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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行駛在香江之側。

她什麼都沒說,女人有時候敏[gǎn]地嚇人,隻是和牛軍打趣了好久,才笑著上了車後座,目光沒有離開秦遠峰。

他會怎麼做?

嫌車小?嫌車破?嫌太掉檔次?甚至……不坐?

她沒有猜對。

秦遠峰笑得比她還開心,沒有挑刺,也沒有看似禮儀無可挑剔實則疏遠的評價,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的嘴微微翹了起來。

“大牛你這車不錯啊!保養得很棒。這羅盤哪裡卸下來的?”笑著打趣了半天:“不過,我也有好車,但是在香港,等你過來,我送你一輛。”

“行啊!”心花怒放的牛軍張口答應了,根本沒推辭:“就這麼說定了啊。我要紅旗!”

花浮影在後座,差點沒笑出來。

如果牛軍真去了香港,他就知道秦遠峰根本沒什麼紅旗。他手裡的車,看著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莫名地,為秦遠峰剛才直白的談話高興。

沒有挑剔,沒有推辭,也沒有藏拙,自己有什麼就拿出來,和小時候一樣,有糖都會拿到一起吃,哪怕是一毛錢一根的“小辣椒。”

總是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最後不知道誰吃完了。

長大了,才覺得這些場麵異常珍貴。

到了大院,秦遠峰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三層樓,但是綠化相當好。並不是四合院,家家戶戶帶著八十年代顯著的特征,比如門口走廊上是廚房,樓下的小廣場婦人們洗著衣服聊著天,用的還是已經少見的搓衣板……這一切,都勾起了他深深的回憶。

他不是沒經曆過這些,但是這種類似故地重遊,舊夢重現的感覺,卻讓他無比唏噓。

臨近春節,每家每戶門口都貼著春聯和大大的福字,院子裡有一股濃烈的鞭炮味,不知道誰家剛放過,這時候還沒有嚴令市區禁止鞭炮,春節,那是一定要熱熱鬨鬨的。

眼前的東西,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甚至超過了去花浮影那裡,仿佛告訴他,中國才是自己的根,哪怕日本他可以隨吃吃到藍鰭金槍魚,那也不是自己該呆的地方。

他正有點呆滯地看著這一切,忽然有人捅了捅自己的腰。

他回頭一看,花浮影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牛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搬東西上去了。過了很久,花浮影才輕啟紅%e5%94%87,輕聲道:“你知道嗎。”

“剛才如果你不坐大牛的車,或者對他的車挑三揀四。或者炫耀你的車。”她沒有笑,認真地看著秦遠峰:“我,和他,以後再也不會在你麵前出現了。”

秦遠峰嘴%e5%94%87動了動,還不等他說話,花浮影就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是發小,其實說是發小有點勉強,因為我和他從小都是被你照顧的。我希望這種感情能夠到我們死都保持下去。我知道你很有錢,具體多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非常的富有。幸好,你剛才沒有這麼做。”

秦遠峰心中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該悲哀,什麼時候錢成了衡量人友誼的唯一準繩?

“放心,我還是以前的我。”他笑著,輕輕地,卻鄭重地保證。

花浮影淡淡地笑了,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她那樣,如同一朵無色的水仙盛開:“我相信你。”

“記得你的話,要送大牛一輛好車。最好的那種。”

“沒問題。”

...

第249章:還是人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樓忽然推開了一扇門,一個記憶中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了自己麵前。,↑x.

幾乎想都不用想,秦遠峰就認了出來,這就是他現在的父%e4%ba%b2,秦向東。

但是,意外的是,秦向東臉上並沒有多少歡愉的神色,反而一臉嚴肅。

他快步走到了秦遠峰身邊,對著花浮影點了點頭,鄭重地問:“小峰,你……沒有觸犯國家的法律吧?”

秦遠峰莫名其妙,大過年的問這個乾嘛?

“沒有啊,爸,怎麼回事?”

秦向東歎了口氣:“國計委來人了,還是一位司長,點名要找你。剛到,我本來還說推%e8%84%b1一下,結果大牛一進門就拿著你的東西,推都推不過去,小峰,你想想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國計委?秦遠峰仔細考慮了一下,這到底什麼部門啊?

看到他疑惑的目光,秦向東解釋道:“國家計劃經濟委員會。現在你花叔叔,牛叔叔都陪著他呢。有事的話你先說一聲,我們也好心中有數。”

秦遠峰心中有些暖,果然是父子……秦向東根本沒有問什麼問題,隻說有問題先說一下。這種無條件的相信,恐怕天底下隻有父母可以做到。

原來是發改委的前身啊……他鬆了口氣,笑了起來:“爸,我大概知道是誰來了。司長姓牧?牧歌?”

秦向東看著他的麵孔,直到他笑了起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知子莫若父母,秦遠峰這種表情,就是問題應該不大。他笑著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確實姓牧。小峰,你怎麼和這種部門惹上了關係啊?”

“一言難儘。”秦遠峰笑道:“先去和牧司長見麵吧。”

在這個89年初,即將來到的改革大潮中,發改委將是全中國最權勢熏天的部門。他如果想儘早把根落在大陸,得到牧司長的支持,絕對是不能少的助力!

隻要……對方那個時候還坐在司長位置上。沒人能想象到90年代以後發改委權勢有多麼重。可以說,一念興,變風雲,一念落,降雷霆。全中國的經濟,這條最大的動脈,都把握在對方手裡。

走在有些發舊的走廊上,看著被油煙熏得黃中帶黑的牆壁,上麵掛滿了年畫,甚至有些精巧的剪紙,這些在後世都不多見了。

一股股香味直往他鼻子裡鑽,他聞到了花雕的味道,聞到了餃子的味道,還有其他的味道……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總覺得很好聞,往心坎裡鑽。

香港,他的公司是整潔的,地板上可以印出人影子來,牆壁上絕對不允許有瘢痕,全部是如雪一樣白的顏色。

但是,那個地方,他不踏實。

總像樹上吹下來的枯葉,或者被風飄散的蒲公英,風的手柔柔地一吹,他就飄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地生根。那種孤寂的感覺,他和誰都說不上來。

公司的人沒的說,因為他是董事長,他是強硬的,他不能軟弱。強者拒絕在外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弱點。他不能說。

大和撫子?那就是個鋼筋混凝土的雕塑,自己雖然和她有荒唐的一夜,但是事後兩人都非常清楚,這一夜,也隻不過是一夜。

一夜而已……一夜之後,各走各路,誰也不妨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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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利益,需要人的體溫,卻絕不需要心靈上的慰藉,她認為那是施舍。

作為一名驕傲的女王,從來隻有她施舍給彆人。

她會繼續流連在各種各樣的“菜”之間,沒有空也沒有義務更沒有必要停下來聽秦遠峰心情。

直到他遇到了花浮影。

這才真的有了那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對方可以掰著指頭說出他以前怎麼欺負對方,可以仗著年紀小耍賴,仗著自己的喜歡擰他,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厭惡。反而覺得本應如此。

有了依靠,才會耍賴。有了信任,才會隨手動手動腳。

對一個外人可能如此?大家都是相敬如賓。

他也隻有去花浮影那裡,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所以,每次絞儘心力的大戰之後,他第一個選擇就是去對方那裡。

他有些眷戀地摸著發黃的牆壁,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真的是……讓他有種歸巢小鳥的感動,感動得事業上強勢如他,敢和山內溥叫陣,敢和索尼玩心思,敢圖謀世嘉的他,此刻鼻子微微發酸。

“我是人。”他喃喃地說,過了好一會兒,又鄭重地補充了一句:“我還是人。”

“就像我不能看著古田順子去死,我也做不到大義滅%e4%ba%b2……做人……而不是做金錢熏紅眼的野獸……感覺真好。”

花浮影就在他身旁,她眼中泛起湖泊一般的波光,紅%e5%94%87微張,如畫般的女子柔柔地站在古舊發黃的樓道中,出神地看著追自己的男子,聽著他心窩裡最深的話。這一瞬間,她迷失了。

她不知道迷失什麼,她隻覺得,這個畫麵,很讓她……有此刻立刻點頭的想法。

一貫強勢的人,露出自己最柔軟的一麵,她仿佛現在才認清楚了這個差點改頭換麵的青梅竹馬。

“遠峰哥哥……你是人,你是最好的人。”半晌,她才輕輕地說。

她的聲音很輕,秦遠峰的心緒已經平靜下來,舒了口氣,抬起頭,痞笑著說:“馬上要進屋了,我怎麼介紹你啊?秦家夫人?”

剛才的一切都是泡沫!!!全都是泡沫!!

花浮影差點沒有抄起旁邊哪家灶頭上的醬油瓶子甩過去,自己剛要軟軟地答應了,沒想到接了這句狗尾續貂畫蛇添足的話!

果然啊……這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好看不經試!一戳就破!

“當然是你的學妹!沒有彆的!”暗中氣得不輕的花浮影甩了他一記衛生眼,好不眷戀地往前走。

自己剛才肯定是瘋了!肯定是這樣!

秦遠峰正要追上去,前方秦向東的話已經傳了過來:“小峰啊,來,見見你吳嬸。”

一位胖胖的五十歲左右婦人,圍著圍腰笑眯眯地走到秦遠峰麵前,剛看到就驚呼了一聲:“老秦,這是小峰啊?完全認不出來啊!看看這樣子,簡直就是大廠長啊!”

“小峰啊,小時候看你流著鼻涕滿院子亂跑,現在都這麼俊了。找女朋友沒有啊?你快二十四了吧?沒有嬸嬸幫你介紹個?”正在旁邊刮魚的另一位婦女抬頭笑道。

秦遠峰從善如流地咳了一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