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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林越,林越……」

黑暗中,一個聲音帶著不確定,遲疑道:「杜蘅?」

是他,他也在,我破涕而笑,循著聲音,撲到他的懷中,生死何懼?我隻要在他身邊。

外間的門被人大力撞開,一群人拿著火把和刀劍衝了進來。驟然而亮的火光驅散了先前的黑暗,我從緊擁著我的懷抱中抬起頭來,不禁發出「啊……」地一聲驚叫,我竟然跟那個古裝的男子擁在一起。

我迅速推開他,見他蒼白的臉上也滿是驚異。

十幾把刀劍比到我身上,有人衝了過來,是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神色焦急,一疊聲道:「臣弟來晚了,讓皇兄受驚了。」

趕來的那個男子俯著頭,畢恭畢敬。由於我是半坐在地上,向上看,正好看到他麵朝地麵的臉。他氣定神閒,看不出有多擔心,跟他焦慮的聲音截然相反,微揚的%e5%94%87角洩露出鄙薄的嘲諷。

先前那個男人依舊看著我,對旁邊的人不理不睬,隻是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形打晃,搖搖欲墜。

身旁的那個男人一把扶住他,驚呼道:「太子殿下受傷了,快傳太醫!」

我這才看到,剛才跟我相擁的那個男人,腰側寶藍色的錦袍上有一大片暗色的暈染,似乎有粘稠的液體不斷湧出,而一把帶血的匕首就躺在我的腳下。

一時間人仰馬翻,大批的人跑來,簇擁著那個受傷的男人。而拿刀劍比著我的人依舊盡忠職守地沒有撤開的意思。

我在紛亂的環境中扭頭四顧,電光火石間看到了側麵有一麵一人高的銅鏡,一時目瞪口呆,靈魂都有出竅的感覺。

那……那個鏡子裡的女人是誰?

鏡子裡的人雖然身形模糊,但是依然看得出身姿纖柔,雪膚花貌,十七八歲的年紀,如畫的眉眼,寫滿了驚恐和詫異。

那不是我!

我看著鏡子裡不是自己的自己,詭異的感覺更加強烈。她……竟然也穿著古代的衣服!上衫下裙,腰繫絲絛,隻是頭髮有些淩亂,零散的髮絲垂在臉頰兩邊,即便如此仍看得出梳的是古代的髮髻,發間尤插著銀簪釵環,此刻她額頭上鮮血淋漓,順著麵頰蜿蜒留下。

我從銅鏡中調回目光,看到那個受傷的被稱為太子的男人也盯著銅鏡發呆,他一定是也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一副被嚇住了模樣。

我有點兒明白了,如果我換了模樣,那林越也一樣。

一把青鋒長劍橫在我脖子上,那個錦衣華服自稱「臣弟」的年輕男子手握長劍,咬牙切齒道:「大膽賤婢,竟敢行刺太子,來人,把刺客押到天牢去,聽候皇上發落!」

一連串的變故讓我如墜雲端,來不及反映,傻了一樣地呆立。

被人簇擁的太子撥開人群,向我伸出手來,隻來得及說一句,「不要……」就身子一傾,昏死過去。

我透過淚眼看著他頹然跌落的手臂。我的林越,不管我們變成什麼模樣,不管身處什麼樣的境地,他依舊是那個想一直牽著我的手的林越……

幾天後,當我遍體鱗傷地躺在刑部大獄的監牢裡時,那種詭異和不真實感仍然揮之不去。我的思維仍在混沌之中,像做了一個最詭異的噩夢,直到此刻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處。這種怪異的感覺勝過了恐懼和彷徨。

看來我們沒有死,隻是落到了未知的朝代,還換了身體,我和林越都已不是本來的模樣,身份地位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成了太子,我成了刺客,竟然還是刺殺他的刺客。

一個念頭帶著黑色幽默閃現在我的腦海,這是謀殺親夫啊!

這個認知讓我鬱悶到爆棚。不知道這兩具身體的原主有什麼樣的故事。可以肯定的是兩個人都死了,太子是被匕首刺死的,那個女人死於頭部的撞傷,而我和林越在他們的身上又活了過來。

此時此刻我已認命,懶得再去想,諸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為什麼到了古代,為什麼換了身體這樣的問題。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穿越。我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慶幸我們沒有葬身海底,還是應該跳起來咒罵老天,竟然把我們投入到這樣的境地。

由於刺殺當朝太子是滔天大罪,我被關在了天牢最裡麵的一間暗室。陰森冰冷的牢房,四周都是青黑色的石壁,僅在一角鋪著薄薄的一層稻草。而此刻,我就蜷縮在稻草上,艱難地將身上碎布一樣的衣服拚湊著遮住%e8%a3%b8/露出來的身體。身下是散發出嘔人黴味的稻草。我臥著的地方濕漉漉的,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我的血。

第3章 天牢傳奇

不過幾天的功夫,我已經不成人形了。天知道這群天殺的獄頭怎麼會有那麼旺盛的精力和熱情,對我採用了可以說是全天候的不間斷的立體轟炸式的刑訊,每天例行公事般的鞭打,已然讓我遍體鱗傷,傷痕纍纍。

我在死去活來中竟然產生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曾幾何時,我被如此地重視,竟然讓我成了這個大牢裡最引人矚目的頭號要犯,連據說是皇上下旨懸賞捉拿了三年零五個月才捉到的江洋大盜,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敬畏。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傍晚,負責審訊我的那個留著山羊鬍子的馬大人在經過一天的反覆詢問「到底是誰指使你行刺太子的?」而無果後,最終是目光發直,聲嘶力竭。

我實在是懶得再理他,翻來覆去就那麼一句話,他不煩,我都嫌煩。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早說出來了,還用得著半吊在這兒挨鞭子嗎?

這幾天來,我無數次聲淚俱下,跟表決心一樣說自己真的是冤枉,顯然對這樣的回答他們是不滿意的。到現在,我已經不哭不鬧也不說話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將醒來後的事兒仔細地回想了一遍,醒來後,隻有換了身體的我和林越在,其餘的人都是後趕到的。林越附身的太子是挨了一刀,血流不止,可是也沒人看到是誰刺的。

接連不斷的刺激讓我的大腦已經麻木不仁,不過我還沒傻到承認自己行刺皇親國戚,在古代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名,承認了就是死路一條,搞不好還是個淩遲什麼的極刑。隻有咬緊牙關,我知道,既然林越現在是「太子」了,他醒過來就會想方設法地救我,我隻要熬到他來救我。

我的木然刺激到了山羊鬍子,咬牙咬得頜下鬍子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指著我切齒道:「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這刑部大牢裡的鞭子硬!」

我沖天翻了個白眼,又是一頓辟哩啪啦,血花四濺。

就在此時,那個被抓歸案的大盜被帶到刑訊室裡,準備過堂。這間刑室很寬敞,各種刑架林立,完全可以滿足幾個人同時挨打。大盜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一米八的個頭佝僂得隻剩一米五,兩條%e8%85%bf哆嗦得讓我想給他像漫畫裡那樣加幾條曲線。

我在自己挨鞭子的間隙偷耳聽了一下,斷斷續續地聽到是這個大盜偷了皇上一個便宜老丈人的價值連城的古董,審訊的人在追問那件古董的下落。◇思◇兔◇在◇線◇閱◇讀◇

我見那個大盜抖得牙齒咯咯,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不禁替他著急,這是要挨打的節奏啊!果然,鞭子虎虎生風地抽到他身上。我仔細辨別了一下,跟打我的聲音不太一樣,打在我身上的是「噗噗」的聲音,那是抽在了傷口上,新傷摞著舊傷的效果。而由於他一身皮肉完好,所以鞭子抽在他身上像放鞭炮一樣的清脆。

「噗噗」和「啪啪」的交響忽然讓我覺得頗為喜感,百忙中,我衝著大盜露齒一笑。想來是我這披頭散髮,渾身浴血的形象太過驚悚,以至於大盜看著我猛地哆嗦一下,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從那以後,偶爾在刑室中遇見,他都要對我露出敬畏的目光。當然,他早就招了贓貨的下落。可是天牢裡就是這樣,千萬別相信什麼坦白從寬,那都是騙人的,不打掉半條命,就不會相信你已經說了實話。因此大盜大哥頗為苦楚,隻恨自己沒有多偷幾樣,這會兒也好有個交待。

不過這位大哥也不含糊,鬼哭狼嚎地編瞎話,編得我都聽出來滿是漏洞,一會兒說偷了地主家的元寶藏在西山,一會兒說偷了財主家的字畫藏在了破廟裡,最後連他偷了孫員外的小妾都說出來頂事兒了。

相比之下,我這邊頗為安靜,除了審訊的聲音,也就是刑具磕磕碰碰的聲音。

對了,我好像是忘了交待什麼了。

說了半天搞得自己多堅貞不屈視死如歸似的。實情是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最開始的鬼哭狼嚎純粹是嚇的,當看到鮮血爭先恐後地從傷口中蜂擁出來,那種視覺效果相當的恐怖。

不過看多了鮮血,也就麻木了,就像外科手術的醫生一樣,依然覺得刺眼,但是已經習以為常。

我的身體感覺不出疼痛,隻有觸覺,沒有痛覺,我可以感受到皮鞭打在身上的震顫,也可以感覺到粗糲的麻繩紮在我的胳膊上,可以感覺冷,感覺餓,就是感覺不到疼痛。因此即便已經皮開肉綻,閉上眼睛,忽略鞭梢抖在空中的呼嘯聲和抽在身上的顫動,基本可以安慰自己,這不是打我呢,打的是別人。正因如此,我對刑訊表現出來的越來越的輕視和淡定,讓我成了天牢中不朽的神話。

不知是穿越過來後,本人的精神還沒有跟這具身體契合,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在最初的驚異和恐懼後,我早已心安理得,並且深深地慶幸。這簡直就是天大的一個福利!就像是突然擁有了一項特異功能,雖然挨打一點兒也不美妙。但是相對於疼得死去活來,我很感激這項特異功能。

就如此刻,我臥在自己的血泊中,還能如此神思敏捷,天馬行空地想東想西,全拜沒有痛感所賜。

痛感雖然沒有,但是失血造成的口渴還是折磨著我。我抬起頭,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就著慘淡的月光勉強爬起來,一步一蹭來到牢門口,端起地上一隻破了一個老大豁口的粗瓷碗,將碗中帶著苦味兒的水一飲而盡,再一步一蹭地回到我的稻草堆。

困意襲來,人在神誌不清的時候,分外地軟弱,我對自己已經是破罐破摔,甚至產生一種反正不是自己的身體,大不了被打死再穿回去的念頭。但是我很擔心林越,他挨了一刀,如今生死未卜。

這些天我很努力地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他,可是此刻想著他溫暖的手,忍不住淚水爬了一臉。他還在這個時空嗎?他疼不疼?如果我死在這裡,把他一個人留下,他會怎樣?

迷迷糊糊中抽泣著正要睡去,一陣人聲嘈雜,紛踏而至的腳步在牢門外響起。牢門「光當」一聲被打開,門外刺眼的火光讓我不禁抬手遮住眼睛。早有人上來托起我的手臂,將我拖到門外。我毫不掙紮地低垂著頭,淩亂的頭髮遮住了我的臉頰。我歎了口氣,看來今晚又不能睡了!

刑室裡的牆壁上燃著火