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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運轉。我看見死神在向我招手,帶著沉寂而詭異的微笑。但我卻在魂魄即將飄離身體之際猛然頓悟了。

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我錯得離譜!我不該用我的死去成全他,不該試圖用一個成親的騙局去延續他的性命。即便剛才我成功了,雲謹言在最後關頭解去蠱毒不必隨著我一起死,但讓他眼睜睜看著我死去,那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兒!這等於是讓他重歷一遍曾經的慘痛。他的娘親死在他懷裡,如今愛人也以同樣的慘烈的方式死在他麵前。即便他能活下來,他的餘生還會有什麼幸福快樂而言?那將是無邊的黑暗與折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報了仇又能怎樣?親人不能復生,悲痛不能消散,他將永遠生活在得不到救贖的寸草不生的荒漠中。這一切都是我以愛的名義,親手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而我,留下那樣的他孤孤單單地在這個世上又怎能安心瞑目?

我不要那樣,死有何懼?我的男人不能悲悲慼戚地活著,更不能躲躲閃閃地死去。我要我的男人即便是死也要笑著將我攬在懷裡對我說:「今生緣淺,來世再續。」

我一把握住雲謹言的手,熱切道:「謹言,你可以救我,我們還有機會。」

他一動不動充耳不聞。我狠心用盡全身的力氣打了他一記耳光。他慘白的臉上瞬間出現一個鮮紅的指印。

我力竭地撲倒在他身上,卻執著著昂著頭 「謹言,你可以跟我一起等死,也可以試著救我。咱們兩個人的命現在掌握在你的手裡。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他呆滯的雙眸慢慢聚焦,重新投到我的臉上,他遲疑著木然道:「你,不是又在騙我吧?」

我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不,這次我沒有騙你。我們去找莫傷,他這些日子一直在配置七誅散的解藥。」

大量的出血已經讓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枯萎,雲謹言看著我,眼底漫過悲傷與絕望,「還說不是騙我?你還能撐幾刻?」

他慢慢地轉過去,重新要將自己縮回殼裡。我用染血的手捧住他的臉,讓他麵對我,「謹言,記得我曾經輸血給你嗎?這次你輸給我。你有多少血,我就能撐多久,撐到我們兩個血盡而亡,大不了就是死在一起,化作一雙厲鬼去找雲惜瑤討命。」

光彩重新回到他的眼中,漫天煙花般的燦爛奪目。下一秒他彷彿是滿血復活,一躍而起衝到屋外,「韓平,備馬車!陳忠,去莫傷的院子裡把他的醫箱取來!快!」

他回到床邊,雖然依舊麵色慘白,卻咬緊牙一把抱起我。我知道此時此刻救我的念頭佔據了他全部的意誌,反而顧不上身體上的痛楚和其他事情。不過,我還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咱們,是不是穿上衣服再出去?」

第160章 絕處逢生

當我們進到馬車裡時,陳忠把莫傷留在國舅府內的醫箱也拿來了。老天保佑,醫箱中還有上次用過的羊腸衣做的細管和骨針。

韓平駕車,陳忠護衛,其他暗衛跟隨,四匹快馬拉著馬車向京城外的雁鳴山飛馳而去,馬蹄好像要騰飛起來一樣。我讓雲謹言躺在軟榻上,自己躺在鋪了獸皮的地板上。簡單對細管和骨針消過毒後,連在細管兩頭的骨針一邊紮進雲謹言的胳膊,一邊紮進我的胳膊,我們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連接在一起。

雲謹言鮮活的血液從細管中源源不斷地流進我乾枯的血管中,頭腦中的轟鳴減輕了,肌肉的痙攣漸漸停止。我伸出手,與他的手相握,十指緊扣。

「謹言,」我叫他的名字,不甘心道:「其實剛才我差一點兒就成功了。」

他冷哼了一聲,「你膽兒肥了,這麼算計爺!還百年不遇的黃道吉日、還兩個人的婚禮!爺是高興昏了頭,被你耍得團團轉。就是你真把爺吃乾抹淨了,陰曹地府爺也要把你追回來。」

他已經走出了心底的陰霾,走出了那個保護殼,重新回到陽光下,我欣喜不已。不過想到當時的旖旎風光,他衣襟敞開任君採擷的模樣,我偷偷撇撇嘴,小聲嘟囔:「不過我還真有點兒遺憾呢!」

餘光看到他越來越蒼白的麵頰上飛起兩片紅暈,連白皙如玉的耳垂都紅得如瑪瑙石一般。他眨眨晶亮的眼睛,咂咂嘴,似乎回味無窮,須臾慢吞吞道:「爺心裡才後悔呢,這大半年真是白過了,枕著烙餅挨餓……」

艾瑪,想到剛才我對他的上下其手,刻意挑動,臉上糊的半盒香粉也沒擋住我的麵紅耳赤。

我摀住嘴,還是沒忍住,血從指縫中流出。我隻好放下手,一歪頭將血吐在邊上。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想省著點兒吐的!」我惋惜道,「這可是你的血,我想讓你的血在我身體裡多存會兒。」

他靜默了一會兒,憋回眼中的淚意,才故作輕鬆道:「吐吧,我的血多得是。前兩天還吃了頓烤鹿肉來著,氣血旺著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從翻飛的車簾處看到馬車已經駛出了京城,疾馳在通往郊外雁鳴山的土路上。莫傷在雁鳴山的深山老林裡有一個醫廬,隻是我們沒人去過,不知具體位置。

我躺在地板上,一邊吐血,一邊跟雲謹言聊天。吐累了就聊兩句,聊累了就吐會兒血,倒也沒閒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邊第一顆啟明星已經升上了天空。雲謹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慢,越來越小。我扭頭看去,在車廂內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灰白色,手腳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著。

算算時間,離我喝下七誅散,已經整整過去了近三個時辰。雲謹言的血生生為我們爭取出一個時辰的壽命。然而大限已至,我們終究無力回天。不過雖然不成功,至少我們已盡力一搏,也算是了無遺憾。

「謹言。」我拚盡力氣最後叫他。

「嗯?」他在迷迷糊糊中應了一聲。

「待會兒過奈何橋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喝那孟婆湯啊!」我殷殷地囑咐他,「我怕你來世會忘了我,咱們還得重新相識。」

「別怕!」他輕聲道:「下輩子,在人群中,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你。」

「嗯!我等你認出我!」眼中澀澀的早已流不出淚來,心中卻是甜的。我握緊他的手,緩緩閉上眼睛,能跟心愛的人心無旁騖地死在一起,老天終究是待我們不薄。

馬車突然疾停,雲謹言在慣性的作用下從軟榻上骨碌下來,砸在我身上。下一秒我就聽見馬車外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咦,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感謝菩薩,感謝上帝,感謝真主阿拉,我在心中將十八路神仙感謝了個遍,一歪頭被砸暈過去。

我和雲謹言喝了一個月的十全大補湯才從床上爬起來。唯一的重生感言就是:一定要相信生命中是有奇跡的!^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莫傷帶回了研究了兩個多月才煉出的七誅散解藥,他還給解藥起了一個霸氣的名字,叫做「死心莫勝」散,其實展開就是「氣死崔心,莫傷必勝」的意思。可惜解藥隻是個半成品,因為崔心在煉製毒我的這劑七誅散時是在春季,而此時大半年已過。七誅散的解藥除了材料、環境極為苛刻外,還必須要在煉製這劑毒/藥的同一季節進行配置。莫傷帶回的死心莫勝散,其他條件都符合,隻是煉製的季節不對,因此不能根除我體內的七誅散毒性。也就是說,我要帶著這個毒直到明年的春天才能全部解除乾淨。

好在雖不能根除,好歹還是有所緩解的。由吐血而亡演變成了隔三差五吐一次血,於此我已經是萬分慶幸了。

不過時不時的吐血,還是感覺很麻煩,比大姨媽還頻繁。我問莫傷,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緩解一下,或者延長一下週期,畢竟長期失血也不是鬧著玩的。

莫傷安慰我,「吐啊吐啊的習慣就好了。」

神醫都這樣說了,我也隻能是吐啊吐啊的就習慣了。自己的血不夠吐,就找雲謹言輸我些,兩個人的血一起揮霍,倒也夠了。隻是結果就是我們兩個都整日頭昏眼花,腳步輕浮,外加天天被莫神醫灌下一鍋十全大補湯。

不過隨著冬日腳步的臨近,莫傷的眉頭也越皺越緊。我和雲謹言終於知道,也不是「吐啊吐啊的就習慣了」那麼簡單。死心莫勝散無法讓我維持到來年春天,隻是延緩了我的死期而已。我等不到莫傷將正版解藥配出來就會毒發身亡,到時候即便是莫神醫在旁邊也救不了我。

這個消息讓我和雲謹言鬱悶了一個晚上,不過我們兩個是死過一次的人,倒也看開了。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唄,反正死前的遺言我們兩個都在馬車裡互相交代清楚了,連下輩子的事兒都定完了,如今在一起的時光反而像是老天爺白給我們的,因此分外珍惜。

自從雲謹言給我輸血後,我們兩個之間又多了一項聯繫。在四周沒有乾擾的情況下,他集中精力也能看見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我們谘詢了莫神醫,莫傷說纏絲情蠱是當初那個女大巫為戀人所製,所以當兩個人的血液融合的時候,就可以心念合一,感受對方的危險,看見對方眼中的景象。我們兩個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機緣巧合,誤打誤撞地倒讓我們兩個開通看對方的天眼。

冬日已至,外麵寒風淩冽,我跟雲謹言基本就窩在府裡不出門了,或在屋內看外麵飛雪連天,或燃了銅鍋吃涮火鍋,或我倚在他懷裡給他講現代的事兒,小日子倒也過得挺滋潤。

這一日早上,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終於停了,外出的莫傷帶回一個消息,官府貼出了告示,五日之後將天降流星,讓百姓晚間不要出門,在家避禍。我聽了這個消息一拍手,仰頭沖天大笑三聲,「天不亡我,天不亡我也!」嚇得莫傷落荒而逃,以為我吐血吐傻了。

隻有雲謹言明白我的意思,流星雨可以帶我回到現代,這樣就能為莫傷爭取出煉製他那個死心莫勝散的時間。隻是這種不知歸期的分離讓人分外傷感。

我微笑著看著雲謹言,「謹言,我們已經無懼生死,難道還會害怕分離嗎?分別隻為了我們再次相聚,為了我們能夠攜手白頭,走完這一生。你在這裡,我一定會回來。」

一抹動人的微笑展現在他傾倒眾生的臉上,「是的阿蘅,我等你回來。」

離開前,我們去了趟燕王府。葉瀾澈比我上次見他時又沉穩了許多,一路風霜雪雨,早已讓他脫胎換骨,洗去了年少單純,曾經神采飛揚的眉眼也沉寂下來,透出男人的堅毅持重。看到我們時,他於驚訝中含著驚喜和欣慰,可謂百感交集,「小舅舅,看到你們安好,我也就安心了。」

雲謹言提出要見一見雲惜瑤。聽聞自從我喝下七誅散那日,雲惜瑤就瘋了。葉瀾澈雖然不能接受雲惜瑤的所作所為,甚至在我中毒當日說出了斷絕母子關係的話,但那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