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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穿繡著海棠花的絳紅色常服,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隨著她的快步走來掃過青石地麵。不同於以往見她時妝容嚴謹、華服美飾的模樣,她顯然是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趕到雲府,連衣服都沒來及更換。這一刻她不是天煜國最尊貴的女人,隻是一個關心父親安危的女兒。

雲相的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雲謹言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哽咽著向小雲皇後道:「二姐,父親想單獨跟你說話。」

雲惜瑤看了雲謹言一眼,匆匆進了屋,屋門再次關閉。我掛心著老雲相的病因,忍不住悄聲問雲謹言,「你爹跟你說他怎麼病倒的了嗎?」

雲謹言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低聲道:「他隻說他突然心痛如絞,然後就暈過去了。」

看來果真是個意外。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沒有這麼簡單。隻是如果老雲相真的在宮中受到刺激,他有什麼理由不告訴他唯一的兒子呢?

雲謹言心力交瘁搖搖欲墜,老管家趕緊上前扶住他,莫傷也過去將一粒護心丹餵他吃下。我見這會兒沒人注意到我,悄悄地拐到屋子的後麵,我總覺得這裡頭有問題。屋後有一扇雕花窗,看這扇窗戶的位置,應該就在老雲相的床側麵。好在窗戶沒有關死,留了一道縫,我將耳朵湊了上去,事關重大,我也隻能做一回可恥的偷聽者。

斷斷續續的話語從屋內飄了出來,聽不真切,尤其是老雲相已經是氣息奄奄,聲音很小,「……若不是我今日親耳聽到……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一向疼愛有加的小女兒竟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兒……」

小雲皇後的聲音帶著哭腔道:「父親,您別生氣!您若是氣壞身子,讓女兒如何自處?」

老雲相的聲音越發地虛弱,我不得不把耳朵貼到窗縫處才隱隱聽到他說:「冤孽……我們雲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你讓我如何有顏麵去見你姐姐……」

竟然什麼後麵又聽不清了。接下來是小雲皇後的聲音,急切地問道:「姐姐是不是把那個東西交給您了?您把它交給我,我來替言兒保管……」

老雲相的聲音驟然高了起來,痛心疾首道:「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我現在才明白你處心積慮的是為什麼。我真後悔一直姑息你……」老雲相一陣急喘,彷彿剛才的話已經耗盡了他生命中最後的一絲精力,此刻已是油盡燈枯。

小雲皇後哭喊道:「從小到大,您的眼裡心裡隻有姐姐,我也是您的嫡親女兒,澈兒也是您的外孫,可您卻從不為我們娘倆打算……」

老雲相已是連連倒氣,費力道: 「你……但凡還有一絲……良心,就應該記得……你在你姐姐靈前發下的誓言……」

老雲相聲音漸次低下去,我將耳朵又往前湊了湊……突然,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一隻手伸了過來,那隻手瘦得皮包骨頭,皮膚蒼白得有些病態,指骨很長,差不多要比一般人長一半,乍一看跟鬼爪子一樣。仔細看,就是鬼爪子!指尖不像正常人那樣覆蓋著淡粉色的指甲,這隻手上的指甲竟是青色的。

冷不丁地看到這麼一隻手,我背上的白毛汗都冒出來了。我剛要撒%e8%85%bf跑,那隻鬼爪子已經抓住了我的衣領,我被鬼爪子的主人單手提了起來,雙腳離地,隻有足尖勉強夠著地麵。我這才看到那個人的臉,還好還好!雖然比一般人蒼白,但總算是張人臉,四十多歲的年紀,頭髮花白,一雙死人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第120章 鬼手崔心

「你在偷聽?」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彷彿粗糙的砂紙一般。

「我是……路過!」明知這個托詞很拙劣,我還是大言不慚地說出來。

顯然,連我自己都知道是很拙劣的謊話,自然是不能讓眼前的人信服。他身穿墨藍色的太醫官服,另外一隻手慢慢地從衣袖裡伸出到我的麵前。依舊是長長的指骨,青色的指甲。這隻手離我的臉越來越近,近到我能看見他指甲下竟然有暗紅色的粉末,映襯著他青色的指甲,更覺□人。

我突然靈光一閃,大聲叫出他的名字,「鬼手崔心!」

那人一怔。看來我猜對了,他就是莫傷的前師叔鬼手崔心。我趁他愣神的當口,飛起一腳踢向他腹部。他痛得彎下腰,他手一鬆我從半空中掉到地上。

我轉身撒%e8%85%bf就跑,剛跑出幾步,後脖領子就被人抓住,一股陰寒之氣從背後傳來,讓我毛骨悚然,真有種被無常鬼索命的感覺。我扭頭對上他的死魚眼,使出女人的第二招必殺技,伸手就往他的臉上撓去。

可惜剛才踢中他是因為我突然叫出他的本名將他鎮住,這會兒可不給力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青色的指甲紮到我手背的皮肉裡,一股奇異的花香傳入鼻端,緊接著我眼看著我的整隻手瞬間變得鮮紅欲滴,彷彿就要滲出血來,不禁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斜刺裡閃過一片青色的棉布衣袖,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穩穩地抓住那隻鬼爪子。彷彿天籟一般,我聽見莫傷笑嘻嘻地說道:「師叔,好久不見!我給您老把把脈。哎呦!您老最近的肝火可有些旺。」

那隻鬼爪子在莫傷的掌下變得烏黑,於是我們三個互相握在一起的手交映出三種不同的顏色,一隻白皙,一隻鮮紅,一隻烏黑,煞是奇特好看。

鬼手崔心看見莫傷恨得兩眼冒火。莫傷無視崔心能殺人的目光悠悠道:「當年您發誓一個月內殺不了我就再也不在我麵前出現,結果我活過了一個月。現在既然我在這兒,您老是不是該信守諾言迴避才對?」

崔心怒道:「那是你用龜息丹假死騙過了我。」

「兵不厭詐。是您老醫術不精,抱著我哭了一通也沒發現我還活著。」莫傷笑瞇瞇地反%e5%94%87相譏。

崔心白慘慘的臉紅一陣青一陣,跟開了雜貨鋪子一樣,偏偏被雲謹言堵得沒話說,半天才惱羞成怒道:「誰讓你抓著我的?你鬆手我就走。」

莫傷毫不示弱,「你不鬆我也不鬆。」

「你再不鬆手,這個女娃娃的手可就廢了。」崔心威脅道。嚇得我的小心肝兒撲通撲通地跳。

莫傷滿不在乎,「廢了就廢了,有人願意養她!不過您老再不鬆手,您這鬼手可就變成炭烤%e9%9b%9e爪了。」

崔心陰惻惻道:「我這毒侵入骨髓,隻能斷手才能保命。」

莫傷一臉敬畏,手撫%e8%83%b8口,「您老別一見麵就以大欺小地嚇唬我啊!」須臾一臉誠懇道:「我這毒不用斷手,斷了也沒用。毒性隨血脈流通到全身,四肢都斷也隻能等死。」

崔心權衡片刻,終究是愛惜自己的手,悻悻地放開了我。二人各退後一步,同時向對方伸手,「解藥!」

崔心陰著臉從懷裡拿出一小包藥粉,捏在手裡問,「你的解藥呢?」

莫傷摘下腰間掛的葫蘆晃了晃,裡麵「稀裡光當」地響。

二人同時將手裡的東西拋給對方。莫傷接過崔心的解藥,打開敷在我的手上,一陣清涼,我的手慢慢褪去了紅色,恢復了本來的白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崔心打開莫傷的葫蘆聞了聞,又試著倒出幾滴,抬頭怒道:「小兔崽子你又騙我,這哪裡是解藥,分明就是清水!」

莫傷一臉的無辜,「就是清水啊!我剛才抓了一把炭灰抹您手上了,您拿水沖沖就下去了。」

莫傷說完拉著我趕緊跑,剩下崔心在那裡吹鬍子瞪眼之餘,隻能哀歎自己智商不夠,又被莫傷耍了。

我們跑回屋前人多的地方,我看著自己的手,心有餘悸地問道:「不會有後遺症吧!」

莫傷%e8%83%b8有成竹道:「不會。我那師叔雖然歹毒,害人無數,但是就一點好,心眼兒實誠,別人說什麼他都信,也不會騙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被我用龜息丹假死騙過。」

「你跟他到底有什麼過節?」我有些好奇。

「其實我小的時候在師門中師叔對我還是不錯的,我記得那時我也就五、六歲,整天跟在師叔身旁認識毒草毒/藥。可惜他不好好鑽研醫術,整天煉毒。醫毒不分家,本也沒什麼,可是他卻走火入魔,用活人來檢驗他的毒/藥,被我師傅的師傅,也就是我的師祖知道後逐出了師們。後來聽說他用活人驗毒害了不少人,我師祖後悔當初放了他反倒讓他危害蒼生,等我醫術有成後就讓我到民間行醫。凡是師叔毒倒的人,我就去救。到後來師叔發現他毒倒的人都被我救回來了。他惱羞成怒跟我打賭說他一個月內一定能想法子毒死我,若是我一個月內沒死,他以後就再也不用活人驗毒,也再不會出現在我麵前。你想啊,投毒容易,防毒難。那一個月別說吃飯喝水了,我連氣兒都不敢大口喘。我嫌煩,就吃了龜息丹假死。他以為我真死了,還抱著我的屍首哭了一通。一個月期滿後,我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麵前。他賭輸了,認為是奇恥大辱,再也沒臉見我,就躲到宮裡做太醫去了。」

我總算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個鬼手崔心也真夠奇葩,卻也算言而有信。我活動了一下手,果真一絲異樣都沒有了。「他給我下的什麼毒?」我問莫傷。

莫傷舉起我的手仔細看了看,又拈起我衣袖上殘留的暗紅色粉末放到鼻端聞了聞,須臾伸手彈掉我衣袖上的殘餘粉末,「是七誅散!用七誅草的花葉煉製而得。」

說到七誅草,莫傷肯定是想起了一個月前的事兒,悻悻道:「在西山時梵冥偷了我的七誅草,這毒草不會是到了我師叔手裡吧!」他順手敲敲我的腦袋,「還好你命大,我師叔隻是抓到了你的手,若是餵你吃進去可就麻煩了。五臟六腑受損滲出血來,人會吐血而亡,到時候這一小包解藥可不夠解毒的。」

莫傷從袖子裡拿出剩下的半包藥粉,「剛才師叔給我的解藥剩下半包,我正好看看這解藥是什麼成分。我師傅告訴過我,煉製七誅散解藥的學問可大著呢,對時間、氣候、原料都有講究。」說著他又仔細地將解藥包好,放回到袖子裡。

我嚇得吐了吐%e8%88%8c頭,不禁感到後怕,同時也自責剛才太魯莽,萬一真中毒死了怎麼辦?我趕緊囑咐莫傷:「你好好研究研究哈,有備無患,萬一再碰到你師叔呢。」

莫傷見我嚇白了臉,安慰我道:「放心吧,你不去宮裡就見不到他。他輕易不會出宮,今天老雲相受傷,皇後娘娘讓太醫院的太醫傾巢出動,他才跟來。」

正說著,老雲相的房門被從裡麵打開。洞開的門口出現了小雲皇後的身影,她抬手摘下鬢間的紅寶石鳳釵,撕心裂肺哭道:「父親傷重不治,仙逝了!」

我扭頭看到站在老管家旁邊的雲謹言聽到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一般呆立著,沒等我和莫傷走到他身旁,就昏死過去。老管家扶住他哭道:「少爺,少爺!您節哀!」

一時院子裡哭聲一片,哀聲四起。小雲皇後哭倒在聞訊而至的葉瀾澈身上。葉瀾澈也是淚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