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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詳細寫下來向我匯報。你住的地方也要給姐姐專門留一間屋子,姐姐想你了,就去你那裡白吃白住。將來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要帶回來給姐姐過目,姐姐點頭才能娶進門,等你有了孩子……」

阿城見我終於首肯,喜不自禁。我每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最後,梵冥已經不耐煩地沖天翻他灰色的眼珠。雲謹言都聽不下去了,「你再說不完,天都快黑了。」

我勉強止住嘮叨,抹了把眼淚,推了阿城一把,「行了,你快走吧。」

阿城一把抱住我,哽咽道:「謝謝姐姐!」惹得我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是的,他已經羽翼豐滿,去追尋他自己的道路和人生,但是無論他多大,即便是長了白鬍子,他依舊是我的弟弟,是我在這個世上的至親手足。

阿城放開我,又向雲謹言躬身一揖,「多謝國舅爺這些年的照料栽培。阿城不能再追隨國舅爺了,還望國舅爺能照顧我姐姐。」

雲謹言拍拍阿城肩膀,「我跟你姐姐已經成親了。你也別叫什麼國舅爺,該改口叫『姐夫』了。」

阿城欣喜地抬起頭看著我,笑瞇瞇地問:「真的嗎姐姐?」

我哭得不能自已,抽空點點頭。阿城欣慰道:「這下我能徹底放心姐姐了。」又衝著雲謹言響亮地叫了一聲,「姐夫!」

阿城還是隨著梵冥走了。我哭倒在雲謹言懷裡。雲謹言安慰我,「孩子大了,總是要走自己的路。再說了,你想想過幾天的事兒,阿城不在跟前也好,免得還要跟他解釋。」

我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幾天後我會離開這裡,如果阿城在的話肯定要跟他解釋,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我這個大活人就不見了吧。而我從私心來說,不願告訴他我不是他姐姐,真正的夏青蕪兩年前就死了這個實情。就讓他永遠當我是他的姐姐吧,我想夏青蕪泉下有知,也會樂於有個人代替她來疼愛阿城的。這麼一想,我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一院子的人都走光了,我們也該離開。葉瀾澈送我和雲謹言出府。雲謹言走在前麵,我落後一步,葉瀾澈輕聲對我說:「祝福你和小舅舅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謝謝!」我向他微笑,知道他已經徹底放下了。

他靦腆一笑,還是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模樣。

葉瀾澈送我們到花園,遠遠地看見燕王府的大門,他的出現會引來門口侍衛的刀劍相向,所以站在迴廊裡跟我們道別。

我和雲謹言走出迴廊時遠遠地看見雅若端著一個紅漆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是一個青瓷蓋碗。她穿著一身湖藍色的廣袖衣裙,寬大的袖口處和裙擺上繡著月白色的木槿花。裙幅較窄,她隻能小碎步走著,眼睛緊張地盯著托盤上的蓋碗,生怕灑了。

我拉著雲謹言閃身在參天的大樹後麵,沒有讓她看見我們。還是不見的好,畢竟有那麼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即便心裡放得下,終究是難以麵對。

我有些遺憾,本來我們是好朋友,可以相交一生,但如今卻形同陌路。朋友有時候跟戀人是一樣的,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從前。

雅若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走上迴廊,看樣子是要往葉瀾澈的書房去的,誰料一抬頭看見葉瀾澈就在眼前,吃驚之下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托盤一歪,蓋碗裡的湯湯水水灑了出來。雅若懊惱地用牙齒咬著下%e5%94%87,悶聲道:「我想著你這幾日沒睡好,就做了百合粟米羹。」她的樣子快哭出來了,「可惜都灑了,我再去做一碗。」言罷黯然轉身。

葉瀾澈牽住她的衣袖,自托盤中拿過那半碗粥羹,在雅若詫異的目光下用羹匙舀了一勺放進嘴裡,慢慢嚥下。須臾挑挑眉毛道:「下次少放些糖,爺不喜歡吃甜的。」

雅若呆若木%e9%9b%9e,傻了一樣站在當地。

葉瀾澈抬頭看了她一眼,貌似不經意道:「你還是穿紅色衣服好看。」

一縷狂喜出現在雅若眼中,她拚命點頭,歡喜得又哭又笑。

葉瀾澈低頭喝粥,卻微微彎起了嘴角。

我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花,拉著雲謹言悄悄離開。這一刻我心中釋然。朋友分很多種,有的可以天天見麵卻不交心,有的可以一生不見卻永遠放在心裡。我相信我和雅若是後一種。也許今生今世我們都不會再出現在彼此的生活中,但是知道她過得很好,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就足夠了。

即便我和雲謹言一天恨不得當成一年來過,五日之期終於還是到來了。前一天夜晚,我跟雲謹言躺在床榻上,我攀住他的脖頸,用手指描畫著他的臉,忍不住在他長且濃密的睫毛上落下一%e5%90%bb,「謹言,」 我在他耳邊低語,「沒佔到你的便宜,我總覺得虧得慌。」

他瞟了我一眼,眼波流轉欲語還休的樣子讓我心神一蕩,彷彿落入無邊的春水裡。他側過身將我攬在懷裡,「不給你留點兒念想,怎能讓你著急回來。」

我再去%e5%90%bb他的%e5%94%87,輕輕啄了一下又離開,「可是我想跟你合二為一,一來情到深處隻有這樣才是真正的身心結合,二來誰也不知道穿越會是怎樣的結果,萬一我……」

他用一個深%e5%90%bb堵住我要出口的話,直到我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大腦缺氧要窒息了,才放開我,「沒有那個萬一,所以你一定會回來,我已經等了你這麼久,不在乎再多等幾日。沒有人知道明晚會怎樣,所以我要用我自己去感受你的經歷。如果你會痛,就讓我來替你承擔。如果你死了,就讓我陪你灰飛煙滅。」

於是這個夜晚我們做了愛人間能做的所有事,就是沒有到最後的一步。

第163章 又見流星

流星雨當天的傍晚,我和雲謹言到了皇宮。據聞葉瀾修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即便宣召朝臣,也會在麵前垂一道密不透風的簾子。太醫院傳出的消息是聖上的頭風症一到冬日就會加重,因此不能見風,隻能靜養。

而宮中盛傳,皇上是得了怪病,怕見光,發起病來如困獸一般在大殿裡撞牆。值夜的宮人常常聽見皇上寢殿裡「光光」的撞牆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為□人。更有甚者,還有宮女說在曾經在大殿裡看見一個鬼影,從頭到腳罩著黑紗,連眼睛都黑不見底,狀如鬼魅。各種傳說充斥在宮中和朝堂之上,引得宮人和大臣們人心惶惶,膽戰心驚。

隻有我和雲謹言知道,葉瀾修不是得病,是中了阿城下的鬼蠱。我問過莫傷,鬼蠱是苗疆最邪惡最殘酷的蠱毒,號稱千蠱一鬼。蠱毒種下後,被下蠱之人所受的痛苦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層層遞進,從最初的頭痛怕光,到最後身體被蠱毒的黑絲纏繞,黑絲勒進皮膚,靠精血養活,讓被下蠱之人痛苦萬分,生不如死。且鬼蠱沒有解蠱之法,直到精血被黑絲吸盡而亡。

偌大的皇宮依舊金碧輝煌,卻多了一分消寂肅殺之氣。葉瀾修得到通傳,表示願意單獨見我。宮人將我們引到蘭芷殿。據聞葉瀾修自頭風症頻頻發作後,就搬離了原來居住的明德宮,到了這個僻靜的角落。宮人帶著我們穿過一大片禦花園,來到位於花園最南端的一座孤單單的殿宇,傳報後按照葉瀾修的吩咐離開。

我讓雲謹言在殿外等我,獨自上前推開蘭芷殿的大門。沉重的大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殿內昏暗,所有的窗扇都釘著黑布,將這個大殿遮得密不透光,隻有大殿中的仙鶴油燈燃著慘淡的幾點光亮,鬼火一般在黑暗中跳動。一個低啞的聲音帶著恐懼彷彿從地獄中傳來,「該死,快關上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一驚,趕緊一步跨進大殿,將門在身後關上。門口的光亮消失,大殿裡更顯得陰沉詭異。過了好一會兒,我的眼睛適應了這裡的黑暗,才發現空蕩蕩的大殿中,一個人身著黑色的紗衣,蜷縮在前麵的龍椅之上,一隻手猶抬在麵前遮著眼睛。

「葉瀾修?」我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往前又邁了幾步。

龍椅上的人影慢慢放下遮著眼睛的手臂,抬起頭來,「杜蘅,你來了。」

我在他身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藉著殿裡的幾點殘光打量他,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險些驚叫出來。他的身上密密匝匝地纏滿了黑線,隻露出一張臉來,猛一看真像套著一件黑色的紗衣一樣。隻是那些黑線緊緊地嵌在他的皮膚裡,並且每一根都在微微地蠕動,彷彿那些黑線是有生命的,每一根上生出無數的觸角,正插在他的皮膚裡貪婪地吸食。

我嚇得退後一步,他嘴裡發出「荷荷」的似哭似笑的聲音,「你來這裡就是看我的笑話吧!」他聲音粗噶,但是我還是從那熟悉的語氣中聽出來這個人就是葉瀾修。隻是雖然我從莫傷嘴裡知道鬼蠱的威力,但不親眼所見,卻也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竟是如此的可怖,麵對麵的感官實在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

他接著自嘲道:「看看我如今是多麼的不堪,而你離開我是多麼正確的選擇。」說著,他瞪大眼睛努力地看著我。我一抬頭接觸到他的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的眼睛已經分不出瞳孔和眼白,整個眼睛連眼白的地方都是黑色的,彷彿兩口深不見底的幽井嵌在形同枯槁的麵頰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於最初的震驚後,勉強控製住自己向他道:「不,我從沒想過看你的笑話。」

他冷笑:「反正我也快死了,無所謂了。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帝位王權,不過是一個笑話。爭來奪去,所有的人都不得善終。就像我這樣,不人不鬼的,還不如死了痛快。」

仙鶴宮燈上的燭芯快燃盡了突然爆了一個燭花,「啪」的一聲脆響,火苗也在將要熄滅前驟然明亮起來。葉瀾修滿臉恐懼,將臉畏縮在龍椅裡麵,「太亮了,吹熄了它。」

還沒等我吹滅殘燭,他就癱倒在龍椅上,身上的黑線在收緊,蠕動得更快,他痛苦地呻/%e5%90%9f著用頭去撞龍椅上的凸雕的飛龍犄角,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他的額角很快破損了,卻沒有血液流出,隻是一塊暗黑色的傷痕。

我上前扶住他,不讓他再撞頭,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聲音倉惶而焦急,「寒衣,是你嗎?你回來了!」

我抽出我的手,「不,我不是駱寒衣,駱寒衣已經死了。」

「死了?」他怔怔地,「啊,對啊,寒衣死了,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死了,死了。」他黝黑的眼眶中流下淚來,摸索著從旁邊扯過一件披風,香妃色的軟緞披風,繡著駱寒衣最喜歡的蓮花。他將那件披風擁在懷裡彷彿擁著自己的愛人,喃喃道:「我總是忽視她,我的心中隻想著奪取帝位,想著要你回到我身邊,甚至不惜捨棄我與她的孩子。可是如今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真的一無所有行將就木,這才知道她有多好!」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嗎?總是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想起曾經的擁有嗎?葉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