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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夜,小雲皇後也不可能留宿他在宮中,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或者是有事情牽絆住他,讓他回不來。這個想法讓我憂心忡忡,如果他為了救我弟弟而發生不測,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這一刻我真恨不得我們兩個中的蠱毒能夠倒過來,讓我能夠感受他的痛楚,這樣我就能知道他是否在生病,是否受了傷。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晚上是怎麼過來的,我在院子裡溜躂了半宿,後半夜熬不住了又進屋,和衣縮在雲謹言的床上。雖然睏倦,卻怎麼也睡不著,床上的錦被雲枕都是他的氣息味道,讓我心亂如麻,一閉眼就是他的身影。

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之間,我彷彿到了一處牢房,周圍漆黑而陰森,隻有前方有一豆光亮,我順著微弱的燈光來到一個囚室前。囚室四壁都是巨大的青黑色的岩石,隻有一麵有一個銹漬斑斑的鐵柵欄門。室中隻有一個石床,上麵鋪著些乾稻草。這是哪裡?我驚懼地四處打量,突然一雙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的淺灰色眼睛出現在我的眼前……

心臟的位置好似被巨大的鐵錘狠狠地鑿了一下,我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出了一身的冷汗,耳中轟鳴不止。我哆哆嗦嗦地想下床點燈,腳一沾地卻%e8%85%bf一軟坐在了地上。這才發現天光已是大亮,雲謹言徹夜未歸。

是個夢,隻是個夢!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卻渾身發抖站都站不起來,額角的冷汗涔涔而落。那絲不安彷彿在我腦海中生根發芽逐漸壯大,那種心慌的感覺隨著血液的脈動傳導到我的四肢百骸。心臟處又有鐵錘鑿過的感覺,一下下如擂鼓一般,震得氣血都開始上湧,口中隱隱帶著腥甜。我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出國舅府的大門口。我不能一直在國舅府中等待,我知道他現在有危險!

等我站在國舅府大門外的街道上,過往的行人離得老遠對我指指點點。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最主要的是我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現在我可以肯定的是雲謹言一定是出事兒了,可是我怎麼才能進宮去找他呢?總不能大搖大擺地去拜見皇後娘娘吧,那不是找死嗎?暗衛也不可能跟我進宮,沒有人保護,小雲皇後殺死我跟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別回來雲謹言自己沒死,卻被我給拖累死了。

正在愁眉不展之際,一個意外的客人降臨到國舅府。當有人從背後摀住我的眼睛,故意壓低了嗓音問:「猜猜我是誰?」時,我立即大聲地喊了出來,「雅若!」

眼睛上的那雙手放下了,我扭頭看到雅若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麵前。珍珠白的上衫,淡藍色繡著玉蘭花開的長裙,外罩一件櫻粉色的的紗衣,如早春三月的陽光俏麗而乾淨。她這才注意到我衣衫不整,驚訝地拉了拉我在風中狂舞的頭髮,又彎腰看到我光著的雙腳,「姐姐,大清早的,你這是幹什麼呢?」

「我……晨練,晨練呢!」我故作瀟灑地甩甩頭髮,「這樣才親近大自然,返璞歸真。」

雅若一臉茫然,顯然不懂我在說什麼,「什麼普什麼真?」

我趕緊拉起她手,驚喜地問她:「你怎麼來了?」

她一下子忘了要問我的問題,明亮的大眼睛得意地轉了轉,「我父王和大哥送我來完婚,我嫌驛館裡無聊,趁他們不注意就溜出來找你玩。」她親暱地挽著我的胳膊,「我剛才去太子府找你的,誰知太子妃說你死了,害得我當場就大哭起來。好好地,她為什麼說你死了?」

我有些難堪,又不好說出實情,隻能避重就輕問道:「那你怎麼知道來國舅府找我呢?」

「是太子殿下說的,他告訴我你沒死,隻是病了,現在在國舅府養病。」她上下打量我,不無擔心道:「跟去年相比,你是又瘦了。是不是病得厲害?」

我心中感動,忙道:「是有點兒小病,早就好了。」

雅若心思單純,不疑有他,由衷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想讓你參加我的大婚典禮呢。」她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神色添了幾分懊惱,「瘦些才漂亮,不像我去年在京城買的衣服都緊了。」

我看著她健康圓潤的身材不禁羨慕起來,「我還巴不得跟你一樣呢,健健康康的才好,不像我三天兩天地鬧毛病,整天拿藥當飯吃。」

提到吃藥,我又想起了雲謹言,他從昨天早上就進宮去了,藥是肯定沒吃的。他還發燒嗎?會不會跟小雲皇後起爭執?我一時更加擔憂,連雅若嘰嘰喳喳的笑語都無法緩解我的憂慮。

雅若的侍女塔娜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公主殿下,快點兒回去吧,剛才驛館的侍衛說皇宮裡派人到了驛館,天煜國的皇帝要召見可汗、大王子和公主您。」

「不是說下午才覲見天煜的皇帝嗎?怎麼一早就要去?」雅若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摸了摸光滑的鬢髮,又撫平了衣服上的皺褶,「我在宮裡會遇到三殿下嗎?我要不要先回去換身衣服?」

塔娜拉起雅若,「來不及了我的公主殿下,侍衛說了,可汗讓您直接到皇宮門口,他們在那裡等著您一起進宮。」

我眼睛一亮,真是正瞌睡呢就有人遞過來枕頭,「我跟你去吧!」我自告奮勇。

「真的?」雅若回頭,眨著清澈的大眼睛,須臾笑道:「那太好了,我最怕進宮了,看見皇帝和皇後娘娘就覺得緊張,要是你能陪著我,我就不怕了。再說,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塔娜有些犯愁,「可是夏姑娘怎麼跟進去呢?」

「那有何難?」我指著塔娜帽子上的麵紗,「進宮的時候,烏國的侍女依禮都是要戴著麵紗的。給我找身你們烏國的侍女衣服,到時候我帶著麵紗就不會被人認出來了。」

雅若拍手笑道:「我還沒見過姐姐穿我們烏國的衣服呢,肯定很好看!」

塔娜拗不過雅若,隻能從她們的馬車裡給我拿了一身她自己的替換衣服。我穿上翠藍色鑲緞帶邊的斜襟裙,換上鹿皮靴,塔娜將我的頭髮梳成幾根辮子,再戴著烏國侍女的圓帽,帽邊垂下一塊淡藍色的絹紗。雅若繞著我轉了幾圈,滿意地瞇起眼睛,「姐姐這麼一打扮,還真像我們草原上的姑娘,我們烏國的巴圖魯看見了一定會騎馬圍著姐姐繞圈的。」

我拉過絹紗遮住臉,隻露出眼睛來,「快走吧,誤了時辰該挨罵了。」

我隨雅若坐上馬車,一路來到了皇宮的大門口。烏國可汗科莫察和大王子赤赫已經在門口等候了。見到雅若到來,他們齊齊鬆了一口氣,我趁著科莫察和赤赫埋怨雅若亂跑的當口,不著痕跡地走到了烏國侍女的隊尾。雅若此行帶來幾十名侍女,都是她的陪嫁。她們都穿著跟我身上這件一模一樣的翠藍裙子,帶著淡藍色的麵紗,因此我站在隊尾,一點兒也不突兀。

我悄悄地打量科莫察和赤赫。赤赫還是老樣子,魁梧冷漠,一雙獵鷹一樣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科莫察是個近六十歲的老人,精神矍鑠,麵色紅潤,隻是草原上的風吹日曬,讓他的臉上已遍佈深深的紋路,看上去很是嚴厲,隻有在看著雅若的時候,神色才稍稍放鬆,目光中透出慈愛來。

一行人往皇宮裡走,幾番傳報進了金鑾殿,科莫察帶著烏國的族人三呼萬歲,將右手放在左%e8%83%b8,躬身行草原禮節,「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科莫察帶著兒子和女兒前來天煜拜見您。願天煜國和烏國的友誼如草原上的太陽日日昇起,光芒萬丈。」

聖上虛抬了抬手,「老朋友了,不必多禮!」

短短幾個字,卻說得氣息微弱,若不是大殿裡肅靜無人喧嘩且帶著籠音的效果,肯定是聽不清的。我站在隊伍的最後偷偷抬頭,見葉歸霆坐在龍椅上,倚靠著扶手,麵色灰敗,嘴%e5%94%87烏紫,眼眶深陷,顯得顴骨非常突出,已然一副時日無多,行將就木的模樣,比幾個月前在西山皇陵那會兒更加虛弱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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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心意相通

我記起在皇陵裡聽到的□□,葉歸霆夥同科莫察在漠北漓山設伏襲擊他親哥哥,最終導致葉歸擎身中一箭不治而亡,不禁撇了撇嘴,什麼老朋友,狼狽為奸罷了。

我視線看向一旁,葉瀾修坐在龍椅斜下方的一個金座上,此刻站起來麵帶微笑地躬身向科莫察一行還禮,「可汗和大王子、公主一行遠道而來,本宮已備下薄酒為諸位接風洗塵。」

科莫察等人趕忙還禮,「太子殿下貴為儲君,折煞我等了。」

葉瀾修笑道:「可汗如此說可就生分了,父皇常跟我提起年輕時與可汗相交默契,稱可汗就是父皇的異性兄弟,這樣說來,我倒要稱呼可汗一聲叔叔。再者本宮的三弟燕王與雅若公主即將完婚,如此咱們更是親上加親了。」

一席話說得科莫察麵帶笑容,雅若也頗為害羞地低下頭。我冷眼看著葉瀾修大方得體的表現,與去年昭陽行宮裡初次宴請赤赫時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語,果真實踐是最鍛煉人的。

葉瀾修吩咐殿內的宮女為科莫察、赤赫和公主看了座,我隨烏國侍女站在了雅若公主的身後,老老實實地垂著頭,雖是戴著麵紗,也不敢大意。雅若轉著脖子東看西看,大概是沒有見到葉瀾澈的身影,失望地低下頭。

我心急如焚,隻想著如何能溜出去到鳳鸞宮找雲謹言和阿城。大殿之上主賓雙方談到了即將舉行的大婚,正說得熱鬧,葉瀾澈自殿外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跪地行禮,「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聖上已然是氣息微弱,無法說太多的話,隻抬了抬手讓葉瀾澈平身。葉瀾修在一旁接言道:「可汗和大王子送雅若公主入京完婚。父皇讓你來拜見未來的嶽父和外兄。」葉瀾修微微一笑,「也是讓可汗相看相看,本宮這三弟是否還讓可汗滿意,放心將掌上明珠嫁給他。」

科莫察連忙起身,直道:「不敢,不敢。燕王殿下一表人才,是小女高攀了。」

葉瀾澈向科莫察和赤赫躬身行禮,隻是神色漠然,絲毫不見要做新郎官的喜悅,隻有靠葉瀾修在一旁不停地打圓場。

自葉瀾澈進入大殿,雅若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他,熱辣辣的毫不掩飾,連瞎子都看得出她眼裡的情意。而葉瀾澈卻隻是垂著頭,看都沒看雅若一眼便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不言不語。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科莫察還能維持麵上的風度,赤赫已然是對葉瀾澈橫眉冷對了。

葉瀾修繼續發揮著和稀泥打圓場的功效,「在我們中原是有大婚前新郎和新娘不得見麵的風俗。雅若公主是烏國的公主自是不必遵循這個習俗的。隻是本宮這個弟弟生性靦腆,見到未婚王妃倒不好意思起來。不如咱們也入鄉隨俗一回,請公主殿下暫且迴避。母後自從去年公主走後,一直念叨著公主,今日聽聞可汗一行到了京都很是欣喜,本來是要來金鑾殿的,可惜昨晚偶感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