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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雲謹言都尷尬地說不出話來。人有時真的很奇怪,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候,我們兩個整天把解蠱掛在嘴邊。他在『不死不休』的作用下佔了我不少便宜,我也信誓旦旦地要從他身上找回來。而現在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反而不好意思了。他看我一眼,我都會覺得小心臟要抖上一抖。

莫傷的醫術淋漓盡致地發揮到了雲謹言身上,再加上雲謹言本身體質好,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

他剛好一點兒,便急急地進宮去見他的二姐姐小雲皇後。我不放心他的身體,向他道:「我陪你去吧!一路上還可以照顧你。我化妝成你的隨從,不會讓你二姐發現的。」

雲謹言搖搖頭,「我二姐精明著呢,你那點兒道行可瞞不過她。你放心吧,我就是去打探消息,不會有事兒的。」

結果是莫傷陪他去的。我擔心了一上午,坐立不安,來回來去地在屋裡踱步,覺得一分鐘有一個時辰那麼長。各種念頭紛遝而至,梵冥會在宮裡嗎?能打探到阿城的消息嗎?雲謹言的身體經得住舟車勞頓,起伏跪拜嗎?他的傷口會不會再裂開……

終於看到莫傷扶著雲謹言進了門,我趕緊迎了過去。雲謹言本來這些天養得有幾分紅潤的臉此刻白的嚇人,滿頭的冷汗,額前的頭髮都浸濕了。他那副虛弱的樣子讓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他忽然低%e5%90%9f了一聲,手捂心口彎下了腰。

「你怎麼了?」我嚇了一跳,伸手扶住他。他抬頭看我,眼睛晶亮,隱含笑意。

不過那抹笑意很快被憂慮取代,「宮裡我都打探了,沒有阿城他們的消息。我二姐那裡口風很緊,沒問出什麼。我也找機會見到了我在宮裡的眼線,他隻說前幾日在鳳鸞宮的後花園見到過太醫崔一心。」

我有些失望,如果宮裡也沒有阿城他們的消息,那究竟怎樣才能找到他們?

「我那前師叔不是投奔到駱貴妃的門下了嗎?」莫傷滿臉困惑地接口問道,「駱貴妃跟皇後娘娘可是水火不容的。」

我一下子想到了蝕心散的事兒,這個鬼手崔心明裡看是駱貴妃的人,可是我總覺得他跟小雲皇後有瓜葛,不然當初葉瀾修在昭陽行宮的萱若殿遇刺時,為何從葉瀾昊的衣袖裡落出了蝕心散?當然,小雲皇後是雲謹言的二姐,有些話我不好當著他麵說。顯然他也想起了這件事,蹙著眉頭沉%e5%90%9f不語。

幾天後,我和莫傷正盯著雲謹言喝十全大補湯,雲謹言愁眉苦臉地端著湯碗。老雲相忽然出現在國舅府,神色嚴峻地進了雲謹言的屋子。莫傷跟老雲相很熟,熱絡地叫了聲「伯父!」

老雲相拍拍莫傷肩膀:「幸虧有你救了犬子。」

老人家目光一掃,看到旁邊的我,「這位大概就是為言兒輸血的姑娘吧!」

看來韓平把路上的事兒都跟他說了。

「是!」我恭恭敬敬低頭道。

老雲相點點頭,「姑娘家住何方,家中是否還有長輩?」

我一聽,這是要提親的意思。雲謹言將我的身份保護得很好,除了他和莫傷,國舅府裡的人並不清楚我的過去。想來老雲相還沒來及去打探我的身世,在他的眼裡,我若是家世過得去就許給雲謹言,若實在上不得檯麵就讓雲謹言收我做侍妾。他若是知道我是罪臣之女,又曾經是太子的妾侍,肯定會一口氣背過去。我這身份就別刺激他老人家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雲謹言適時出言問道:「您怎麼過來了?」

好在老雲相的心思也沒專注在找兒媳婦這件事上,見雲謹言發問,便沉聲道:「我得到消息,在宮裡見到了梵冥的蹤跡。」

梵冥果真是在宮裡,那阿城是不是也被他帶到宮裡了?這麼多天,第一次得到有關阿城的消息,讓我激動不已。雲謹言也一下子站了起來,「他躲在哪個宮裡了?」

老雲相依舊皺著眉頭,沒有直接回答雲謹言的問題,「你傷勢還沒有好利索。我先進宮看看。」說完抬%e8%85%bf就走,走到大門口又回頭叮囑雲謹言,「你老老實實地在府裡等我的消息,別又自己跑出去。」

雲謹言撇撇嘴。老雲相一瞪眼,「你敢進宮,我就讓暗衛捆住你。」

雲謹言隻能雙手投降,「好好好,我老實呆著等您的消息。」

老雲相匆匆走了。出國舅府的時候不忘讓韓平看牢雲謹言,不許他出門,憐子之心讓人唏噓。世間的父母對孩子的關愛都是這樣的。我一下子想到了我遠在現代的爸爸媽媽,不知他們會如何接受我失蹤不見的消息。

雲謹言食不知味地喝下了一碗的十全大補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越來越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我忍不住勸他,「別擔心,你爹得到消息一定會通知你的。」

雲謹言點點頭,「我知道,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心慌。」

雲謹言起身倒茶,不想熱茶注入茶盞時,茶盞發出輕微的「卡嚓」聲,一下子裂成了兩半。雲謹言怔怔地持續著倒水的姿勢,水灑了一桌子也沒有反應。他突然扔下茶壺,疾步往外走。正在此時一個侍從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差點兒撞到雲謹言身上,「不好了,國舅爺,老爺在宮中暈倒了。」

雲謹言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我從旁邊扶住了他。

「老雲相情況怎麼樣了?現在在哪裡?」我急問那個侍從。

侍從結巴起來,「老爺他……他……」,他終於一咬牙說了出來,「據說老爺說了死也要死在雲府,所以宮裡的人送老爺回雲府了。」

我聽了也是頭腦空了一下,下午還好好的人,怎麼就要死要活的了呢?我扭頭去看雲謹言,就見他的麵孔「唰」地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襯得黑眼珠異常的烏黑,眼眸中寫滿了恐懼,他大口喘著氣,%e8%83%b8膛急促地起伏著,卻抖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備車,去雲府。」我簡短地指揮道,「去請莫傷,讓他帶上他的藥箱。」

莫傷飛快地趕來,我們三個人坐進了馬車裡。從得知老雲相暈倒到現在,雲謹言一直一言不發。他緊握著雙手,卻抑製不住渾身的顫唞,像是一個被嚇壞的孩子。

我忽然想起他說過他的大姐姐口吐鮮血死在了他的麵前,心中對他更是憐惜,兒時的遭遇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裡陰影,也許平時看不出來什麼,但是一旦遇到親人的危難,這個陰影就會席捲而來,巨大的恐懼瞬間將他淹沒。

第119章 牆外有耳

我隻有安慰雲謹言: 「老人家歲數大了,總會有身體不適的時候,再說有莫傷在,你別擔心。」

他的嘴%e5%94%87抖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不該讓他一個人進宮的!」他的聲音裡帶著自責和恐懼,言罷將臉孔深深地埋在掌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能體會他這種心情,就像我找不到阿城一樣,我總是會自責,覺得是我這個姐姐沒有看護好弟弟,甚至忍不住會想,如果阿城出了什麼事,我不會原諒我自己。隻有對至親的人才會出現這種複雜的心理,將巨大的憂慮轉化成一種自責,隻有背起這個沉重的十字架,在這種自虐般的自我折磨裡,才能減輕我們對親人的擔憂。我知道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唯有握起雲謹言冰涼的手,將掌心的溫度傳遞給他,陪著他度過這難熬的路程。

雲府離國舅府並不太遠,當我們趕到雲府時,府裡已經是一片混亂。眾人見到雲謹言都鬆了一口氣,雖然老雲相早就放出話去不認這個兒子,但是如今雲府裡除了老雲相沒有別的主子,隻有一個老管家忙前忙後,現在總算來了一個能拿主意的雲家人。老管家見到雲謹言不禁老淚縱橫,「少爺,老爺剛才一直念叨著您的名字呢!」

雲謹言聞言跌跌撞撞地跑進老雲相的屋子,我跟莫傷緊隨其後。屋裡聚集著宮中趕來的太醫和雲府的郎中,所有人都麵色凝重,搖頭歎息。我一看這陣勢也心中一涼,看來老雲相病得很重,讓太醫都束手無策。

雲謹言踉蹌地來到床前,莫傷也趕緊上前為老雲相診治,我輕輕扶住雲謹言,讓他給莫傷留出足夠的空間。此時老雲相已經昏迷,他麵如金紙,氣若遊絲,生命彷彿都隨著他虛弱的呼吸被帶出體外,連我這個醫學外行都看出來他已經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須臾莫傷診治完畢,我看向莫傷,他神色黯淡地衝我輕輕搖搖頭。莫傷拿出金針,在老雲相頭頂和%e8%83%b8口幾處%e7%a9%b4道紮了幾針,起身扶住雲謹言的肩膀,澀聲道:「伯父心房衰弱,幾無脈搏,我用金針暫時讓他清醒,你還是……抓緊問問伯父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吧!」

我看向老雲相灰紫色的嘴%e5%94%87和幾乎看不出呼吸起伏的%e8%83%b8膛,猜想這大概就是現代所說的心肌梗塞。在醫學發達的現代都是老人病逝的頭等元兇,更別提在古代了。

雲謹言彷彿聽不懂莫傷說的話,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不,不會的,他剛才還去看我,還跟我說話,他讓我不要亂跑,讓我等他回來……莫傷你救救他,你可以給他輸血,輸我的……」

彷彿是聽見了雲謹言的聲音,昏迷的老雲相緩緩睜開了眼睛,「言兒……」他艱難地呼喚著雲謹言。雲謹言撲到床前,緊緊握起老雲相的手,已是滿臉的淚痕。

老雲相疲憊地看了看眾人,「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要跟我兒子說。」

我們魚貫而出,隻留下雲謹言。院子裡站滿了,有些僕從在低聲地抽泣。我呆呆地看著天邊的流雲,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老雲相不過是進宮去看看,如今卻命在旦夕。

我看到一旁垂淚的老管家,忙趁人不備走過去詢問。據老管家說老雲相是被宮裡的人送回來的,送人的說老雲相在宮中突然暈倒,當時就動不了了。清醒後老雲相執意要回府,說是即便死也要死在家裡。眾人拗不過他,稟報了聖上之後隻有讓太醫和宮中的內監一路護送老雲相回府。

從管家這裡沒有得到有用的訊息,我又走到莫傷身旁,將莫傷拉到一個角落,遠遠地躲開其他人,悄悄問他:「你有沒有看出什麼不對。」

莫傷皺著眉頭謹慎道:「老人家心臟較年輕人虛弱,倒是常有心臟驟停的症狀。隻是老雲相一向身體康健,我也不時去雲府給老雲相把個平安脈,之前並未發現他有心衰的徵兆。照我看,肯定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才會引發心衰,驟然暈倒。」

我聽了半天沒說出話來,老雲相到底在宮中發現了什麼,讓他老人家受到刺激呢?我不禁看向禁閉的屋門,如果老雲相真有所發現,他肯定會告訴他唯一的兒子雲謹言的。

一陣喧嘩,眾人紛紛跪地俯首,原來是皇後娘娘的鳳架到了雲府。

小雲皇後從府中的青石小徑上疾步而來,身後跟著一群宮女內監。皇後娘娘雲鬢鬆散,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