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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我的大腦已經不那麼靈光了,思維都開始變得銹鈍。哦,對了,是那個黑衣人提過的,夏青蕪從主上那裡得到蝕心散,還用它抹在匕首上刺傷了太子葉瀾修。

太巧了啊,我模模糊糊地想著,一切都跟算計好了一樣。太子遇刺、葉瀾昊敗露。做得逼真、一石二鳥,這兩個妙霜在驛館中聽到的,為我們招來殺身之禍的詞猛然闖進我就要罷工的大腦,如一絲靈光閃過,醍醐灌頂般,我就想明白了這些事兒。

所有的巧合,所有的蹊蹺不過是赤赫設下的一個局,他應該早就料到了葉瀾昊的詭計,說不定還是他派人教唆的,給葉瀾昊出的主意,然後引誘我撞見葉瀾昊對雅若下手,讓我救下雅若。他再讓人偷偷將雅若按照葉瀾昊的原定計劃搬到暖閣去,接著借葉瀾修之手揭穿葉瀾昊,讓葉瀾昊以為一切都是葉瀾修在搞鬼,再刺殺葉瀾修,嫁禍葉瀾昊,果真是一石二鳥啊!

讓赤赫沒有算到的大概隻有兩件事兒,一個是雲謹言救了我,而不是他佈置好的人。另一個就是我為葉瀾修擋住了抹了蝕心散的長劍。

意識越來越模糊,周圍的吵鬧聲匯成嘈雜的一片,嗡嗡地吵得我頭昏腦脹,我感覺葉瀾修抱起了我,向眾人喝道,「都讓開,本宮要帶她回太子府救治。」

我忽然覺得我漏下了什麼,我凝神細想,卻擋不住一陣強似一陣的眩暈。

我聽見葉瀾昊絕望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帶著回聲一般的嗡鳴,「我是冤枉的,此事多有疑點,赤赫王子可以審問夏青城,是他救下雅若公主又把她送到蕊馨殿的!」

啊,阿城!沒想到葉瀾昊在絕境中竟然敏銳地找到了突破口。阿城救下雅若,又能證明我並未向太子通風報信,他是整個陰謀中唯一一個漏洞了。而其他的證人都已經死了。

一陣徹骨的寒涼浸過我的身體,我彷彿是寒冬臘月被扔到了冰水之中一樣。我抓緊葉瀾修的手臂,掙紮著向他哀求道:「阿……城,林越,求你……救他。」

我的聲音微不可聞,葉瀾修怕被別人聽見我叫的是林越這個名字,他掩飾地抬高聲音,「好的,杜蘅,本宮知道,我們馬上就回太子府。」

不,我說的是阿城,我的弟弟!落在赤赫手裡他會死的。我急得想嚎啕大哭,卻偏偏再也發不出聲音,頭一歪,墮入黑暗之中。

我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馬車的門簾別在門欄上,葉瀾修獨自在前方駕著馬車。我略動了動,他回頭見我醒了,欣慰道:「太好了,杜蘅,你終於醒了,我還怕……」他甩甩頭,不敢說下去,接著道:「杜蘅,剛才我見到天邊劃過一顆流星,你%e8%83%b8口的星塚閃了一下,現在我們離開行宮有一段距離了,我們停下來就在這裡等流星好不好!」

葉瀾修勒停了馬車,將我自車廂中抱了出來,麵前是一片草地,夜空似墨藍色的穹廬,點綴著閃亮的星子。他小心地把我放在草地上,自己也坐下,從後麵環抱著我。

我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軟軟地癱倒在他懷中,他用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身體輕輕地搖著,像哄孩子一樣地在我耳邊輕聲道:「杜蘅,我知道你流了很多的血,我知道你現在很虛弱,但是不要睡啊,請你為了我,為了我們再忍一忍。」

又有一顆流星自頭頂劃過,他興奮地指給我看,「流星!今晚果真會有流星雨!我們終於能夠回家了。」他從我的衣領裡掏出星塚,白水晶發出璀璨的七色光芒。

「阿城呢?」我費力地抬起頭,將嘴湊到他的耳邊,聲音小得我自己都聽不清。

他神色一變,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聽見我說什麼了。我的手指無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搖著他的衣袖,他依舊沉默。我的心墜到穀底,眼淚不自覺地流出眼眶,在麵頰上留下冰冷潮濕的軌跡,「至少……你應該……讓人去通知……雲謹言。」我費力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他抱緊我,似乎想用他的體溫焐熱我越來越冰冷的身體,「杜蘅,別想這麼多了,這裡的人有他們各自的命運,我們無力改變什麼。跟我一起回家吧!爸爸媽媽都等著我們呢!還有杜誠,你的弟弟,他一定很想你。」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中彷彿盛開了一朵最美最燦爛的禮花,千百顆流星在夜空中綻放,拖著閃亮的軌跡,照亮了整個天空。掛在我%e8%83%b8`前的星塚受到流星的感召,猛然迸發出炫目的流光,七色的光柱直抵天穹,我們身下的草地突然震動起來,就在我們的前方,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深不見底。漩渦中浮光掠影,彷彿看得見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這是一條時空的隧道,通向我們來的地方。

眼前的奇觀震撼了我們,林越擁著我站起身,隻需往前一步,踏進漩渦,我們就能離開這裡回到我們的時空,隻需一步。

然而將要邁步的時候,我卻猶豫了,阿城,這個名字像一把尖刀劃過我的心臟,帶出淋漓的鮮血和滿腔的牽掛。我不敢去想他落入赤赫的手裡會有什麼樣的遭遇,我隻知道如果就這樣離開,我一輩子都不會安樂。

我推開葉瀾修,搖搖欲墜地後退了一步,葉瀾修目眥欲裂,一臉的難以置信,「杜蘅!」他叫我的名字。我看著他的臉,如此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我又退後了一步,雙%e8%85%bf一軟跌坐在地上。

流星隕落,漩渦消失,天地回復了平靜,依舊是開闊的草地,穹廬似的夜空和漫天的星鬥。我低頭看向我%e8%83%b8`前的星塚,七彩的眩光在白水晶的中央漸漸熄滅。剛才的一切猶如夢一場。

我無力從地上爬起來,隻能匍匐在地上,帶著露珠的小草擦著我的麵頰,鼻端都是青草青澀的味道。葉瀾修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垂著頭一動不動。

不知我們這樣待了多久,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疾馳而來,直到我的身前停住,我費力抬起頭。星光下,雲謹言騎在馬上,正靜靜地看著我。他麵色慘白,一絲血色都沒有,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e5%94%87角微微抿著,右手捂著自己的左肩,正是我中劍的地方。

我仰著臉看他,「帶我去救阿城。」

他放下捂著肩膀的手伸到我的麵前,我毫不猶豫地抓住他。他手臂一提,我騰空而起坐到了他身前的馬背上。他用手臂環著我握住韁繩,雙%e8%85%bf一夾馬肚,馬兒嘶鳴一聲向前狂奔。

我回頭看向葉瀾修,曠野中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

第46章 神醫莫傷

之後的事兒,就像是一個殘破的夢鏡,於我而言,隻記得住幾個片段。

我記得雲謹言隨著馬兒每次顛簸而發出的壓抑的呻/%e5%90%9f聲和他在我耳邊的抱怨,「誰啊?這麼缺德,還抹了毒/藥了!」

我記得他將一粒藥丸塞進我嘴裡,「續命丹!你可千萬不能死,爺還沒活夠呢!」

我記得我們騎馬回到了昭陽行宮,沒找到阿城,又一路風馳電掣地衝向烏國的驛館。

我記得雲謹言抱著我踹開了赤赫的屋門,我看見阿城赤著上身,手裡拿著我送給他的那把匕首「奈何」,比著步步緊逼的赤赫,麵上是驚恐與魚死網破的執著。

我記得阿城撲到我身邊,叫了聲「姐姐!」後淚如雨下。我抬手擦去他的眼淚,心中慶幸,還好沒有晚,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彷彿繃斷的弓弦,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隻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做噩夢,在夢裡,我依舊是杜蘅,和林越去看電影,散場的時候影院中燈光忽然亮了,我發現身邊的林越變成了葉瀾修,我一驚,問他:「林越呢?他剛才還在這裡。」

葉瀾修神色漠然地看著我,「沒有林越了,隻有我。」

他的瞳孔黑得像一個漩渦,倒影著我的影子,我看到自己的樣子,越發地著急,「不,不可能,我們已經回來了。你看看我,我是杜蘅,不是夏青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哦,是嗎?」葉瀾修裂開嘴角笑了,笑容卻是那樣的諷刺,「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杜蘅不是夏青蕪,那為什麼你拿夏青城當作你的弟弟呢?」

對,阿城呢?我顧不得想自己到底是誰,一門心思地找阿城,長長的走廊裡,兩邊全是門,我一扇門一扇門地推開,卻看不見阿城的身影,心中的惶恐和絕望將我淹沒,空曠的走廊裡迴響著開門與關門的聲音。

「姐!」背後有人叫我,我驚喜地回身,一把抱住他,「太好了,你沒事兒!嚇死姐姐了!」

那個人扶住我的肩膀,拉開一段距離,「姐,我是杜誠啊,我一直好好的。」

杜誠,是他,還是我離開時的樣子,高高瘦瘦的,我驚喜之餘又迷惑了,杜誠是我的弟弟,但是,我在找阿城,我趕緊問他,「你看見我弟弟阿城了嗎?」

杜誠很吃驚,「你還有另外一個弟弟嗎?」

是啊,我有。不,應該說是夏青蕪有,她就是我,她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可我是杜蘅啊,我到底是誰呢?我被徹底搞迷糊了。

「姐姐……」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聲,夾雜著恐懼和絕望。阿城,是阿城的聲音。

我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聲呼喚聲中凝固住了,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時怔然,不知自己此刻是仍在夢中還是醒著。過了好一會兒,思維慢慢聚攏,夜宴、陰謀、長劍、流星、漩渦、阿城……我終於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我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看看四周,這不是長熙閣裡葉瀾修的那張床。床很大,掛著水墨床幔,四角掛著安神的玉珮,床頂幔中央懸掛著一顆嬰兒拳頭那麼大的夜明珠,此刻我枕著一個玉枕,身上蓋著素色的絲被,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唯一熟悉的就是寢具上那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讓我意識到我是被雲謹言帶回來了。

帳外的談話證實了我的猜想。我聽見雲謹言的聲音說,「她怎麼樣了?」嗓音暗啞,似在忍痛一般。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自己掀開帳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聲音的主人應該很年輕,也就二十多歲,語氣很不耐煩。

雲謹言哼哼道:「我這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跟你似的拿嘴掀帳子啊!」

那人聽出他在拐彎抹角的罵人,冷哼一聲,「你再廢話,我就在這女人身上紮兩針,保管你的胳膊一個月都動不了,我倒要看看你用什麼掀帳子。」

聽得出兩個關係很好,雖然在爭執,卻也是朋友間的鬥嘴,並不是真的翻臉。雲謹言嗤笑道:「你就害人的本事大,還神醫呢?真是浪得虛名,連個劍傷都醫不好,這都兩天了,我這胳膊還跟廢了一樣的疼。」

那個男人怒道:「她這不還沒甦醒過來嗎!我若現在給她刮骨療傷,她扛不住死了怎麼辦?我如今用各種補藥給她用著,怎麼也得等她醒過來,元氣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