斯斯文文,說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但眼角自帶桃花,目光漂浮不定,尤其是,梅錦見他和裴長青說話時,視線便這麼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臉上,直覺地更加不喜,但也沒過於表現出來,隻笑了笑,朝他連同邊上的那個小如來一道,回了個禮。

裴長青渾然不覺,和張清智小如來兩個又說了些話,最後才告辭了出來。

他二人並肩出了酒館,已經行至街對麵了,張清智的一雙眼睛卻依然透過窗戶落在錦娘背影之上,直到瞧不見了,這才收回目光,略咂了咂嘴,落入小如來眼中。這二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